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看到冥姑圣使已将红萼从车中抄出来,立刻叫住尚未行远的月忍,“秦六公子,你的侍姬红萼还在车里!”
月忍示意侍卫回头将红萼带走,转眼却瞥见冥王痴迷的神情,他立刻掉转马头来到云夕等人的身边,“云夕公主,红萼服侍你多日,本公子就送与你做随侍的婢女吧。”
云夕皱眉道,“丹凤宫里有的是手脚勤快的侍女,我要你的姬妾做甚么?快些带走!”
一边的轩辕澈却突然出声,“圣姑来时匆忙,未带贴身侍女……”他轻声问红萼,“这位姑娘,你可愿随我们一道回昆仑?”
红萼刚出车厢时,看到拉她出来的蒙面女子额上生着与自己一样的胎记,本就吃了一惊;又看到俊美不似凡尘中人的轩辕澈,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此时冥王神情柔和、问她可愿随自己回昆仑,她岂有不愿的道理?面对飘逸绝色的轩辕澈,红萼的一颗心‘扑嗵嗵’疾跳得快要跑出腔子来!她不敢对视轩辕澈那双墨绿如琉璃的凤眸,低下头来视线滑向他劲腰上虚束的玉带,面红过耳、颤声应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终生服侍两位贵人!”
听她应是,圣姑似是也松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马背上,两人共乘一骑。
月忍见状神情轻松了三分,一抖马缰绳回到自己的随从当中,与楚凤歌等人策马而去;他心知与云夕这一别兴许是此生永不能见,却是强忍着没再回头看云夕一眼;从冥王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做云夕的夫君、风霖也没有,云夕终究是逃不出轩辕澈的掌心。
但是冥王显然是对那个叫红萼的侍女很有兴趣,居然不顾云夕面上明显地厌恶之色而执意留下此姬……
月忍暗自冷笑:幸好当日听从云夕的劝阻没有除去这个颇有心计的婢女……如果将来云夕因为厌恨红萼而想到了他……那么,总比全然将他忘却要好些吧?
冥王如此中意红萼,令云夕非常意外,但是轩辕澈是否有收集别人家小老婆的癖好,与她无关;云夕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轩辕澈,跑到风霖的马前,风霖伸手给她,云夕握紧风霖的手,轻盈地侧身坐在他身前的马背上。
轩辕澈策马跟上青鸟国师;乌日更达莱淡淡地问道,“听说冥王陛下少近女色,怎地就突然看中了秦六的一名姬妾?如此举动,只会令吉娜的心离你更远。”
“那姬人极似本王的一名故人……我无论为吉娜做什么,她的眼神都只是盯着那个风氏小子!哼,今晚本王就动手除掉风霖!”冥王说罢冷眼看着前方风霖和云夕相叠在一起的身影。
乌日更达莱叹口气,“你也看出来了,风霖公子来日无多,何苦再添杀孽徒增吉娜伤心——”
两人同时勒住马匹,因为前面风长桑等人都停住了,在他们这行人的前路上,正有一群‘乌鸦’向他们逼近!
当然不是真正的乌鸦,是许许多多身着黑袍的巫教门徒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口念咒语向这边奔跑,领头四人骑在山地矮脚马上,手执金色权杖,正是巫族的四大长老。
乌日更达莱和轩辕澈分开众人来到前方,二长老识得青鸟国师,他示意教徒们停步,开口问道,“方才得遇我家主上的贴身侍从,说是主上在秦中遇到强敌……我家主上何在?”
“翼火蛇巫王掳掠我昆仑界的青鸟公主,意图行不轨之事,被本王杀死、化为一滩血污。”冥王冷冷地道,“你们有谁不服,尽可以上来与本王一搏!”
听他这番言语,众长老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四人面面相觑:巫王生性暴虐,他们服从于他无非是因为命蛊操控于巫王手中,谁也不想为已经死去的巫王出头、挑战世间无人能敌的昆仑神者。
长老们纷纷低头观察自己的掌心:红斑尚在,命蛊亦无再次发作的迹象,冥王却说巫王死于他手,尸身化为血沫……他们犹疑地望向冥王,不知道蛊母是否落入他手。
青鸟国师看得明白,从袖中掏出包着金蚕蛊的帕子,“这是你们的命蛊?本座已将其暂时封住,不过此蛊凶猛、要及时除去才好,这蛛丝也困不了它们太久。”
他说着便将帕子掷给花涧长老,花长老打开一看,立时大喜过望;四位长老也无暇再管其它,当即跳下马,盘膝坐于地上。
众人惊奇地望着他们的举动,只见四人将右手置于帕子当中的蛊母之上,左手抚胸闭目运气,一刻之后,有黑色的血滴从他们掌中滴落,帕中的金色小虫立时又蠕动起来;在小虫即将裂蛹而出的那一刻,四人同声喝出“破!”
金虫们被一簇蓝色火苗所燃,发出吱吱的鼠类尖叫声,竟然不似虫鸣!
