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想着小羊羔的事情,心里高兴,喜上眉梢,大口啃着馍馍,喝着玉米糊稀饭,嘴巴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家里只有两张嘴吃饭,叶淑英炒菜做饭很简单,但是鸡蛋少不了,无论是煮鸡蛋还是炒鸡蛋,总之吃鸡蛋是家常便饭。因为家里养了六只鸡,一只大公鸡,五只母鸡,每天都能下几个鸡蛋,不用花钱去买,所以家里不缺鸡蛋,也攒不下鸡蛋。
其实,沈青最想吃红烧肉,妈妈做的红烧肉别有味道,含在嘴里皮连着汁,入口即化,酱红油亮,肥而不腻,回味无穷。可是,沈青能够吃上红烧肉的时候并不多,除非是遇上了重大节日,妈妈才会做一回红烧肉。
红烧肉有红烧肉的味道,鸡蛋有鸡蛋的味道,只要是妈妈做的饭,味道都是美的。沈青吃饭从来不挑食,只要填饱肚子就能长个头,艰苦朴素也是一种美德。
沈青吃着饭,脑筋转,自得地说:“妈妈,我们换了新班主任,是个女老师,长得可漂亮了呢。”
“哦!你还说呢,那个捣乱的家伙就是你吧,一上来就说袁老师好漂亮,让袁老师多尴尬呀。”叶淑英当即嗔怪道。她在办公室里听袁佳慧说起了这个笑话,一猜就知道是沈青干的好事。
“我,我哪有捣乱了,我说的是大实话,是我的心里话,我很喜欢袁老师,袁老师长得就是很漂亮,袁老师听了可高兴了呢,脸上都笑开了花,谁不想被人夸呀。”沈青极力辩解,很是得意。
“强词夺理!袁老师长得漂亮还要你夸呀。”叶淑英教训道。
沈青嘟嘟嘴,心里不服气,低头喝稀饭。叶淑英见他不吱声了,转而说道:“袁老师不仅年轻漂亮,还是名牌大学生,是来咱们村小学支教的,学校的条件太差了,实在难为她了。”
“名牌大学生!好厉害呀,太让人羡慕了。”沈青惊叹一声,一脸羡慕。
“羡慕吧,羡慕就好好学习,你将来也考个名牌大学。”叶淑英说。
“好,我一定考名牌大学,决不会让妈妈失望的。”沈青一脸自信,咧嘴笑着,腮帮子上自然地露出了小酒窝。
叶淑英被沈青逗笑了,给他的碗里夹了鸡蛋,说:“多吃菜,长大快。”
沈青大口吃着鸡蛋,想着妈妈的话,又微蹙着眉头问:“妈妈,支教是什么呀?”
叶淑英略一沉思,解释道:“支教呀,就是支援落后贫困的农村地区的中小学校教育。袁老师大学刚刚毕业,没有去参加工作,而是自愿当了一名支教老师,就来到了咱们柳河村小学教书,这可是你们的机遇,要好好跟着袁老师学习,努力学习文化知识。”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
“这就对了,上课要认真听讲,遵守课堂纪律。袁老师就坐在我办公桌对面,我可不想听到你调皮捣蛋的事儿。”
“啊!不会的,绝对不会,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调皮捣蛋,我上课可认真了,大家都知道的。”
“那就好,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你只有好好学习,表现更加出色,袁老师才会喜欢你。”
沈青使劲点点头,心里美美的,眼神炯炯闪亮,他对自己非常自信,本来他的学习成绩就是班里最好的,他一定能够得到袁老师的喜欢。
沈青忽然想起袁老师说的话,忍不住说:“妈妈,袁老师还说,她会和我们共同度过以后三年的小学时光,一直到我们考上初中呢。”
“哦!她真是这么说的?”
“对呀,千真万确,所有人都听到了。”
叶淑英手里夹菜的筷子停滞下来,沉思了片刻,禁不住感叹:“没想到啊,袁老师一开始就给你们许下了诺言,看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不会很快离开的,能在这里待上三年,实在太难得了。”
沈青心里非常疑惑,不明白妈妈的话,皱着眉头问:“袁老师不是来我们小学教书的嘛,她还会离开吗?”
