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芳霖苑里已经恢复了选秀之前的宁静，但是贤德宫却热闹非凡。
因为明天就是太子大婚，所以太子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迁居的事宜，今日就搬出了皇宫，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而秀女们则住进了贤德宫，只等明天，太子侧妃册封之礼完成之后，一同入住太子府。
十二名秀女里，位份已定，这晚宇文慧和沈晚枫的门槛都快要被前来示好巴结的人给踏破了。
不过，宇文慧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懒于应付这些人。
沈晚枫倒仍然比宇文慧看得开，这让宇文慧纳闷不已。
“妹妹，太子妃之位空置，你还这么轻松惬意，就不怕哪天太子对沈千夜又旧情复炽，直接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上吗？”
沈晚枫笑了笑：“姐姐天天杞人忧天，又有什么用呢？沈千夜现在不过是宫中一个卑贱的奴婢罢了。太后深居简出，沈千夜贴身服侍，不可能有多少见到太子的机会。况且，她可是不止一次得罪馨妃……”
说到这儿，宇文慧终于露出了一丝狠毒的笑意：“说得对啊，还有馨妃呢，那可不是个善主。沈千夜，就如同秋虫一样，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就看她的造化了。”
说完，二人相对一笑。
沈晚枫笑着，眉宇间闪过一丝阴冷，心里暗暗道：宇文慧，有得高兴，你就先高兴着吧……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担心太子妃之位会被别人抢走，包括你。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声紧似一声，窗外漆黑的夜空瞬间亮如白昼，七彩的烟火呼啸而起，在天上绽放出最灿烂的花火。
“谁在放烟花？”沈晚枫问宫女道。
宫女们看了一眼，禀报：“看起来是宁禧宫的方向。”
“宁禧宫？”宇文慧冷笑：“太后怎么会喜欢放烟花，一定是兰凌帝姬……不知道沈千夜看见烟花会怎么想，别人的繁华，在她眼里恐怕只剩下灰烬和落寞了吧？哈哈哈……”
她当然不知道，此刻放
烟花的就是千夜和兰凌帝姬、七皇子他们三个。
七皇子和兰凌在晚膳时求太后允许他们放烟花，太后拗不过，便答应了。
千夜站在她所住的阁楼前面空地上，看着一朵朵绽放的花火，看着那飘散在深邃夜空的烟雾，竟想起了战场上弥漫的硝烟，想起了父亲的刀和铠甲后飘扬的披风。
月亮，还是那么圆。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英姿。
如果不是仰着头，也许她会流泪；但正因为想流泪，她才高高地仰着头。
听着七皇子和兰凌开心欢呼的声音，千夜想起远在安平州的弟弟妹妹，虽然她对他们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是他们是沈镐留下的责任，就像沈家军十万弟兄一样，是千夜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望着闪烁的星辰，不知道哪一颗是她的母亲，哪一颗是父亲。
只在心里暗暗发誓，父亲，枫儿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保全沈家，保全您一手带出来的十万雄兵……
有兰凌和七皇子的陪伴，不知不觉已经夜深。
南宫燮坐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千夜的影子，无奈起身告退。
太后带着玉大人来到千夜住处附近，看着她和兰凌、宁墨玩得开心，也露出一丝微笑。
“这千夜，倒是比我那远嫁的长孙女昭和，更像兰凌和宁墨的大姐姐……若是柔儿也在……她最喜欢看烟花了……”
“要不明日奴婢派人送些烟花给舞阳公主吧？”玉大人问道。
太后摇摇头：“她啊……不会要这宫里的东西，何必徒劳呢？缺什么，璟临自然会替他妹妹安排，他还是不缺银子的。”
玉大人知道太后多年未见璟临和舞阳公主槿柔，越是过节，越是想念，可是碍于种种原因，无法见面，每到这时，太后的样子总会显得苍老一些。
玉大人不忍，劝太后：“太后……当年的事，真的就不查了吗？懿妃娘娘她的尸身，当年皇上死活不让人查验，但是却在宫里给娘娘设了陵寝，至今不肯封死，这其中……
”
“玉卿。”太后冷冷打断了玉大人的话，“蘅儿在遗书上说过，这本就是他们母子的命运，哪怕她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也拗不过天命。”
玉大人道：“可是太后，您难道忘了，懿妃娘娘算到瑀王殿下三年前就会丧命。可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啊！”
“活得好好的？”太后提起来就悲怒不已，只是强压着不愿意发作。
“他破罐子破摔、胡作非为，不顾满朝文武和百姓的议论，已经恶名远扬，这也叫活得好好的？他的心，岂非早已经死了……”
“那是因为他被世人误解冤枉……太后……”玉大人听了太后也这么指责瑀王，痛心疾首。
“冤枉么？查案或许不难，难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如何面对真相？你能保证，查个水落石出，就一定能证明璟临是冤枉的吗？”
太后的话里，甚至带着一丝无望、苦涩。
玉大人咬了咬唇，自知说的话让太后生气，可是却还是忍不住：
“奴婢只知道，懿妃娘娘对我恩重如山，瑀王殿下也本非奸邪冷血之徒。丧亲之痛尤可淡忘，可是背负一世弑弟的骂名，他要怎么自处？他还年轻得很啊……”
太后听得鼻子一酸，紧紧握住了胸前的珊瑚佛珠，让自己平静一些：
“现在是他自己要自暴自弃，哀家就是有心帮他，也是徒劳。若是他自己敢于面对一切，站了起来，要查当年的事，哀家绝不阻拦……”
玉大人听了，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不再劝太后，只默默低下头去。
这时，千夜仿佛感觉到附近有人在看他们，转身一看，只见太后和玉大人也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似乎在聊着什么。
一声巨响，最后一个烟花也已经化成灰烬落了下来。
千夜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借着最后一点亮光，她看到太后和玉大人的神情都是说不出的悲哀、痛心。
原来，看到烟花绽放时会觉得难过的人，不只是她一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