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霸王别姬

“乐师在那儿,你开始吧!”

我朝正座上的田中雄吉笑笑,“听说田中亲王想听的是中国的戏曲?”

田中雄吉轻晃了下手中的酒杯,“你~不会?”

我被他阴冷的语气吓了一跳,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才一秒就晴转多云了!“那倒不是,只是我所唱的戏曲一个人没法达到最好的效果。”我顿了顿,“早就听说大日本帝国人才辈出,不知道您众多手下中有没有会唱戏曲的呢?”

满意的看着鸦雀无声的房间。对于我这问题,也许到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如果没人站出来,只能证明他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根本是徒有虚名。但如果真有人敢站出来,那将代表他崇尚我们中国的戏曲,而非日本古有的舞曲。于公,他们应该站出来。而于私,他们则应避其锋芒,毕竟这里可是还有一位亲王级人物呢!

“有会支那戏曲的站出来!”

一分钟……

二分钟……

“看来……”

“我来!”还没等我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

我看着从人群中出来的男人,看来老天对他还是有特别的眷顾呢!时隔一年,他脸上竟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更加浑身都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成熟味道。

冈本一策朝我笑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一愣,这是怎么搞的,不知不觉中居然看呆了,太丢脸了吧!

“瑾儿~”仲恺轻唤,满脸疑惑的神情。

我经过他身边,以最快的速度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放心。

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这房间后面竟有这么大个舞台!

“今天来的是田中亲王,你可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冈本一策突然凑了过来,几乎贴上了我的脸,弄得我浑身一颤。

“噢~那还真谢谢冈本先生的提醒了,或者,我应该称你为日本宪兵司令,冈本一策先生!”

冈本一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朝乐师点了点头,“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唱完一曲,我们以前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

我莞尔,“那就来一曲《霸王别姬》吧!”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曲目。先不说这首戏曲主要讲的是秦末,楚汉相争,韩信命李左车诈降项羽,诱项羽进兵。在九里山十面埋伏,将项羽困于垓下。项羽突围不出四面楚歌,在营中与虞姬饮酒作别。虞姬自刎,项羽杀出重围,至乌江,感到无面目见江东父老,自刎江边的事儿。再加上,我早就想好要找个日本兵来唱项羽部分,这无形中就把日本比作了项羽,注定只有输的结局!

“冈本先生意下如何?”

冈本一策毕竟还是在中国呆了很多年的人,要说这首中外闻名的戏曲他没听过我还真不相信。“换一首吧!”

果然,我笑笑。他不想唱,我可是很想呢!“不好意思,我只会这一首!”

“司令~田中亲王在催了。您看……”

“知道了!”冈本一策不耐烦地朝来人挥了挥手,朝我看了一眼,“既然这样,那开始吧!”

我看着他一时间愣了半响。刚才我竟然在他眼中看见了——包容与怜爱?!

“苏瑾?!”

“啊!”我伸手拍了拍迟钝的脑袋。该死~今天怎么老出状况?!“开始吧!”我自动忽略了冈本一策眸子里的笑意。

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努力回忆在大学里学的戏曲,可惜教课的老师实在是烂的可以,到现在我都还连基本的手形都没学会。但愿这些日本猪比我更差劲!

“瑾儿~”

我侧过头看了眼仲恺,他正比划着加油的姿势,而身边口里塞满牛排的虎儿也有样学样的比划着加油。

看着这搞笑又有些温馨的一幕,我伸出两根手指,用口型告诉他们,我不紧张,本姑娘就把下面那些日本猪当做新鲜烤乳猪好啦!

对着乐师点点头,台下的烛光一起熄灭,只留了台上的一片光亮,表演要开始了!

一个与琴声相溶的如水女声随之而起……

因为扮演的是虞姬,我满眼爱意看着面前的冈本一策,眼眸里还带了丝哀怨: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怎奈他十面敌如何取胜?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情。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历史上的虞姬在项羽生活中的地位不仅仅是一个以色事人的玩物,而是一个有着极为出色的心智头脑的助手。虞姬对于国家大事是有自己的清醒的认识和远见的。因此,在大敌当前,败局已定的时候,面对着已然心灰意冷的霸王,她能够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镇静,强压内心的波澜,用歌舞、酒宴来安定项羽的情绪。细揣那几句唱词,句句都是劝慰之语,全无寻常妇人的短见。我伸手做了个举杯的动作,突然发现冈本一策的眼神已不像原来那般深不见底,而仿佛真正变为了历史上那位不得志的楚霸王项羽……

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那离散之情。

家中撇得双亲在,朝朝暮暮盼儿归。

我一人在此间自思自忖,猛听得敌营内有楚国歌声。

倘若战死沙场上,父母妻儿依靠谁?

男人和女人视线纠缠,少女凝视着俊朗的少年,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存在,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女字声音无奈缠绵,诉说着心底的渴望,眼睛始终不曾离开男子,一生一时的纠缠!每一次挥舞,每一次回眸,都温柔而坚定的表达着对男子的爱意!

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乌骓马它竟知大势去矣,故而它在帐前哀恸声唏。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一曲舞毕,台下鸦雀无声。半响,才听到田中雄吉的掌声由远及近传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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