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几日,年味更浓,街头巷尾挤满了赶集的人。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风里溢满糕点的甜香味。
天色尚早,灰蒙蒙一片,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立在玉王府前。个子高的那个姑娘脸色阴沉,银冠束发,配着一把银纹长剑,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个子矮的看起来年岁甚小,娃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十分喜人。
门口的侍卫听她说是将军府来的,还拿着洛韶容的拜帖,侍卫打量一眼,心道似乎见过这个丫头,便请她们进去。
玉王府比青尘想的要冷落许多,越往里走,便能看到庭前一棵与房屋齐平的树,仔细一瞧,树杈间还有一只鸟巢。矮处的树枝上挂着各式花灯,簇簇流苏随风飘扬,传出簌簌宫铃声。
褚绯玉听见脚步响,放下手里的书简。还未起身,门哐当一声开了。风竹不好意思的收回手,道:“原来没闩。”
一旁的青尘冷冷道:“听说玉王想见师姨,今儿得空,小姐便遣我们来了。”
原来是登门拜访,褚绯玉差点以为她俩是来杀人灭口的,脸上现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请……请进。”
褚绯玉见过风竹几次,他悄咪咪打量一眼青尘的细腰……边的长剑,青尘察觉他的目光,将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吓得褚绯玉全身一抖。
“少侠,有话好说。”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徘徊不定,终是记起她们为何而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哪位是制灯之人?”他本以为是青尘,这姑娘冷冰冰的看上去比较靠谱。
可风竹开口说道:“是我。”
“啊?”褚绯玉干笑道:“本……本王,是想问问,你这制灯技艺,师从何人。”风竹笑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褚绯玉朝侍从略一抬手,“你们下去吧。”
——
十二年前,一场大雪过后,小山村里静的出奇,纯白的世界像是被隔绝的人间仙境。
迎着一缕阳光,炊烟徐徐升起。年轻的猎户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他像往常一样,背上弓箭,进山打猎。
屋里传来一道脆脆的叮咛,“慢着些!”
猎户笑着答应,一脚踏进及膝的雪里,打开院门时,他微微一愣,石阶上放着一个背篓,用竹编的盖子掩着口。
这并不稀奇,村里有好几家猎户。他们常常结伴进山合力设下陷阱,隔一阵时间才会去看一眼,若有猎物中招,他们便会将猎物抬去屠夫家里。
屠夫将猎物分成几份,自己留下一小份,余下的装进竹篓里,要么给猎户家送去,要么捎个信让猎户来拿。
这个猎户本能的以为是屠夫送来的,朝屋里喊了一声,“阿思,屠夫来过了!”听屋里应了一声,他便继续上路。
阿思名叫柳如思,是村里柳裁缝家的幺女,适中身材,圆圆的脸上总带着笑意。她穿着厚实的棉衣,搓着手到院门口抱起背篓。
掂了掂,喜道:“真沉。”
正当她将背篓抱进屋,炕上的婴儿便哇哇的哭了起来。柳如思反手关门,偎到炕上,抱着婴儿喂奶。
看着孩子红红的小脸儿,柳如思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这时,又传来一道啼哭声。柳如思一愣,儿子已经吃饱睡着了,这是哪里来的哭声?
她毕竟是个女人,丈夫又不在家。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扑通扑通乱跳。
啼哭声停了片刻,又爆发出来。柳如思捡起棒槌,撩开布帘,只见放在门后的背篓不知怎的倒下了,露出一点被角。
啼哭声似乎就是里面传出来的。
柳如思慢慢靠近,用棒槌戳了戳背篓,里面的声音停了一停,她眼疾手快拈起被角往外一拽,一个被团滚了出来。
被团里,是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柳如思顿时心慌了起来,怎么会是一个婴儿!看起来,还未满月。
她也听说过,一些人家养不起孩子,会选择将孩子活埋,当然,更多的是选择抛弃。让柳如思想不通的是,这包裹婴儿的棉被看起来价格不低,应该不是一般的穷人家。既然养得起孩子,又为什么要抛弃呢?
这时,婴儿又哭了起来。到底是初为人母,她也狠不下心来再将这孩子转送出去,况且家里还算宽裕,再养个孩子不成问题。
衡量一番,柳如思抱起婴儿,坐回炕上,喂了奶,婴儿便不哭了。柳如思笑盈盈道:“原来是饿了。”她将棉被剥开,将婴儿放到儿子身边,抖开棉被一瞧,红底子上绣着几朵说不出名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栩栩如生,似乎能隐隐闻到花香。
柳如思从小见了许多绣品,却未见过如此上乘的手艺,便将棉被铺平,拿了纸在一旁照着花样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