“袁老师是来支教的,并不是柳河村小学的正式老师,她支教结束后还要回去找工作的,总不能一直呆在咱们柳河村不走吧。她有自己的事业前程,也有自己的人生道路,是不是?”也黄素影深思着说。
沈青心里懵懂,眨着眼睛,心里思考着,却想不明白。叶淑英接着说:“不过,你放心好了,她既然说了要在这儿支教三年,这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你要好好珍惜学习的时光啊。”
叶淑英心里很欣慰,袁佳慧能够在柳河村小学坚持支教三年,对村里的这些孩子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她禁不住对袁佳慧更高看一眼。
沈青美美地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袁佳慧老师的身影,她那甜美的笑容,她那曼妙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他的心。他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全都展现出来,让她看到,让她喜欢。
沈青从美梦中醒来,早早地起床,想要早一点到学校去,争取第一个到达教室,“永争第一”一直是他的追求目标。
“妈妈,这碗里是什么呀?”沈青洗漱完毕,过来吃早饭,一眼看见饭桌上的碗里盛着白色的汁液。
“哦,那是羊奶,新鲜的,还热乎着呢,你周爷爷刚送过来的,给你喝的呢。”叶淑英说。
“羊奶?”沈青心里很惊讶,“是母山羊的奶吗?”
“对。”
“那,那,小羊羔吃什么呀?”
“呵呵,周爷爷说了,母山羊的奶水多,小羊羔吃不完,流到地上可惜了。”
“哦……”沈青点点头,不知道周爷爷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心里相信了,于是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哇!好大的膻味呀。”
沈青一口咽下,连忙张大嘴巴,用手扇扇嘴里的膻味。沈青小时候喝过奶粉,这山羊奶跟奶粉的味道完全不同,不过山羊奶更新鲜更有味道。
叶淑英看着他的样子,笑道:“新鲜的山羊奶可比奶粉的营养高多了,你周爷爷疼你,可要喝光了哈。”
“嗯,周爷爷真好,谢谢周爷爷。”沈青心里说。
沈青将碗里的羊奶喝的一滴不剩,拎起书包去上学,赶到学校时整个校园静悄悄的。由于刚开学,很多孩子还没有调整好作息时间,爱睡懒觉的习惯一下子改变不过来,能够早起上学的孩子寥寥无几。
“嘿嘿,今天又争了第一名。”沈青走进教室,空无一人,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新课本,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有同学陆陆续续地来了,教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的小声说着话,有的翻看着课本,还有的趴在课桌上再打个盹儿。
“沈青,你来的这么早。”周子贺在沈青旁边坐下。
“我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我是第一个来的。”沈青自得地说。
沈青心里十分期待袁老师快快来上课,既可以欣赏她那美丽的容颜,又能听听她那悦耳的声音,还能学到很多崭新的知识。年轻美丽的袁佳慧老师,不仅带来了新的气象,还引起了孩子们极大的学习兴趣。此刻的沈青,心情特别好,精神头特别足,好想听袁老师讲课啊。
终于要上课了,袁佳慧娥娜翩跹款步姗姗地走进教室。沈青的眼前顿时精光闪亮,袁老师比昨天更漂亮了,美得不可方物。
“咦!那个女孩是谁?”沈青惊讶地看到袁老师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一个美丽乖巧的小女孩。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袁佳慧走上讲台,笑着说:“同学们,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小草同学,刚转到我们学校来,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鼓掌欢迎!”
这个叫林小草的小女孩站在讲台前,面对着崭新而陌生的环境,显得稍有些局促拘束,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朝同学们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有礼貌地说:“大家好,我叫林小草,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轻灵清脆,沁人心田。她的身材略显瘦削,身穿一件蓝色碎花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了两个短辫子,翘在脑后,微微颤动。她那白皙无暇的脸颊上带着一层腮红,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教室里的同学们,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沈青看了看袁老师,又看了看林小草,这才刚来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又新来了一个美丽的女同学,眼前全是美景,心里愈加兴奋,第一个鼓起掌来,他想全力表达出对她们的欢迎。
袁佳慧等同学们的欢迎掌声落下,说:“林小草同学和我一样,都是咱们柳河村小学的新人,但是呢,我们四年级是一个大集体,也是一个大家庭,我们要做最好的同学,要做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对!”沈青首先扯开嗓门大声喊。
袁佳慧看见同学们这么积极热情,满意地点点头,看了一圈教室,又仔细看了看座次表,她熟悉的学生名字只有沈青,沈青是叶淑英老师的儿子嘛。
“周子贺,你坐到宋笑笑旁边去。”袁佳慧开始点卯了,要重新调整座次。
周子贺心里咯噔一下,哭丧着脸说:“老师,为什么是我过去呀?我不过去行不行?”