冥王饶有举趣地看着众长老解蛊,低声问乌日更达莱,“你为何不留下蛊母,借机控制西南巫教?”
青鸟国师微笑,“何必说我,你若有怀揽天下之心,周天子不早就拱手相让了?”
轩辕澈抿起薄嘴:除了云夕灿若晨阳的笑脸,任何事物他都没兴趣多看一眼。
长老们各自检查着消失了红斑的掌心,喘息着站起身;大长老望着乌日更达莱静立了一刻,抬手一挥,“走罢,回去商议接任巫王的人选。”
三长老则愤愤地盯了一眼冥王,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话来,也随大长老、四长老上马离开。
二长老则对乌日更达莱颔首微笑,“乌日更老弟胸襟豁达,花涧佩服!告辞——”他似是无意地望了一眼头戴铜面的月鹿,转身拉住马缰绳。
月鹿却从马上跳下来,扑嗵跪在地上,眼泪顺着铜面滚滚落下,“师……”
“大师请留步!”风吟截住月鹿的话,“在下风吟,素闻巫教二长老医术高明,拙妻体寒瘦弱,可否恳请二长老为拙妻赐药调理?”
“噢?”花涧缓缓转回身,“老夫的诊金贵得很呐。”
风吟和月鹿眼前一亮,风吟急道,“多少钱都可以……齐国姑棼灵山风景如画、气清林华,大师若在那里修行,得益必会胜过中条山的花谷!”
花涧长老仍是一副思索的模样,转头望见另三位长老已等得不耐烦,连连催他快走。
“呃,教中的大事你们做主吧,老夫此后云游天下、行医为生,岂不更加逍遥自在?”花涧依旧上了马,却是拨转马头,向着风霖这边人要去的方向。
失了花涧这个竞争巫王之位的对手,另外三位长老倒是觉得颇为高兴,一群‘乌鸦’倾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师傅——”月鹿张于放心地叫出声来,扑到花涧长老的马下。
“哎,都嫁人了,别像个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地。”花涧示意她起身上马,细长鹰眼瞄着风吟,“老夫答应你去姑棼小住,就是让你知道,鹿儿是有娘家人撑腰地,不要妄想欺了她去。”
风吟扶起泪水涟涟的月鹿,连连大声应是,“晚辈不敢、不敢!疼惜夫人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欺负她?”
众人哈哈大笑,风长桑高兴之至,“青鸟国师、冥王陛下,花涧长老!长桑今日有幸结识各位当世奇人,我们去城东的庄园一聚,共饮美酒大醉一场,明日再各奔东西!”
“原来月姐姐和风吟大哥成亲了,你方才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向他们道贺……”云夕偏过头来埋怨身后的风霖,嘴角是嗔笑的模样,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忧伤:昆仑在西、齐国在东,他们以后当真就各奔东西、形同陌路了么?
风霖略略低下头,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着云夕的额头:现在的他,在世间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极珍贵的,就算没有了明天又如何?至少现在云夕还在她怀里,完好无恙、言笑晏晏……
风氏庄园原来就在离云夕住过的东山别园两三里远的地方,绕过水波荡漾的湖水,走进风氏庄园的朱色院门;寒香早就迎在门口,看见风霖和云夕共乘一骑归来,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云夕跳下马抱住跑过来的寒香,禁不住地落下泪水:寒香为了从秦六府中将她救走,不惜易容成侍女伴了她两天,她当时却一点都不认得寒香!
风霖劝慰着相对落泪的两个少女,“紧张了这么多天,总算都平安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啊!进房再叙话吧。”
听寒香讲述了风霖如何被花涧长老救回一命,他们又是怎样从九黎脱身来到秦王城……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云夕恍若经历了一场恶梦!
“我要去谢谢花长老!”云夕站起身,“花涧长老和月姐姐都救过我和霖哥哥的性命……还有你寒香姐姐,为救霖哥哥,连家都没了……我要以何为报啊。”
寒香拍拍她的手,“一切都是神灵的安排,无须说什么报答的话,你和风霖公子以后好好地过日子,任谁心里都高兴。”
“可是我和他以后不可能在一起了……霖哥哥的身子也……”云夕哽咽起来,这一天当中她几乎流尽了这一世的眼泪,想到风霖的苍白面色她就胸口刺痛、喘不过气来。
寒香正安慰着她,月鹿走进这间房,寒香立刻起身去准备茶水。
云夕擦干泪滴,“月姐姐,我正想去找你问件大事,正好你来了。”
月鹿取下铜面具,盈盈美目温柔地望着云夕,“风霖公子在明堂里招待客人,嘱咐我过来陪陪你……有什么大事问我?”
云夕起身关好门窗,“月姐姐,你是张月鹿族后人,也是天生阴寒灵力之体……我看风吟大哥气色甚好,与婚前并无两样;为何你能嫁与常人,我就不可以?”
月鹿的脸微微红了,“这个……相对你们青鸟王族而言,我们族中女子血脉传承的灵力要低微得多……当然对平常男子而言,初夜还是有些妨害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