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她还记得,萧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这事宜早不宜迟。”
“哼!他方才都要动手打本宫了,就算本宫真的让那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他又会对本宫另眼相看吗!”君滟冷笑。
“公主若想要璟儿另眼相看,就该沉得住气。”萧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她可不想这大长公主临时变卦孵。
君滟皱眉想了想,不耐地摆手,“知道了,这事,本宫自有安排。”
然后,转身回屋蹇。
萧老夫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尽管身边都是仆人,心里却更觉得无比苍凉悲哀。
他们萧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公主,您当真要让别的女人给驸马爷生孩子吗?”
屋里,婢女紫萝奉上热茶,小心翼翼地问。
君滟接过,阴恻恻地勾唇,“当然不可能,本宫只是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
“夫人,大长公主让人给您送了礼来,就在前院。”霍靖的声音在采悠阁门外响起。
风挽裳皱起秀眉,大长公主好端端地给她送礼?
想必又不是什么好礼了,就像上次送的那一件……
大长公主送礼,她这个千岁夫人是得亲自去接礼的。
无奈,风挽裳只好让皎月扶她起身。这腰被那头鹿那么一顶,倒是越躺越疼的感觉。
皎月取来披风给她披上,搀着她走出采悠阁。
到了前庭院,就看到两个萧府的家丁站在那儿,其中一人手边提着扁担,他们的脚边放着一个密封的木桶。
她对一种味道很敏感,这种味道至今她还摆脱不掉。
脸色有些发白地看向那个木桶,脚步也放慢了下来,停住,不再往前。
“千岁夫人,这是大长公主让小的送来给您的,小的告辞。”那两人一见到她来了,匆匆说完便如释重负地走了。
霍靖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才靠近,还未拆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他面色迟疑地看先站在那里脸色已然越来越不对劲的女子,放弃了要当场查看的打算,“来人,将东西抬下去放着,等爷回来处理。”
风挽裳感激地对霍靖略一颔首,“霍总管,辛苦你一个人善后了。”
“这是奴才的分内事,不辛苦。倒是夫人劳累一日了,安心回去歇着吧。”霍靖恭敬地道,语气不再是冷漠,还带着几分担心。
这女子对于大长公主和驸马爷的突然到来能急中生智已叫他心悦诚服,后又不顾性命救了小皇帝,免了幽府的灭顶之灾。
即便再如何害怕她日后的背叛,至少眼下所发生的一桩桩事他都无法再视而不见。
风挽裳淡淡地点头,离开前又瞧了眼那个木桶,满心地不舒服。
里面,应该就是她最抗拒却又无法抗拒的鹿血吧。
……
踏上回廊时,风挽裳忽然停下脚步,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东边的院子,是客居。
那里,住着一个很像、很像她弟弟的人。
想到他为了救自己受了伤,白衣染血,风挽裳不由得担忧不已。
她扭头对皎月说,“皎月,我们去东院探望一下北岳的特使吧。”
皎月为难,不语。
她笑,“爷答应了的。”
他说等伤好,她这腰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若是明日他们就走了,那她岂不是都没见上。
有这句话,皎月自是不敢再有半点异议,搀扶着她往东边的客居去。
东边有一座院子,用来供客人居住的。
因为顾玦要求幽府只让那两名特使住进来,所以他们的护卫全都安排到别处去了。
为此,如果这特使在幽府出了什么事,九千岁难辞其咎。
风挽裳走进院子,忽然停下脚步,对皎
tang月吩咐,“皎月,你去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可好?”
