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祺眼神复杂地看着兰儿,开口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兰儿大笑起来:“奴婢希望少主怎么回答?哈哈,少主果然是冷情冷心,是奴婢奢望了!”
边笑她的泪不住地落下来,她这副边笑边哭的样子让人不禁怜悯起来,我在心里叹息,哎,又是个为情所苦的女人!
司马祺深邃的眼眸愈发幽暗,我以为他会开口安慰她,可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愣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明知不该对她有什么恻隐之心,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兰儿,你跟了你们少主这么多年,该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冷酷无情,不然你怎么可能爱上个冷情冷心的男人?聪慧如你,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一直以来对你的另眼相看?今天若不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此刻他已经放你离开蕲王府了!如果他对你真的冷情冷心,会什么也不追究放过你?你为他做得一切,他并不是无动于衷,正因为他怜惜你,知道自己不能给予你同样的回报,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像兰儿这样集优雅与美貌为一身的女人,别说是个男人,就是我一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动心,至于你说的…..那天,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对那时的你应该都很难拒绝。司马祺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对你毫无感觉。”
说到这儿,我瞥了司马祺一眼,司马祺拼命朝我使眼色,他这是让我别说了!他……在害羞吗?这个别扭的男人!顾不上考虑他的反应,我轻轻一笑继续道:“他那天拒绝你,只是不想为了自己一时的欲望而害了你一生,他认为兰儿你,值得一个好男人去好好疼惜!而他既然给不了你这一切,就不能毁了你!其实好色是人类的一种动物本能,区别在于有的人在知道不该这么做时用礼教、用毅力克制住自己;而有的人明知不该却不顾后果顺从这种动物本能一味索取;如果当时他要了你,事后仍不娶你,你又能怎么样?司马祺这么对你就是本着对你的一分怜惜,兰儿,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爱,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的大爱吗?”
听我这么说兰儿愣了楞,呐呐道:“奴婢从没这么想过!”
过了会儿又说:“公主,奴婢对不起您!虽然相处不过几日,可奴婢知道您是个好人。从小奴婢就习惯一切都从少主的角度出发,以少主的喜好作为自己的喜好,只要是少主喜欢的,奴婢都跟着一起喜欢。虽然少主对您毫不掩饰的宠爱让奴婢又是妒忌又是伤心,可是看着少主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奴婢也打心底为少主高兴!要不是为了少主的大业,为了司马家的祖训,奴婢……奴婢怎么也不会做让少主伤心的事啊!”
为了司马祺的大业就必须要我死?这是什么理论!难不成怕我利用他们司马家的势力夺取江山后,自立为女王不成?不过他们司马家的祖训又是什么东西?我迷惑地望着她:“司马家的祖训?”
兰儿苦笑道:“难道公主没听说,司马家有祖训,凡司马家子嗣…..”
“住嘴!不许再往下说了!”司马祺急急地打断她。
兰儿凄美地笑望着他:“怎么,奴婢要是再多说一句少主就杀了奴婢吗?早在奴婢决定要做这件事时,奴婢就做了必死的准备。跟了少主这么多年,奴婢当然知道这么做被少主发现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可是只要少主的大业能成,只要少主不被司马家的宗亲责罚,奴婢就算赔上这条贱命又如何呢!少主您现在沉溺在情爱中,完全忘了司马家当年娶公主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皇家的兵权,更忘了凡司马家子嗣均不可于陈氏结盟、联姻的祖训。现在您不仅得到了兵权,更有了先帝传位于您的遗诏,宗亲们岂能容公主继续留存于世,如果您不下手,那些宗亲只怕连您都不会放过!既然您不肯下手,就让奴婢来!奴婢本想让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误入迷迭谷而亡,司马家既不用担负罪名又能永绝后患。没想到……”
闻言心宛若被掏空般麻木着,居然也不觉得痛,可是心底那酸楚的感觉让我的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我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在心底对自己道:陈紫柔,别哭!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早知道司马家是为了遗诏和兵权才娶你的嘛,怎么事实真摆在眼前还会觉得受不了呢?难道你对司马家、尤其是司马祺还有其它的念头?这段日子他的深情感动你了?不是早告诉你别再动情了吗!别傻了,他现在不过是一时迷惑,过段日子他就会淡忘这份感情。他会背叛自己的誓言的!
唇边挤出一个笑容我开口:“看来父皇真是太天真了,以为只要肯将江山还给你们司马家,你们就能既往不咎,于我们陈家结盟联姻。他忘了我们陈家和司马家这么多年的对峙,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司马祺,你也别为难了,既然司马家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
司马祺嘴角勾起完美的笑容:“说得好,既然司马家容不下我们,我们走,去浪迹天涯!”
他什么意思?我死死地盯着他,没忽视他瞥向大门外闪动的眸光,门外有人!那么他这话是说给门外那位听的啰?敢偷听我们谈话,又能让司马祺这么顾忌的人,不用猜我也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嘴角挂着浅笑,我懒懒地道:“司马祺,我说的是自己走,可没包括你!我哪敢把你这个蕲亲王的世子,司马家未来的当家人给带走!那样就算司马伯伯本来想放过我,为了你也一定要千里追杀我了。”
司马祺皱着眉深深地凝望着我,缓缓地开口:“什么叫你一个人走?柔儿别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在天地鬼神面前发过誓,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我早说过,我娶你不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更不是为了什么先帝的遗诏和兵权,不管是祖训还是什么宗亲责罚我都不管!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女人,我深爱的女人!同理,我希望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个你的男人,而不是什么蕲亲王世子、司马家的当家人。如果我们这份感情注定为司马家所不容,就算为此司马家不认我这个的子嗣,我也在所不惜!所以到哪儿你都别想扔下我!”
