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的稳定了下心绪,康特拉琴科和那乌明科对视一眼,那乌明科问道,“亲爱的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情报没有完整的说出了呢?你知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的朋友们也希望通过搞来的情报给予日本人予重大伤亡,我们正在做这一点,而且成绩很不错。可是如果少将阁下一旦出事,那些懦夫和蛀虫们一定会立即投降的。”
那乌明科说话的时候,张实想到了旅顺的传奇商人纪凤台,他知道这个人就是日本人的间谍,是他把旅顺要塞的布防图漏出去的——要塞本来就是他承包建的,上次针对自己的刺杀应该也和他有关,但是现在张实却不想把他给供出来,一来旅顺要的只是消耗日军,按照总部的意思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日军占领这里,所以这个日本眼线就很有必要留下。二来,纪凤台和要塞司令、第四师师长福克关系都非同一般,要真的没有证据康克拉琴科就去抓人,那么万一没有抓到把柄那么他现在的指挥位置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日军没有消耗成旅顺就丢了。
张实一边脑子里想着,一边待那乌明科的话说完,然后才道:“中校先生,日本人的间谍就在旅顺城里,但是要知道他们为了这次战争准备了好几年了,我们在短时间之内完全无法找到他们的。就像上一次刺杀,最后是不可能有结果的。现在最好的办法除了严格保卫少将阁下的安全外,就是尽量少去前线,实在要去也最好由其他人代劳,少将阁下是旅顺防守的灵魂。不能发生意外。”现实总是残酷的,张实的话不由得让众人想到了上次他被刺引发的间谍案的结果——虽然查到一些东西。但却马上被几个司令联手压了下来。
康特拉琴科微微一笑。说道,“亲爱的张,我现在是要做的是完成皇帝陛下交给我的任务,带领全体士兵守住这个要塞,士兵们都很勇敢,而我这个指挥官是不能想个女人那样永远退缩在后方的。如果真的会被日本人的大炮炸死。我相信那也是上帝的旨意。虽然你帮助了我们很多,虽然士兵们很努力,虽然……哎!”见张实想说什么,康特拉琴科抬手抚住了张实的肩膀。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威伊索凯亚山是很难防守的,因为那里完全没有成体系的防御工事,那个中国佬施工的时候故意把那里给遗漏了。在大口径火炮的轰击下草草建立的工事是很难固守。你之前提醒过我们的坑道战,现在已经开始了,日本人的坑道已经挖到了我们阵地的下方,只要他们在那里装上炸药,那么我们现在仅有的一些工事都将失去。我们的外围阵地丢失的太早了,你之前的提那两个办法很好,但是难以实行。”
“难以实行?”张实很是惊讶,“我的提议都是针对性的,少将阁下。最难的无非是臼炮的弹药而已,为什么会难以实行呢?”
看着张实的表情,康特拉琴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无非是情报贩子罢了,这次贩卖情报他挣了上百万卢布,当然不是他,他后面的那些神秘朋友是要分得大部分的,但现在怎么感觉好像对俄国很有感情似的,难道他真的是个东正教徒?
