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楚怀有些心不在焉,思绪漂忽不定,一会儿想着身上的病,一会儿惦念着秦小姐,这一悲一喜两股水火不容的情绪窜来窜去的,不消片刻,身体便吃不消了,猛地咳嗽了起来。萧霁北见状,起身便要喊人来。楚怀摇头阻止,又咳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才说:“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萧霁北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着实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

楚怀才咳了一阵,这会儿气脉通畅,有些精气神儿了,宽慰道:“一天总是有两回的,咳过就好了。”

萧霁北见不得他这番辛苦便说:“身体不爽利唤大夫便是了,何必忍着呢。”

楚怀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母亲最是心疼我,平日里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哭一通儿。这会儿唤人过来,一准吓坏了她。府里又是一阵折腾,母亲定会怪责楚玉扰了府里的清净,以后不准她带人过来玩。为着我的病,府上不大来人走动,清净倒是清净,却也是无趣的紧,难得热闹些,总算有些人气,这才该是乔公馆的样子嘛。”

这话绕来绕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萧霁北不由觉得好笑,便打趣道:“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你就直说怕以后见不着你的意中人不就完了。”

楚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哪有哪有,是你想多了。”

萧霁北原是打算小坐一会儿就走的,只是楚怀这番遮遮掩掩的,倒是让萧霁北对他那个神秘的意中人生了一丝兴趣,便问:“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挑动了你的情丝?兄弟不才,别的不敢说,对女人还算有些了解,也可以帮你参谋一二。”

话说到这份上,楚怀也不好推脱就说:“不晓得她们做什么这么尽兴,咱们也进去瞧瞧。”

他们说话间,内室忽地没了动静,才还是一片嬉笑声,这会儿却是一丝声响都听不见了,莫不是里头的人都突然消失了。萧霁北跟楚怀面面相觑,担心都是姑娘家的,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好,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萧霁北一把推开门,还不等看个究竟,就忽地扑上来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双手紧捏着他衣服上的布料,他还未做反应,就听见她欢天喜地道:“抓到了,我抓到了……”

子衿一边欢喜地叫喊着一边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抬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眼前这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英俊非凡,更别提那通身的风流气派了,着实叫人移不开眼,哪里是跟她一块玩耍的小姐妹们的模样。

子衿迟疑了一会儿,意识到举止不妥,赶紧直起身松了手,讪讪的表示歉意。一抬眼,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只是他眼中漫不经心的嘲弄,总是叫人好感不起来。

子衿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萧霁北也不说话,只是那样不错眼珠儿地瞧着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有点意思的玩意似的。

原就是一场乌龙,姑娘们才还闹腾的欢,这会儿却消停了,好像变了一群人,悄悄地收拾头发整理衣服,连笑容姿态都是一丝不苟的,眼角眉梢都含羞待放偷偷地瞄着门口处的人。

萧霁北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又极懂姑娘们的心思,只是与她们打了招呼,顺便说上几句赞美的话,就惹得姑娘们心如鹿撞,争相恐后地围上来。只有三个姑娘站的远远的,楚玉跟萧霁北虽不相熟却也相识,只当他是自家哥哥的朋友,并无其他的心思。萧雪晴最是见不得萧霁北招生引蝶,自然不会跟着起哄,只是才还觉得这帮姑娘们性情直率,这会儿却变得庸俗不堪,很是没意思。子衿不喜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更受不了他眼中的揶揄,只恨不得尽快离开才好。

楚怀落得个清静,紧着凑到子衿的跟前,难得有机会单独地说上两句,心里很是欢喜。子衿正寻思着跟主人告辞,见楚怀过来,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楚怀有些失望,但见窗外天色渐晚,确实不便再做挽留了,就提议道:“我派车送你回去。”

子衿哪敢麻烦人家,赶紧说:“不用了,我叫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楚怀不放心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实在不安全,还是做府里的车回去吧。”

子衿推脱不掉,正想着应下来,就听一旁的萧雪晴忽然道:“秦小姐家住哪里,正好我们也要回了,若是顺路就一道吧。”

子衿自知乔夫人不喜她与乔公子亲近,这回若不是楚玉借着生日之由软磨硬泡,她是说什么都不肯来的。在乔公馆已经叨扰半日了,再借用府上的车,心里始终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这会儿听萧雪晴这么一说,当下便应下了。

“我住在城北锦玉大街上的皖南胡同,不知道萧小姐是否顺路?”

萧雪晴想都没想的就应下了,“顺路顺路……”

楚怀心生奇怪,萧府位于城南,跟皖南胡同南辕北辙,相距甚远,更别提顺路。不过楚怀也没多想,只当他们去城北办事正好顺路而已,当下便放心了,“那敢情好了,有你们送秦小姐,我也就安心了。”

子衿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萧雪晴冲着被姑娘们围在中间的男人喊道:“哥,咱们该走了。”

子衿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萧雪晴的哥哥,萧府的大公子,当下便有些后悔了。子衿知道楚怀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是华阳城里的人尖尖萧霁北。是了,他就是顾云书常挂在嘴边显摆的萧九哥。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真不假,他跟顾云书一样傲慢且不可一世,叫她好感不起来。

萧霁北早就乏了,萧雪晴喊着要回去,他求之不得,也不理会依依不舍的姑娘们了,回道:“这就走了……”

萧雪晴挽着子衿跟萧霁北介绍道:“哥,这是秦小姐,她也要走了,咱们顺路送她一程吧。”

子衿也想到萧府跟皖南胡同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方向,怎么会顺路呢,就推辞道:“还是不用了,我叫车也很方便的。”

萧雪晴不同意,道:“不好不好,还是让我哥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萧雪晴说什么也不依,“那怎么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子衿只觉得头疼,与其坐萧霁北的车回去倒不如乔公馆的车了,只是才拒绝了楚怀派车,这会儿也不好再张口请求了,一时犯了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萧霁北不耐烦了,语气略显不悦,道:“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就顺路送你回家也没什么。”

他‘顺路’两字说得极为刻意,像是故意说给人听的。子衿哪里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只是他已然言尽于此,再推脱倒显得过于矫情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下了,“那就麻烦萧先生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萧雨晴先走了一步已经回去了。萧霁北在前面开车,子衿与萧雪晴坐在后座闲聊。幸而萧雪晴活泼开朗,活多健谈,这一路上才轻松些。

汽车行至皖南胡同,一路上未说话的萧霁北忽然开口问道:“秦小姐,还不知道芳名如何称呼呢?”

子衿微微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向她问话,答道:“子衿,秦子衿……”

“秦子衿……”萧霁北念叨了两遍,忽而一笑,又说:“这名字好,秦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句‘悠悠我心’语调上扬,犹如春风拂柳,听着倒是有几分撩拨之意。

子衿闻言,心中咋然一紧,抬头正好对上车内后视镜里笑得别有深意的一双眼睛,当下便慌张的别开目光,心里对萧霁北更是反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