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鹏一向义气我是知道的,但现在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却极不舒服,他把做牢说得那么简单,可是现在要做牢的是不是他,是震海。
云鹏见我不说话,似乎也猜到了我心里所想。
“嫂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做牢的为什么不是我,而是震海,但这件事我真的是准备自己去做的,可是震海一定要参与,他说我们两人总得有一个要留下保护你和隽哥,不能都去做牢,最后我们准备猜拳决定,谁赢谁去动手,最后是我赢了,按理说动手的应该是我,没想到我们喝酒的时候震海在酒里下了药,等我醒来之后,震海已经把事情做完了。”云鹏说。
“震海有一只手不方便,他怎么会是吴良的对手?”我说。
“酒里有药,这件事,有朱虹在暗中帮忙。”尚云鹏说。
“你酒里的药,应该也是朱虹和雷震海商量着下的吧,朱虹也不想让你去做牢,也许,朱虹也是有些喜欢你的,所以她不想去做牢的是你。”我说。
“震海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隽哥,一方面也是为了朱虹,所以我不会再喜欢朱虹,这一辈子都不会,我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去做牢,然后我去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嫂子以后不要再提我喜欢朱虹的事,我和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尚云鹏说。
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坚定而绝决。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生,是不会再考虑和朱虹有什么了。
“你们把凌隽强行送走,他会恨你的,他是大哥,理应和你们一起扛起所有的事。”我说。
“嫂子,你和隽哥走过这么多的坎坷,好不容易日子安稳下来了,我和震海都不愿意看到你们在最后的关头因为对付吴良那个人渣而有事,我和震海单身无牵挂,你们是有家庭的人,轩儿那么大了,你们都一直没有机会见他,我和震海愿意付出我们的自由,来换取你和隽哥的平安,隽哥现在已经是美濠董事局主席,他如果和命案扯上关系,那美濠恐怕又生变故,你们的生活又将再起波澜,我们和隽哥兄弟一场,在关键时刻,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你和隽哥,强行把他送走,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这里发生的事,将会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嫂子,你去澳城找隽哥吧,这里的事有我就行了。”尚云鹏说。
尚云鹏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泪如雨落。
“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为凌隽作想,可是他一但知道真相,肯定会回来的。”我说。
“隽哥知道我们的苦心的,他如果现在回来和这件事扯上关系,那震海的牺牲就不值了,那天你不信任隽哥,后来网络上又有吴星星的爆料,隽哥其实也很伤心,隽哥可以在任何对手面前不低头,但是在有些事情面前,他却无能为力,隽哥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都爱面子。”尚云鹏说。
我知道尚云鹏的意思,凌隽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回万华,他现在头上戴着一个沉重的绿帽子,他一但出现,将会被媒体围攻,那件事是我造成,我有愧于他,虽然我当时也是为了救他而身不由己,但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是很大的,再强大的男人,都会为这种事感到耻辱。
短时间内,他恐怕是真的不能回万华了。
“云鹏,这件事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为震海找最好的律师,我们要让他尽量少做几年牢,再加上朱虹背后陈先生那边的关系,震海应该不会被判得太重。”我说。
“万华最好的律师应该是黄建宇吧?我已经联系过他,但他不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尚云鹏说。
“我认识这个人,以前我和他打过交道,我明天去找他。”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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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黄建宇的的律师事务所竟然已经做得如此的大,要见他都还得预约,但我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闯了进去,缅甸大毒枭的禁地我都敢闯,我还不信一个小小的律师楼我都进不去。
“小姐,师傅今天日程已满,希望你再约。”拦在我面前的不是彪形大汉,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年轻女子,虽然她面带微笑,但却是气势惊人,她伸出一只手挡在我的前面,目光坚定,面对我的盛气凌人,她毫无惧色。
在万华所有的职业女性中,我相信大部份人还是认得我的,像她这样对我不客气的,还真是少见。
“你叫什么名字?你什么身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心里着急,不免态度蛮横。
“我叫骆濛,是黄律师的助手兼徒弟,您是齐秋荻小姐,万华商界有名的女强人,但是在这里,你只是我们的客户。”
这姑娘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让我对她另相相看,现在的人都趋炎附势,她知道我的身份,但还是对我这么强硬,这样的女子不多,我甚至有些欣赏她了。
“骆濛是吧?很好听的名字,我和你师傅是老朋友了,现在有一个案子务必要请他帮忙,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接这个案子,我就让人拆了他的律师楼,让他滚出万华,以后休想在万华混。”我说。
“好,我一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师傅。”骆濛说。
骆濛当着我的面拿出电话打给了黄建宇,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不一会,黄建宇来了。
“齐小姐,为什么每次遇上你,都是棘手的案子?雷震海杀的是警察,吴良在警察系统混了这么多年,在司法界很多朋友,我要是为雷震海辩护,要得罪很多人的。”黄建宇苦着脸说。
“这我不管,你就算是得罪万华所有人,你也不能得罪我,现在万华很乱,市长都有可能被撞死,警官都有可能被打死,要是再死一个律师,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我说。
“齐小姐你又威胁我!我可是律师!我可以告你恐吓的!”黄建宇说。
“随便你,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但我先生手下有很多不讲道理的兄弟,黄律师,给别人一条路走,也给自己多留一条路,以后美濠和振威在万华的法务,就交给你的事务所来做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双赢局面吗?雷震海有精神病史,这个案子不复杂,背后的有些关节,我们自然会打通,不需要你太过为难。”我说。
“好吧,看来我不答应是不可能了,但这个案子得罪的人多,收费会有些贵。”黄建宇说。
“我先预付一百万,震海如果判五年以下,我给你两百万,如果三年以下,我给你五百万,两年以下,我给你八百万,如果能够免受刑罚,我给你两千万。够不够?”我说。
黄建宇眼睛听得发亮,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骆濛,她对自己的师傅势利的表现似乎习以为常,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她的眼神清冷而深邃,年纪轻轻,竟一脸阅尽世事般的沧桑,我有一种感觉,这女子和我是同一类人,我竟然莫名地有些喜欢她。
最后是骆濛送我走出事务所,她礼节性地送我到楼下,然后站在原地等我走远,我扭头看她,“你的眼神很忧郁,似乎充满心事,为什么?”
她莞尔一笑,“谢齐小姐关心,我没事。”
也对,萍水相逢,我似乎是有些管得多了。我自己尚且俗事缠身不能安宁,却又哪里管得了别人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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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建宇的安排下,我见到了雷震海。
还没开口,我自己先落下泪来。
“不哭了吧?都怪我,患了这见不得人的病,误杀了人,让你们这些朋友替我担心。”雷震海说。
“震海,你好好的,我已经为你请了最好的律师,你会没事的。”我说。
“你们都好吗?”雷震海问。
我含泪点头:“我们都很好,你放心,所有的人都很好。”
我们不能说得太多,也不能说得太细,所有人,当然包括凌隽,也包括朱虹。
“那就好,秋荻,不哭了,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了,你是有身份的人,来探视我对你影响不好。”震海说。
我越发哭的厉害,他为我们报仇而做牢,现在竟然还担心对我们影响不好,他一直傻傻的,我们一直都笑他很二,但是关键时刻,他却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换取我们的平安。
这样的朋友,一辈子有一个就已经是幸运,或者说几辈子能遇上一个就已经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