康特拉琴科沉默的时候,那乌明科中校说话了,“张,你的办法很好,但是伊索凯亚山太坚硬了,而且越往里面挖积水越多,在几个月内我们无法向你说的把坑道深入山腹,然后再垂直到山顶各处。没有山腹坑道的保护,就是有大规模的臼炮也是无法坚守的,在火车弹的轰击下士兵们完全无法幸免,所以……”说到这里,他看了康特拉琴科一眼,见他默许,又说道,“少将阁下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护送你离开这里。现在日本人已经完全展开了进攻,一切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了,只能是人命对人命的交换,如果一旦要塞陷落,那么你的安全我们无法保证,少将希望能把你放到比较安全的地方,比如芝罘。”
“芝罘?”张实很是意外,他不是没有想到撤的一天,只不过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的到来。
“是的,芝罘,”康特拉琴科说道,“就在渤海的对岸。晚上坐船的话白天就到了。这段时间日本人对海峡的封锁不是很严,穿过去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等战局明朗了,到时候日本人怕我们逃跑封锁会更严密。张,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对于我来说,你和你的朋友们对于俄国来说非常重要,特别是你还掌握了日本海军的情况,哪怕要塞陷落了,但只要波罗的海舰队能胜利,我们最终还是能胜利的。”
日本人第三次总攻发起,杨锐的情报也就到此结束,张实也知道自己呆着这里于事无补,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俄国人怎么拼了。想到之前的密电指示,张实点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准备。今天晚上就渡海去芝罘。”
见张实同意自己的提议,康特拉琴科几个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之前的设想是如果张实不同意去芝罘,那么就要强行动手了——这个人对于俄罗斯太重要了,现在己方失利,要塞这边双方该出的牌都出了,剩下就看双方怎么拼了。他留在这里,如果要塞沦陷那么被日军搜捕是一定的,但如果去到芝罘则不同,有要塞的情报马上可以从那边传过来,而且有他提供情报,波罗的海舰队很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海战中胜利——随着张实提供的情报越来越有效。俄国人对其越来越依赖,以为他真的在日本大本营高层有关系。
张实很快就把自己的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一个无线电收报机,主要是接受沪上总台发来的电报。因为怕技术泄密太多,只用的是收报机。康特拉琴科这边早已经安排好了人员。只待张实一出门。就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马车,然后往码头开去,那边也已经怎么好了船只,如果顺利的话的那么第二天一早张实就能到达芝罘俄国领事馆。
张实出门的时候,几道藏匿于街道另一侧的目光立马就看见了,然后这些目光一直巧妙的跟在后面。一直见到马车是直到码头的,见有船开出才转身回去了。一刻钟之后,华商纪凤台的寓所,“老爷。那个人被送走了。”书房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再向纪凤台汇报着。
纪凤台大约四十余岁,虽然他早就入了俄籍并有日本护照,但仍然是一副中国士绅打扮。作为中日俄三国都有生意的商人,纪凤台和日本人关系非浅,在日本人的要求下,他将旅顺要塞和大连城防的资料漏出去不少,他只是一个商人,给谁交税都无所谓,况且这次趁着日俄战争,他可是把旅顺一半的产业都低价卖了过来,算是大发了一笔战争财。张实的事情他是听俄军第四师师长福克少将说的,汇报给日本人之后,在他的帮助下日本人针对张实组织了一起暗杀,但是没有得逞。现在听了管家的话,纪凤台道:“好啊。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缩在大鼻子屋里不出来呢。马上发报,给日本人报信,上次没死这次就不会这么命大了。”
管家闻言马上说是退出去了,不一会一段无线电波从旅顺发出,直往芝罘而去。
东北的冬季犹如烧刀子那般辣口。不过后世今世,杨锐都没有深刻体会东北的冬季,除了以前去黑龙江那边弄弄蓝莓,往沈阳八家子水果市场发发沙糖桔,他就没有压根在东北多呆过。年初的时候还好,冬去春来,但是现在秋去冬来,一日比一日冷,实在让他难受。不过虽然难受,但是作为一军之长还是要以身作则的。
红土涯营地的训练场上,寒风咧咧,白雪皑皑。新兵们正在受着队形训练,一个一个班在雪地里往树林空地的另一侧冲刺,一个喇叭不断在喊着声音,“梯子队,梯子队……一字队,一字队……三角队,三角队……”,随着喇叭里的命令,一个个班不断的变幻着冲刺队形,像一群被财狼撵着的兔子,跑着的线路拐来拐去,非常变扭,同时雪地里奔跑实在不易,常常见新兵们连人带枪的扑倒在地,每当这时这一组的组长便停了下来,训斥着他们起来——自从上次大战之后,参谋部总结发现完全靠班长对基层部队的指挥还是有些不畅,这些木把子身体不错,但是大多文化不高,对于命令的理解能力太差,战斗中掉队的情况严重,所以便在班以下增设组长一职,一个步兵班十人,班长之外另外有三个组长,每组三人。这些组长要么是老兵,要么是训练表现的比较好的新兵,由此新兵跟组长,组长跟班长,班长跟排长,排长跟连长,整个部队的指挥顺畅性得到了大大提高。