宋笑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一桌,没有人愿意跟她同桌,因为她太强势了,都唯恐躲不及。
“你和沈青都是男同学,要分开坐。”袁佳慧坚持自己的想法。她觉得,男孩子坐同桌很容易说话,上课不能集中精力,而男孩子和女孩子坐一桌,就会好很多,小动作也少。
周子贺心里非常不乐意,却不敢违背袁老师的命令,只好满腹委屈地收拾课本和书包,焉头耷脑地坐到了宋笑笑的旁边。他眼睛红红的,转头看了沈青一眼,那是万分难舍的眼神啊!他跟沈青是最要好的伙伴,能同桌学习多好呀,他不想跟沈青分开。
而且,周子贺最不愿意跟宋笑笑同桌,她可是村里名镇四方的“母老虎”的女儿,“小母老虎”的威名可不是盖的,没有同学敢招惹她。如果跟“小母老虎”同桌,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只有受欺负受憋气的份,周子贺心里叫苦不迭。当然,这一切的事情,袁佳慧老师并不知道,她才来村里两天,她知道什么呀。
宋笑笑盯着周子贺慢慢腾腾地坐在自己的身旁,瞟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很不屑地说:“看你那熊样,我还不想和你一桌呢。”
她的话很刺耳,周子贺听见了,心里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可他没敢吭声,袁老师还看着呢。
宋笑笑虽然说话难听,脸色也不好看,可她的嘴角却微微翘了翘,心里暗自偷笑,终于有人跟她同桌了,谁敢惹她不高兴,她就使劲拧他的大腿。对于宋笑笑的神态,周子贺没有看见,更不会去关心她怎么想,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郁闷落寞之中了。
林小草一直笔直地站在那儿,眸子闪亮,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柳眉弯弯,微微颤动,露齿一笑间,透出一股清雅灵秀的光彩。
袁佳慧微笑着对林小草说:“林小草,你坐在沈青旁边吧。”
“好。”林小草答应一声,款款迈步走过来。
既然周子贺重新调整了座位,那么周子贺之前的位置,自然是留给新来的同学林小草了。
沈青一直注视着林小草在他的身旁坐下,鼻子闻到了一股甜甜的花草香。他看着林小草整理书包拿出课本,心里禁不住想,这个林小草怎么这么奇怪呢,她的身上竟然散发着香气,难道她是花儿做的吗?
“林小草,你好,我叫沈青。”沈青作为地主,主动自我介绍。
“嗯,你好,我知道了。”林小草莞尔一笑,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哦,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沈青一脸惊讶。
“刚才,袁老师喊你的名字了呀。”林小草低声说。
沈青身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同学,鼻子闻着甜甜的花草香,耳朵听着美丽的袁老师讲课,他的嘴角一直笑着,心里别提多幸福了。
沈青乐在其中,浑然忘我,全然没有注意到跟宋笑笑同桌的周子贺,周子贺的那张苦瓜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下课了,沈青急不可待地跟林小草搭讪,心里有一堆话想问:“林小草,你是哪个村的?”
林小草略一迟疑,说:“哪个村?我家不是这儿的。”
“不是这儿的,那是哪儿的?”
“嗯,我的老家在林家庄。”
“林家庄,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只知道可远可远了。”
“不会吧,你的家在哪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嗯,我真不知道,我从小跟着爸爸妈妈四处走,已经换过很多住的地方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呀。”
“那不是流浪吗?”
“流浪?不是的,我们不是流浪,我们是为了生活,爸爸这么告诉我的。”
“不是流浪,是生活!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呀?”
对林小草的回答,沈青很不明白,越听心里越糊涂,难道家还能搬来搬去吗?他满心疑问,刨根问底,竟然跟林小草聊得火热,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