皎月面无表情地看她。
她贴耳上前相告,皎月听了后,没有半点犹豫地下去准备了。
皎月真的很尽职地做着她吩咐的每一件事,从无疑问,只是遵从,估计哪怕她要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只会做完后再去禀报她真正的主子。
看着紧闭的房门,风挽裳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确定没有不妥后,才迈步上前。
紧张、激动,包围着她,就好似里面的人真的是她的弟弟一样。
站在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门。
里面沉默,她则是耐心地等。
终于,有人来开门。
是一个很秀气漂亮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眸若秋水……她也曾女扮男装过,再仔细一看,便看出了此人为女儿身。
她有礼地对微微颔首,“打扰了,无艳特使为救我而受伤,我便过来看看。”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带着意味不明的目光瞧了她好一会儿,便转身径自回屋,默许她进入。
走过穿堂,走进内室,她便看到无艳靠坐在床上,已换上了干净衣裳,脸上依旧戴着面纱,只露出好看的眉眼。
相信见过他的脸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忘记。
那是一张真正男生女相的脸,甚至比女子里的绝色还要绝色。
顾玦是如妖似仙,三分妖娆,三分狂狷,四分内敛,是一种偏男色的美。
他的美却是纯粹的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看得到他的倾城。
惊艳绝伦,偏偏取名‘无艳’,这还颇为有意思。
她的小曜小的时候也是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姑娘呢,细细的眉,星辰滴水般的眸,透着姑娘家的娇滴滴。
“无艳见过千岁夫人。”无艳转过头来,朝她点头行礼。
很谦和,也很冷漠。
小曜自小就彰显出他的谦和了,长大后也应是个谦谦君子。
“夫人,请别在无艳身上寻找故人身影。”无艳冷淡地出声,实在受不了她一直盯着自己一眨也不眨。
风挽裳回神,有些窘迫地微低螓首,“对不住,实在是你长得过于像我弟弟了。”
“是吗?都说无艳艳绝天下,看来不是。”少年自嘲地勾了勾唇,扭回头去,不愿再面对她。
不知为何,看到他嘴角那抹自嘲的笑,风挽裳心尖钝痛,柔柔地出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生来是怎生的样貌,但我们应该坦然接受,而非厌恶。”
“夫人是特地来对无艳说教的吗?那,无艳受教了。”春风化雨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伤人。
风挽裳怔了下,被满身是刺的他伤到。
“你误会了,我是特地前来看看你的伤的,谢谢你救了我。”
面纱下的唇轻笑,侧眸看向她,“夫人怎知这不是无艳故意为之,只为留在幽府?”
闻言,风挽裳身子微微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不是特地救她,而是为了能留在幽府?
北岳特使前来不是只为了处理云中王一事吗?莫非,他此行还有别的目的?而且,针对幽府而来?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以及皎月的声音。
“夫人,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这么快?
风挽裳诧异了下,朝外道,“快送进来。”
她要皎月准备的东西并不常见,但皎月才离开一会儿就送来了,应该是府里备有。
很快,皎月端着一壶茶进来,托盘上还有一个油纸包。
她从皎月手里接过东西,走到圆桌边,把东西放下,拿出一个瓷碗,往里倒了热茶,再打开那包东西。
里面是叠放整齐的奶块,她抬眸看向床上的无艳,只见他看也不看一眼。
她略微失望地笑了笑,把奶块放进茶里去,然后再拿起另一个碗
倒扣在上面,接着便是等待奶块融化开。她的目光始终不离无艳,奈何那双流露在外的眉眼没有半点她想要的神色。
心中的失望更深了,她揭开碗,奶香和茶香混合要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弥漫整间屋子。
“这是我儿时与弟弟无意间发现的一种喝法,那就是把奶块放进茶里去,用碗盖住,等它融化,与茶香混在一起,别样的好喝,丝丝滑滑的……”风挽裳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变化,只可惜,只有那双眉眼可以辨认,而且,无动于衷,没有半点感觉。
“夫人,无艳无心知道你与你弟弟的事,也更不可能是你的弟弟,无需再来同无艳试探。”无艳直接点破她做这些的目的。
风挽裳失望地低下头去,原来,真的不是,所以才毫无感觉。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这时,倒是躺在贵妃榻那边看书的女子被这香气打断,秀气的细眉微微一挑,随手搁置下那本书,起身朝这边走来。
风挽裳随意瞥了眼她看的书,竟没想到会是一本兵书。
这女子,看兵书?