三三制的方式算是把基础服从问题解决了,但是除了这个问题还有另外其他问题,比如部队刺刀技术不好,俄国人毕竟是吃肉的,身高力气都比吃草的东方人好很多,如果只是白刃战,复兴军和俄军的战损比估计在1:3左右。当然,真实的战争不会是单纯的白刃战,只是抛弃大开大合并不合适中国人体格的德国刺刀术,找到一套适合东方人刺刀术便很应该提上日程了。如果说刺刀术只是方法问题。那么另外一个则是经验问题:所以的军校生都是七个月就毕业的,虽然这些人到了通化也还在学习相关课程,并且打了几次战,但是这样对于提高指挥经验还是比较慢的。部队现在作战的模式是,计划由参谋部做出,然后各部按照计划去执行,这样做的话对指挥能力要求不高,大部分军校生还是能跟上的,但是万一战况不利,或是遭遇战时没有具体计划。那么这些娃娃连长营长们就要抓狂了。据说按照美国人的说法,培养一个合格的师长需要二十六年,当然那是二战后,要掌握的东西多,可现在步兵战术虽然简单。培养一个合格的师长也要二十年不止,而现在复兴军勉强合格就是一堆班长、排长、连长。至于营长、团长、旅长、师长那就只能是靠雷奥先撑着。
看完这一波士兵的队形训练。杨锐把头转了过来,问向雷奥:“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其他的办法吗?这样做的话牺牲太大了,而且如果我们的实力暴露,那么以后不管是谁都会提防我们。”
雷奥知道杨锐的顾虑,不过他还是坚持己见,“杨。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唯有不断的战斗才能提升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的指挥能力以及军队的战斗力。”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确实不是仁慈的时候。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是……,”杨锐说不出什么理由,他只是心里感觉不舒服罢了,“但是……我们这样做其实就是让他们去死。”
“只有这样才能历练你的学生。杨,你的时间太少了,按照你的说法,日俄战争明年就会结束,你的起义也不过只有不到五到十年左右的时间,这些时间完全不够你培养高级军官,没有高级军官你怎么能打败政府军?而且在你打败政府军之后,你还可能要面对列强的部队,所以趁着战争没有结束,你要把军队、特别是那些优秀的军校毕业生完全投入到这场战争当中,我们之前的那些战斗只能锻炼士兵,可完全不能够培养高级军官。”大半年的经历,雷奥已经完全融入了这支**武装,看到部队高级军官不足,再想到杨锐的计划,他不由的着急了。
“那我们暴露实力怎么办,到时候政府很有可能来进攻的。”杨锐问道。雷奥的苦心说服下,他有些动摇了,现实就是现实,他没有办法在几年的时间里变出那么多的高级军官来,所以只能是用战争来洗练了。
见杨锐有些同意,雷奥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一开始只要派一两个团四五千人左右,然后慢慢的增加人员,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三期军校毕业生,还有几百名士官培训班的出来的士官毕业生,士官军官足够。那些优秀的学生可以以正副的方式安排在营长以上的职务上,通过战争历练他们,在战争之后,他们还要回到洛伦索马贵斯,完成军校四年的学习,杨,你要知道,没有完整的军校教育,培养出来的军官能力不会全面。”
也许伤亡仅仅是数字吧,杨锐如此的想到,雷奥说完,他沉默一会才道,“好吧,那我们应该投靠谁?日本人,俄国人?”
“我们接下来的敌人最可能是谁?”雷奥道。
“日本人。”杨锐想到铁路的事情,很肯定的说道。
“那我们就投靠俄国人。”雷奥道。
“投靠俄国人不难,可是现在部队上下对俄国没有好感,军官们还可以沟通,可士兵就难解释了,最怕的就怕他们会认为投靠俄国是为俄毛子打仗,到时候就难办了。”杨锐是喜欢投俄杀日,但是因为以前俄国人坏事干的太多,百姓也好,士兵也好都是极度仇俄的,投俄一个不好军队就要乱了,自己培训的那些政委还没有成气候,想到着,杨锐最后说到,“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和大家商量看看,怎么样解决部队投俄后的士气问题。”
这确实是个问题,雷奥在东北待了不少时间,也知道中国人对俄国人观感不佳,上次在宽甸县城的时候,看到从俄军营房里抽出的中国女人和各种金银首饰古董财宝,就已经对俄军完全失望了,在他看来,身为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荣誉,强奸、抢劫这些都是在玷污军人的荣誉。
说着话的同时杨锐几个人已经登上了小山的顶端,这里也是一处训练场,只不过这里训练项目的不是步兵进攻队形,而是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