被严苛军纪训练出来的余胜军士兵根本不管对面的敌人是太平军还是清军,他们只是本能的听从命令并扣下了扳机。
清脆而整齐的排枪声在原野中响起,那近千人清军的前排齐刷刷的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那些清军见对面的余胜军真的开枪了,而且前排的绿营士兵倒下了一大片的时候,如同炸锅了一样立即慌乱了起来。
不仅仅那些绿营士兵们掉头就跑,就连吉尔杭阿带来的诸多官员也是哭着喊着向后跑去。
后阵中吉尔杭阿脸色发青,不是被气的而是被吓的,见那胆大包天的林哲竟然敢真的下令开枪,吓得他脸色发青的同时也是四肢无力,腿脚发软,一个站不稳就是跌了个狗吃屎。
至于原先跟在他身边给他信心,蛊惑他对林哲采取强硬态度的几个幕僚在枪声刚响之际,就已经连爬带滚向后跑去了
只剩下几个他的亲兵家奴连忙扶起吉尔杭阿,然而狼狈而逃。
对面的林哲脸色依旧平静,彷佛刚才下令开枪打的不是朝廷的官军绿营,而是一群猪羊一样!
“全军上前!”这一次林哲并没有继续下令开枪,而是让士兵们端着刺刀排着整齐的队形齐步上前。
见余胜军还追了过来,本来就已经溃逃的清军绿营士兵以及那些官员们就更加不敢停留了,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跑去,来的时候从护城河出发到这里用了半个小时,如今之花了短短半刻钟就是跑回了护城河对面。
见他们退出了商贸区,回到了上海县城护城河对面。林哲也是把他的指挥刀重新插回刀鞘,随即转头对身边的石琅翼、王吕云等人道:“监视他们,如果他们还敢继续过来就给老子把他们杀回去!”
言罢,林哲就是再看一眼护城河对面上的慌乱人群,依稀可见一群官员中的吉尔杭阿狼狈无比。官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胸前的朝珠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断了。
“哼!”冷哼一声后,林哲就是没有管他们,而是带着毕余同等人赶回商贸区衙门,刚才用了这么强硬的手段,接下来麻烦事多不说。而且变数会太多,林哲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于此同时,吉尔杭阿终于也是从惊慌失措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当他看见对面的林哲看向他的时候,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鄙视。他彷佛在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这个时候,吉尔杭阿终于是有时间和心思来生气了,只见他指着林哲的背影喝骂着:“这个林哲胆大包天,竟然敢攻打我等朝廷官员,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和王法!”
这几句喝骂的声音并不大,只能让身边的几个人听见,彷佛像是害怕对面的林哲听见一样,然而等林哲等人骑着马走远后。他喝骂的声音就是逐渐大了起来:“本官一定要狠狠地参你,林哲你擅攻朝廷督抚,这是造反死罪。等着抄家灭族吧!”
这喝骂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是让护城河对面的余胜军的人听见,石琅翼听罢微微皱眉,然而一边的王吕云却是满脸怒色的策马上前:
只见他用手中的马刀指着对面大喝:“谁敢再聒噪,可是还想挨子弹吗!”
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出来,再听见他的那几句话。尤其是那子弹两个字,又是把吉尔杭阿吓的不轻。然而他又见那武将马刀一挥,身后的一百多名骑兵就是齐齐下马。然后端着步枪开始装填。
见对面的余胜军又开始装填,那些清军那里还敢逗留了,一窝蜂的又是全跑了!
吉尔杭阿也是被身边的亲兵扶着向后走,但是走着走着身边的亲兵就是闻到一股臊味,低头一看,只见吉尔杭阿下身的官袍已经湿透,正在往地面滴着水呢。
仓皇逃回上海县城后,吉尔杭阿都没去换下那身充满了臊味的官袍,而是直接道:“备纸墨,我要参他,我要狠狠地参他……”
原先跑的最快的那几个幕僚以及下属官员也是不知道什么出现在吉尔杭阿身边。
“这个林哲实在胆大包天,竟然敢阻拦我等进入商贸区,这商贸区还是不是我大清王土,这林哲还是不是我大清臣民!”
“他这是要造反,大人,必须要狠狠的参他,抄他家灭他族!”
“这余胜军势大,光靠我们恐怕力有不逮,大人,向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求援吧!”
只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会说让吉尔杭阿参林哲,一会说林哲已经心生反志,必须严加防备请朝廷请求援兵,还有人说要忍辱负重,主动向林哲服软。
听着这些人的话,吉尔杭阿气上心头,当初是谁让他对林哲采取强硬态度的,当初是谁让他亲自带着绿营进入商贸区护送那些官员上任的,还不是他们?