刚才被搅空的心,猛地加速跳动起来。虽然明知道他这一番是说给父亲蕲亲王听的,可在那真挚的表情、深情的眼眸里我分明看见了他那颗跳动的心,我相信这是他内心的真实告白,我被深深地打动了!
适才强忍住的泪水,一下子跌出眼眶,我含泪而笑:“司马祺,你要搞清楚状况,什么叫我别扔下你,又不是我娶你。现在是你们司马家不要我好不好?”
他微笑着走过来,拭去我眼角的泪珠,双眸炙热地回视我:“如果柔儿愿意娶,我愿意入赘陈家!只是如果我离开司马家,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了。这样的我,柔儿你还要吗?你要想清楚!”
早忘了蕲亲王在一旁偷听,也顾不上一旁的蕲王妃捂着嘴瞪着我们,我娇笑地扑入他的怀里:“不用想!我要!当然要!求之不得呢!子隐你上了我这条贼船,可不许再反悔了!嗯,为防止夜长梦多,子隐我们现在就私奔吧!”
司马祺莞尔,搂紧我闷声道:“嗯,好!”
忽然我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柔丫头,不许拐带本王的儿子!” 我抬头看见蕲亲王走了过来,司马祺斜着眼没理他,我给他行了个礼:“父王什么时候来的?”
蕲亲王白我一眼:“别装了,刚才那番话你不就是故意讲给我听的,好激我出来嘛!”
司马祺诧异地望着我:“你早知道门外有人?你的内力……”
我嘻嘻一笑:“我是没内力了,可你有啊,你的眼睛一直往门外瞟,能让你这么顾及的人用脚趾头想我也猜得出是谁了!”
蕲亲王瞪着司马祺冷哼道:“这丫头打小就是个人精!从小你就算计不过她!”
我不悦地嘟囔道:“父王这话说的好像柔儿刚才在算计祺哥哥似的!”然后转头凝着子隐柔情地道:“子隐,刚才虽说我是想引父王显身,可我所说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还有别忘了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不能反悔哦!”
子隐揽紧我温柔地笑了,好听的笑声从他的胸前传入我的心房:“放心,我不会反悔的!谁想要害你,除非先杀了我!”
这话重了!蕲亲王伤感地望着子隐:“祺儿,你以为是父王要害柔儿?你问问兰儿,是我指使她的吗?”
兰儿忙摇头:“不是!奴婢所做之事跟王爷无关!”
司马祺冷声道:“你当然不会傻到亲自去指使兰儿,就算不是你指使的,起码你是知情的!”
蕲亲王深深地望着司马祺开口道:“在你眼里父王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如果父王说父王是今日一早听说你惩罚迷迭二使后才知道这一切的,你信吗?”
司马祺抿着唇没回答,蕲亲王苦笑道:“父王就知道你不会信!”
然后蕲亲王冷眼望着兰儿:“兰儿,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才犯下如此大错,可是你企图谋害当家主母却是事实,祺儿本想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太过执著放弃了,现在一切都迟了!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说吧,只要司马家力所能及必定替你办到!”
兰儿摇了摇头:“兰儿无所求!”
然后她含泪凝着司马祺,长跪在地,朝他三叩首行大礼:“少主,奴婢今后不能再随侍左右,少主保重!”
司马祺咬了咬牙,朝外叫道:“唐原,带她下去!”
我忙拉着司马祺的手:“不要,子隐,不要!她只是被人利用,一个对你如此一往情深的女子!就算你不能回报人家,也不必这么狠绝地对她吧!爱一个人难道有罪?”
司马祺别过头去不看我,倒是兰儿开口道:“公主,别再说了!他是少主,不能为了我坏了规矩,不然日后他如何服众啊!
我又去拉蕲亲王的手:“父王!不要!这九年来柔儿看了太多的亲人之间的杀戮,柔儿不希望再看见自己亲人的血了!”
蕲亲王怜惜地看着我,长叹一口气对兰儿道:“看在公主的面上,就饶你一命吧,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你就去冉乙坊吧!”
冉乙坊是司马家的洗衣房,我知道把兰儿贬到那儿已经是额外开恩了。虽说里面的生活环境差些,可总算是保住了命。日后再做他图吧!兰儿跪下谢恩,唐原带她下去了。
处理完这一切蕲亲王幽幽地开口:“祺儿,你真以为当年父王答应与皇家联姻是为了那旨遗诏和兵权?”
司马祺不屑地望着他:“您别告诉我当年您不是为了这些才跟皇家联姻的!别说我不信,我想这蕲王府也没人信!若不是为了陈氏的兵权向来遵守祖制的您,如何敢违背祖训与陈氏联姻?就算您敢,又如何能说服那些宗亲都不反对?” 蕲亲王叹了一口气:“当年父王的确是用这个理由,说服宗亲答应你们的婚事的,可那却不是父王跟皇家联姻的初衷!如果父王告诉你,先帝当年提出将柔儿许配给你,并未提要传位与你,更没提遗诏的事,先帝当年只是托孤,父王只是感动于先帝对柔儿的那份舔犊之情,你信吗?如果父王说,柔丫头是父王打心底里疼惜的孩子,父王愿意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护在翼下,你信吗?如果父王再告诉你,父王会违背祖训答应这门亲事,最主要的是因为父王看见向来待人冷冰冰的你,对柔丫头却温柔的不得了,而且只有这丫头能让你这个从来不笑的孩子打心底里笑出来,大皇子殁后,有事没事你老爱往栖蝶宫跑,跟柔丫头聊天,为她画花样,陪她弹琴,父王知道那时你已经对她动情了,父王只是希望能有个你真心喜欢的女子陪着你一生,也好补偿前些年父王对你的亏欠;父王这才不顾祖训答应这门亲事。你也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