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楚晓月定定地望着他,动了动唇开口:“昨日刚到。”

齐子衫点点头没说话,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景熏在这时候跳出来,打着哈哈说道:“好啦!现在人齐了,咱们都别这样站着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落了座。

夜殇抱了酒放在桌子上,顾少白看着景熏道:“上次见你在酒楼那么贪杯,本王就着人买了桂花醉的方子,这次你尽可随意喝。”

景熏大喜,抱着酒坛子朝顾少白笑:“嘿嘿,多谢王爷!”

见浣奚和夜殇还直愣愣地站在旁边,景熏挥手招呼着:“你俩还傻站着干嘛?过来一起吧!”

二人均没有动,夜殇拿眼睛偷瞄顾少白。景熏见状,立马斟了一杯酒给顾少白,笑嘻嘻地说:“王爷?”

顾少白冷冷接过,小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今晚是腊月二十九,既然是油桃附的日子,你们便随意吧。”

“谢三王爷。”浣溪夜殇两人拱手,二人行过礼后便坐在了尾座。

楚晓月有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手上把玩着杯盏。而齐子衫也神色不渝的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景熏见状,替楚晓月倒了半盏酒,眉眼间笑嘻嘻地对她说:“月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楚晓月回神道。

景熏眯起眼睛勾唇道:“美酒配貂裘,一醉消千愁!”

楚晓月猛地恍然,眸光再一次扫过齐子衫后低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子衫皱眉,侧头看向顾少白低声说:“今日你本不该请我来。”

顾少白神色淡定地说:“本王与熏儿在街上偶遇楚小姐,本打算找个日子再去拜会楚老爷子,可奈何薰儿盛情难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锅丢给了景熏。

景熏却丝毫不知她已经被人不动声色地出卖了,还在没心没肺地跟楚晓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齐子衫看着眼前自娱自乐的两位,端起酒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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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月月,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才不过一个时辰,景熏就小脸通红,指着楚晓月傻笑。右手拄着酒坛子,左手在半空中乱划。

一下子没了平衡,酒坛子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人也顺势向后仰。

顾少白此前一直注意着这边,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景熏推开他,依旧拄着腮看着楚晓月,眼神迷离地盯着人家看,这姑娘的眼睛怎么会生的这么好看呢………

楚晓月被她的酒量弄得哭笑不得。越过景熏撇了一眼顾少白,语意不明地说:“三王爷对薰儿当真是不错。”

景熏现在脑子里胡七八糟的,一听这话狠狠地拍着胸口表情愤恨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这死狐狸他……唔!”

顾少白一把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吩咐道:“浣奚,去煮碗醒酒汤来。”

齐子衫看着她的模样笑说:“一喝就醉人,还偏偏要尝。”

景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指着空无一物的前面喊:“我没醉!”

在场的人都笑了,楚晓月浅浅地低笑,又暗自伤情。眼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光隐隐约约间看向那个人。原来他可以对每个人都笑得那样温和。

当年的她就是沉醉在这样的温和中,再也无法醒来。

这时浣奚端着醒酒汤来了,顾少白一手拖着景熏,一手拿着汤勺耐心地喂她。

“唔,烫……”景熏皱眉不肯喝。

顾少白低声说:“喝了本王便带你去吹风。”

景熏的小脸热得通红,苦着脸喝下了醒酒汤。

顾少白将碗丢给了浣奚,抱着景熏起身,淡淡地说:“本王带她在院子里坐会儿,你们自便。”说完,夜殇和浣奚也跟着他们出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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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便只剩了齐子衫与楚晓月两人。

夜晚不知为何格外的安静。楚晓月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这些年你可还好?”

齐子衫规规矩矩地答:“有劳楚小姐挂心,本公子安好。”

楚晓月咬唇:“你一定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齐子衫敲着扇子垂眼,看似漫不经心地答:“不知本公子的礼节有何不妥?”

哪里有不妥?是太妥当了!如此的疏离,真如刚认识一般。

楚晓月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二人沉默了良久。

齐子衫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抬头大大方方地直视楚晓月问:“你的伤可还有碍?”