当即就是没有给他们脸色,一股脑的给赶了出去。
先不提吉尔杭阿这边的反应,林哲回到商贸区衙门后也是沉思了起来。
吉尔杭阿到上海后的一系列强硬动作,迫使自己采取更加强硬的动作作为回应,刚才的自己下令攻打了吉尔杭阿一行人,事后肯定会造成诸多的麻烦。
至于朝廷怎么应对呢?
林哲猜想不外乎有三种方式,第一种就是朝廷大怒,把自己当成反贼然后革职去权,甚至调兵围剿自己。但是这种方式不太可能,如今清廷最大的麻烦并不是自己这样的跋扈将领,不是心有反志的汉族地主团练武装,而是太平天国。
不管怎么说,太平天国才是清廷的心腹之患,其他的一切威胁都是排在太平天国之后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清廷是不愿意把林哲逼反的。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暂时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以剿灭太平天国为重,对林哲所做的这些出格事情捏着鼻子忍了。
第三种可能性就是朝廷非但没有怪罪林哲,反而严惩吉尔杭阿,并对林哲大肆封赏。而这种可能性对林哲来说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代表着在朝廷大佬以及咸丰帝的心中,林哲已经不仅仅是跋扈了,而是心有反志的人,如今为了大局而不得不忍着,但是等日后时机一旦成熟,朝廷必定会把林哲革职。林哲如果不从,朝廷就会调集大军前来围剿。
至于说朝廷无动于衷,这是不可能的事!
满清朝廷对湘军、余胜军这种地方士绅自己拉出来的私军戒心是非常严重的,可以说一边依靠他们剿灭太平天国,一边又是处处防备。历史上太平天国还没剿灭呢,清廷就已经扶持李鸿章的淮军,并着手对湘军裁军了。
可以说除非林哲乖乖接受朝廷的摆布,要不然的话朝廷不会对林哲,对余胜军一直放任不管的。
而林哲自己要怎么应对?
那就是不管朝廷打算怎么办,林哲的应对方法就两个字:扩军!
手中有兵有枪才是王道,其他的什么权谋,计策都是扯淡!
吉尔杭阿试图用计谋夺下江海关。采用罢免原官员,并任命自己的官员接管江海关,让林哲根本就没有办法用正规途径去抵挡。所以他采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打!
当他回到了商贸区衙门后,立即就是召开了余胜军的高层军事会议,会议中众人都是一脸的忧色。
在场这些人除了汉特威廉这个洋人外,其他的军官们都是读书人出身。尽管已经加入余胜军接受了一些新思潮,但他们依旧是传统的儒家学子。忠君的思想在他们脑海里还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如今余胜军和朝廷派遣的新任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发生了冲突,这个冲突还不是什么口角。而是军事冲突,这一个搞不好就会把自己变成反贼了。
看着手下们忧心忡忡的表情,林哲心中多少也能够猜测得到他们的想法,尽管自己用亲友,随营学堂等方式掌控这些将领,但是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他们对朝廷的想法。
他只能一步一步来,现在林哲是绝对不能对他们说我建立余胜军之初就是打算着推翻满清的。
他只能是一步一步让手下的这些将领们对朝廷感到不满,而这种不满到了一定程度后才能让他们毫无顾忌的追随林哲最后走上造反大业。
所以他坐下来后就是沉着脸道:“自从去年出兵湖州以来,我余胜军已经为浙江、苏南千万百姓,为朝廷征战年逾,大小战役数十场。
去年到现在,我余胜军已经足足有近千将士阵亡沙场,去年的泗安一战后,我余姚满城白幡,之前苏州一战,就有两百将士为国朝而殉,数百将士为百姓为残,”
说到这里,林哲略微停顿了后继续道:
“江南、江北两大营每年花费千万军费拥兵无数,然而寸功未立,江北大营坐视贼军调兵北伐不闻不见,江南大营距离江宁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年逾却是寸步未进,反而坐视镇江、常州、苏州等府陷于贼手,以至于苏州满城嚎哭!
而我们余胜军以数千将士为代价,先后击溃贼军林成庭所部,吴汝孝所部,杀敌万余,俘敌数万,攻克大小城池十余座。
可是我们朝廷却不拔给我们一两军费,一切开销所需均靠自筹!
当初为了区区数万两银子军费,我余胜军将士日夜兼程数百里,以数百子弟兵的伤亡为代价才拿回了上海,如此才获得了商贸区这一块区区两千亩的立足之地,才获得江海关的税银作为军费开支。
我们能够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家乡子弟,多少亲友师生的性命,浙省数府不知有多少母亲失去了他的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孩童失去了他们的父亲!
而他,吉尔杭阿,一个小丑般的人跑过来对我们说,他要收回这一切,收回我们付出了数千将士死伤才获得的这一切。
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