“我可以喝吗?”女子指着她泡好的茶,请示地问,也就是一问,其实不管可不可以,只怕她也会不顾别人的意愿。
就好比此刻,她还没回答,女子已经拿起那个碗,喝了一小口,然后,砸砸嘴,试试味道。可能觉得还不错,便又喝了一口,接着是一口接一口,直到见底。
“还不错。”落下结语,又回到贵妃榻那边拿起书继续看。
风挽裳看向空了的茶碗,又看向床上很平静的无艳,她神色暗淡。
看来,真的不是。
是她太希望小曜还活着了,所以才会这么以为。
轻轻叹息一声,“两位特使好好歇息,妾身就先告辞了。”
说着,正要福礼,被皎月拦住,“夫人腰上有伤。”
风挽裳笑了笑,改为颔首致意,带着满心失望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出院子,贵妃榻那边的女子抬起头来,看向床上的少年,勾唇,露出深味的笑容,“为住进幽府,嗯?”
少年不说话。
“你看到那个太监出手了,却没有阻止,反而在她冲出来后,不顾性命地救人,莫非……你看上她了?”
此话一出,换来少年的冷瞪。
女子冷笑,继续低头看书。
※
风挽裳满心失落地走出屋子,完全没注意到踏入圆形拱门的身影,直到皎月的声音响起——
“爷。”
她抬眸看去,就见颀长的身影大步走来,俊脸阴沉,凤眸微冷。
他怎回来得这么快?不是说有事急于出府吗?
“谁准你跑过来的?”顾玦来到她面前,俯首就问,很近、很近的距离,俯视的目光带着怒火。
“爷说过可以的。”她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回答。
细细柔柔的嗓音,面对着他不悦的语气也能如此淡然,再大的气发着也没用。
顾玦伸手搂上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提。
“唔……”她皱眉,吃疼地哼,身子近乎贴上他的。
“爷说等伤好!有本事,你就别喊疼,嗯?”
风挽裳立即咬唇,小手轻抵着他的肩膀,只是一双秀眉越皱越紧。
顾玦冷瞪了眼皎月,打横抱起她,转身,大步而去。
他的动作来得毫无征兆,她始料未及,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若是她再问他些问题的话,他会不会更生气?
“爷……”她试探地出声。
“说。”他的声音很冷。
“太后说您知晓无艳的饮食,无艳什么饮食?莫非他也像您当年那般……养着吗?”问这话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一面小心翼翼地注意他的脸色。
然后,她似乎感觉到抱着她的男子身子微微僵硬了下,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双凤眸徐徐地落下来,眼里深沉得好似化不开的浓墨。
以为是因为自己提到他的当年,他才如此,风挽裳赶忙低头道,“是妾身说错话了,爷莫要去想。”
那是,很不好的回忆,而她居然提及,不怪他老是骂她蠢了,真的很蠢。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继续起步,在她以为他要怪她的时候,他却忽然回答她了。
“不能随便吃只是借口,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脸才是真。”始终是年少,还无法面对那美得不像话的美貌。
风挽裳不安地脸顿时发亮,环在他颈上的手也紧了些,“那妾身……”
“不行!”一眼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直接拒绝。
“等妾身伤好了,是否可以?”他的心思太过犀利,还未说完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嗯。”他不情愿地答应。
“谢谢爷。”她欣然把脸贴近他怀里。
那个无艳,即使不是她的小曜,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照顾他,做一顿饭给他吃,把他当做小曜一样在照顾。
也许,对于这个魔障,她走不出来了,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
翌日,早朝过后,九千岁的步辇缓缓行在宫中,停在凤鸾宫外。
颀长的身影从步辇上下来,怀抱雪白圆圆的小雪球,款步优雅地走进凤鸾宫,撩袍踏入殿门,见太后不在正殿后,留下万千绝,径自走进太后的寝宫,毫不避讳。
寝宫里,太后正在由宫女给她十指涂抹蔻丹。
女为悦己者容,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也一样。
瞧着那些红艳艳的指甲,顾玦不由得想起一双细嫩小巧的手,十指纤细,指甲光滑透亮,散发着自然的美。
她全身上下无需半点妆点,本身恬淡柔美的气质就叫人移不开眼了。
“奴才给太后请安。”微微躬身。
太后瞧着满意了,又戴上精美的护甲,微微摆手,起身,由宫女从后套上华贵的衣袍。
“顾玦,云中王的事议得如何了?”