楚晓月连忙摇头道:“已无大碍了,当年还要谢谢你。”

齐子衫点点头说:“无碍就好,谢就不必了,当年的事本就有我一分责任。”

感受着楚晓月越来越灼热的气息,齐子衫顿了顿,还是说道:“本公子不才,不是楚小姐的良人,既然楚小姐已经回来了,想必是已经想通了。”

楚晓月不语,可藏在桌子下的手却紧紧地攥住裙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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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不才,不过姑娘日后倒是可以继续爬树了。”温和的语调伴着醉人的桃花眼,当年的她就是醉在了这样的晨光里。

可谁曾想这晨光却不单单属于她一人。齐家大少爷温和如玉医术惊人,肯对他倾情相待的女子比比皆是。

景熏到东凉也有三年了,却也从未见过齐子衫真正发怒。

可是那时楚晓月走下朝堂后,因为不敢回家而翻进了他的房间时,眼前人勃然大怒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

他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不敢让人靠近,没有感情的话从口中吐出,很难与平日里的温和相近。

当年的身影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楚晓月笑,“也好,大不了本姑娘此生不嫁了。”

齐子衫皱眉,还想说着什么,却看见她猛然端起酒坛,仰着头任由酒水顺着洁白的下颚流进她的衣领。

抬手间他看见一条肉色的伤疤蜿蜒到衣袖深处。

眼皮狠狠一跳,没忍住出声道:“我给你的去痕霜你没用?”

楚晓月听闻连忙放下衣袖盖住了自己的胳膊开玩笑般道:“我这算不算留下关于你的痕迹了?”

齐子衫嘴角抽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有病。”

楚晓月也不在意,拎着酒坛子就向外面走去。

殿门口的台阶上,景熏坐在顾少白的身旁,冷风吹的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不少。

右肩被人猛地一拍,楚晓月一下子坐在了她身旁,光是仰头喝酒,也不说话。

景熏看着她说:“怎么样?这桂花酿不错吧?”

这时齐子衫惦着扇子也走了出来,楚晓月回头,眼神迷离地含糊道:“嗯,是不错……”

景熏盯着她手里的酒又想喝,不料才刚萌生出想法,就听身侧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休想。”

袖子里的手颓然地放松,委屈地看着顾少白。

楚晓月看着他们,低头小声说:“其实,薰儿好生叫人羡慕呢……”

“嗯?”景熏偏头,问:“月月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又灌了一大口酒,楚晓月看着景熏道:“说起来有些奇怪,薰儿可真不像是婢女呢……”

景熏闻言半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抬眼瞅了瞅顾少白,笑着说:“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是三王爷的通房丫鬟,自然是与旁人不一样了…”

楚晓月本就好看的眼睛突然睁大,看了眼景熏,又看了看顾少白,当下哑然:“三王爷当真是好福气呢,薰儿一看就与普通女子不同。”

忽的一阵冷风划过,卷起地上薄薄的雪层。凉凉的雪滴浸在景熏的唇边,竟带着淡淡玉兰花的香气。

四人都坐在台阶上,在这寂静的夜里相继无声,只有背后殿中辉煌的烛光称着每个人的侧颜。

景熏看着泛着微弱红光的手指想,不知子荆和明烛现在在干什么?

顾少白望着那一丛丛开不败的寒兰,母妃从前是否也这般看着它们?

齐子衫抚摸着手上的鱼骨扇,却迷茫的发现不知何时精巧的扇叶有了丝丝的裂痕。

楚晓月浸酒的衣衫被凉风吹的发寒,却感觉口中的酒从未有过的香甜。

夜殇站在暗处守着他们,借着月光发现身侧的浣奚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梦乡。轻轻地走过去,将自己的侍卫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似乎在这一年的尾声每个人都做好了新年伊始的准备。就如同朝阳终将落入山间,红梅终将浸入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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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晦色不明的烛光下,一身明艳的黄色绣着赤爪金龙,令人望闻生畏。

“说。”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威严。

“皇上恕罪,臣找遍了西楚也没能发现挽心皇后的墓。”

阴暗处,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伏在地上。

“算了,你下去吧。”威严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无力感。

待暗处的人退下去,略显苍老的手指缓缓地抚摸身上的兰花玉佩,半响才低低地说:“是朕…做错了……”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到光洁的玉佩上,一个大大的“凉”字彰显着拥有者独一无二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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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墨阁里就鸡飞狗跳。

顾少白揉着发痛的额头睁眼,愤怒地提高了声音:“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