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父亲总是听了她的枕头风,说我这样做对周家不好,那样做损了周家的声誉,现在她撒出这样的言论,难道又是对周家好啦!我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就是父亲听见了,也不能帮着她!”周晓越气愤愤地说。
周晓京拉着周晓京坐回铺着芙蓉撒花大褥子的罗汉床,让雪枝捧上一碗银耳红枣汤来,给周晓越喝了,让她静静心,“大姐千万稍安勿躁,你的好事近在眼前了,莫要中了二婶的计!”
周晓越长眉一挑,问道:“怎么叫中了她的计?我回去同她讲理,难道她还能拿这些话在那些太太们中间散布,再来坏我的名声不成!”
周晓京摇头笑道:“她当然不会在太太们中间散布,可是现在二婶不过在外头说了些庄家家境清寒之类的话,你要是回去一通乱吵,说这些言论不利于周家,要是传到了庄杰晖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周晓越一时气昏了头,可是反应却是很快的,对呀,她只想到凌氏会到浦江的太太中间去说她的坏话,怎么就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凌氏同样会到庄杰晖那里讲她的坏话,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庄杰晖本来就对周家门槛高心存疑虑,只是因为实在爱慕周晓越,才克服了身份的差距,与她交往的,凌氏如果让人在庄杰晖面前添油加醋的话,庄杰晖心里一定认为周晓越嫌弃他家了。
周晓京笑道:“二婶在太太们中间说庄家是开生煎馒头店的,大姐就应该大大方承认才好,如果支支吾吾,躲躲闪闪,让那些太太们看了笑话是小事,如果叫庄杰晖吃了心,可就是大事了!”
周晓越将装着银耳红枣羹的白瓷冰纹盖碗“啪”得一放,握住周晓京的手,说道:“多亏二妹的提醒,差点误了我的大事!这个凌氏也忒恶毒了!”眉心凝聚,想了一想,又说道,“可是我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并不嫌弃庄家是开生煎馒头店的,可是如果因此而被那些无聊女人们嘲讽,我又不甘心!”
周晓京冷笑道:“上流交际圈中的女人自以为尊贵,其实比庄家这样的人家,人品素养又真正可贵到哪里去了?不然的话,大姐当初不愿在浦江的世家中择婿,难道只是因为二婶从中作梗?”
周晓越正色道:“当然不是,她再怎么在外头编派我,凭我周家长女的身份,也并不是没人肯要的,只是豪门中真正优秀的子弟少,介绍给我的那些人,不是人品有差,就是才能平平,总之没有一个遂心的!”说着,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二妹你的命好,你家那位霍五少爷,不仅门第家私贵重,人物又是一等一的,二妹你算钓着了金龟婿啦!”
周晓京端起冰糖莲子粥才要喝,听着这话,扑哧一笑,放下了盖碗,笑嗔道:“好啊!我在这里开解大姐,大姐倒取笑起我来啦!好啊,那么我有了好主意,也不告诉大姐!”
周晓京听到这话,耳朵一竖,眼睛亮亮道:“二妹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我听听!”她素知这位堂妹富有心计,一定已经想出了帮她扳回这一局的好办法。
周晓京假作生气道:“大姐取笑我,我不要说啦!”
周晓越连忙打叠起百样的温言来哄着堂妹,哄完了,又道:“一顿法餐!如何?”周晓京摇头不理,周晓越道:“两顿法餐!”周晓京还是不理,周晓越眼睛一瞪,咬牙道:“一个月的法餐,怎么样?”
周晓京大笑起来,摇头道:“不行!要吃法餐我跟云帆一起去啦,大姐要我吃一个月的法餐,我也得消受得了啊,当初在埃克塞特大学时,连着吃上十天西餐的时间一长,我都会食不下咽呢!大姐倒要我吃一个月!”
周晓越心里钻进一个念头,拍手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呢?二妹最喜欢吃生煎馒头的,这样好了,我让庄杰晖家给二妹免费送半年的生煎馒头!”
周晓京惊得合不拢嘴了,这个大姐,手笔还真......不小!
周晓京点点头,笑道:“好吧,一言为定,大姐听我说......”两姐妹并排坐着,嘁嘁喳喳,咕咕噜噜,一边说,一边还发出阵阵的笑声。
到了周晓越订婚的那一天,按照往常的规矩,应该是男家的客人比女家的客人早到的,但是由于凌氏的事前宣传工作太过到位,以致于周家的亲戚反而比庄家纷纷早到,大家都怀着极重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周家这位大小姐的未家婆家到底会土气到什么程度。
等到庄家的亲戚来了,不免让凌氏和身边的一班太太略略地失了失望,庄杰晖的父母虽然是开生煎馒头店的,可是几十年经营店铺,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待人接物的人情练达不比交际圈中的太太差,至于穿着打扮更是容易,庄杰晖是浦江的名律师,这些年颇积攒了些家资,况且越是有名的律师,越是要与上屋交际圈中的人来往,对于他们的穿戴品味也了如指掌,因此庄先生和庄太太在浦江豪门面前竟没有露怯!
宴会方面,尽管凌氏提出了各种苛刻要求,庄家也都一一照办,庄先生和庄太太就这么一个儿子,在这上头自然是不惜多花银钱的,而且因为是在郊区田庄里举行家宴,鲍参翅肚也被添上了一重田园风味,浦江那些见惯了灯红酒绿的先生太太们,反而觉得庄家的订亲宴清雅不俗,当即就有两位太太决定自己家办订婚宴时,也要移到田庄来举办。
凌氏见事情没有朝预想的方向发展,便一面招待来客,一面夹枪带棒地笑着说:“我们亲家是精细人,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尊贵客人,把压箱底的穿戴都捣腾出来啦!只怕是过年也没有这样光鲜过!”
引得太太们一阵附和的笑,只是这笑声远不及以往大声。
而随后庄杰晖带领着好友们前来祝兴,才算是给今天的订婚宴会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庄杰晖在律师界混得久了,浦江最有名的大律师都是他的好朋友,这次前来捧场的律师加在一起,堪称超豪华阵容。
而像周家,范家,郑家这样实业发家的豪门,家里都有庞大的家族产业,商场如战场,谁家没有个因为生意的事与人对簿公堂的时候?各家也都有自己御用的亲信律师保驾护航,这些律师不但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他们的家族利益,而且因为长期打交道的缘故,对于各家的机密私隐知道得十分清楚,故而浦江的豪门,就是再尊贵的老爷名媛,也没有敢得罪律师的,不但不敢得罪,见了面还要满面含笑地奉为上宾。
这不,庄杰晖才领着这帮人一进门,范老爷就拉着甘律师,郑老爷拉着武律师,亲如密友得攀谈起来,经常帮周家打官司的黄律师走到周长禄跟前,拍着庄杰晖的肩笑道:“周老爷,以后您有了这位乘龙快婿,可用不着我这半大老头子了!”
周长禄忙谦逊得笑道:“黄先生说笑了,姜是老得辣,以后周家有事,还是要继续仰仗黄先生!”
黄律师是庄杰晖的师傅,向来看好这位后辈,眼见庄杰晖娶亲娶得这样好,也十分得意,欢天喜地跟周长禄和周承深父子热切地聊了起来。
来贺喜的豪门世家自是没有一个怠慢的,有的夸庄杰晖年少有为,有的夸庄杰晖人物风流,有的夸周家大小姐慧眼识珠,钓到了金龟婿,一时间谀词潮涌,气氛很是热烈。
在这热闹非凡的气氛中,凌氏躲在僻静处,暗暗咬牙,肚子里憋足了劲儿,再过几天,晓锦的订婚礼一定要越过周晓越去,处处都要越过去。
到了周晓锦订婚的那天,地点当然是浦江最繁华的浦江大饭店,宴请的宾客也是往来无白丁,红男绿女,衣香鬓影,乌黑油亮的水貂皮披肩,网眼黑丝袜,嵌着小金钉的白色细高跟皮鞋络绎不绝地给人视觉冲击——这种场合往往又是名媛们争奇斗艳的地方。
周晓锦终于成为了这种场合的中心,身着桃花色金丝满绣海棠花长旗袍,围着白狐披肩,脸上描着精致妆容的她,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周晓越和周晓京含笑待客,姐妹俩一个穿着粉色锦绶银丝镶滚的旗袍,妆容清淡,一个穿蜜合色软缎旗袍,衣角上只点缀了一点青枝绿叶,粉黛不施,甘心给周晓锦当陪衬。周晓京自不必说,若不是因为这是周晓锦的订婚宴,这样的场合她一向是能避则避的,周晓越虽然时不时要跟凌氏呕一呕气,但是她的订婚宴风光举办,况且聪明通达的她早就明白,在这些地方争长论短实在是细枝末节,她和庄杰晖过得幸福才是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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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周家两位小姐的美貌,却是清水出芙蓉,在丽人如云的浦江大饭店,也还是那样出色,正因如此,两位小姐还是成为席间太太夫人们谈论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