“回太后,已决定等无艳特使的伤好些后,再当殿审云中王。”
“如此甚好。”太后点了点头,待穿戴好后,往外走去。
顾玦抱着小雪球跟在身后。
正殿外,等候的万千绝一见到太后出来,便跪地默然行礼,等太后走过后,方起身跟在自个的主子身后。
太后走到雕着九尾凤的金椅子坐下,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摆手让赐坐,并挥退所有人。
顾玦优雅自若地坐下,也不急,只是微低着头抚着怀中小雪球。
太后轻轻慢慢地瞧了眼他怀中物,“听闻昨日之所以出事,皆因皇上去追这只小狐狸?”
“奴才听说的也是这样。”顾玦抬眸,淡淡地说。
“看来又是时候了,你说呢?”太后说着,又低头喝茶,眸光却是犀利地盯着他。
抚着小雪球的手顿了下,从容地起身,微微躬身,“是奴才管教不好,以至于昨日坏了太后的事。”
被如此揭穿,太后怔了下,轻轻搁下茶盏,“顾玦啊,若是皇上真死在你府里,你当如何?”
“那要看太后想要奴才如何?”顾玦徐徐反问。
太后轻笑,“哀家哪舍得拿你如何,不过是想再试探试探你罢了,即便真的出了事,推个人出来不就结了。”
闻言,微垂下的凤眸闪过阴沉之色。
推个人出来,而那个人无疑就是风挽裳。
“此事过后,你去一趟西凉吧,至于去做什么,到时哀家自会告诉你。”
终于等到了是吗?
顾玦唇角微勾,躬身低头,“奴才遵命。”
说着,徐徐抬眸看向太后,俊脸含笑,“太后,请恕奴才斗胆,您那些可以叫人飘飘欲仙的宝物是从何来的?您知道,奴才这……”
故作不好意思开口,有时候,有些话,无需说破。
太后眯眼看向他,若按照上次给他的量来算的话,是差不多已经吸食完了。
她放心地笑了,朝一旁的高松递了个眼色。
高松点头,进了内殿,很快就拿着一个贵气的精雕木盒子走出来交给顾玦。
顾玦将小雪球交给一旁的万千绝,然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比看到宝藏还要兴奋,凤眸中也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目光。
太后一瞧,更放心了。
还试探什么,有了这玩意儿,哪怕他真的是异族,也会屈服于她。因为只有她才能解他的瘾。
这东西一上瘾,可是一辈子的事。
不过,他研制出来的那叫‘烟枪’的东西,与这乌香实在搭得很,简直就是为这乌香而存在的。
“奴才多谢太后赏赐!”合上盒盖,顾玦躬身谢恩,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你这样子,想必是犯了吧,退下吧。”太后尤为体谅地说。
“谢太后!奴才告退。”顾玦抱着盒子退下,转身之时,忽然又回身,道,“禀太后,奴才此次入宫给太后带了些府里厨子新研制出来的点心。”
“喔,你倒是有心,呈上来吧。”太后笑吟吟地说。
闻言,万千绝走出去从殿外把食盒带进来,尽职的高松立即上前接了过来。
把食盒打开,拿银针试过后,才端到太后面前。
太后看了看碟子里深红色的糕点,轻轻拿起一块,正要放进嘴里,门外传来通报声——
“大长公主到!”
话音甫落,大长公主一身尊贵的金色衣裙娉娉婷婷走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你来得正好,这是九千岁府里的厨子新做出来的糕点,你尝尝。”太后将手里的那块糕点给她。
“谢母后。”君滟伸手接过,便以袖挡住,微侧过身去小咬了一口试味,而后,满意地点点头,“九千岁府里的厨子果然不一样,做的糕点也如此好吃。”
顾玦只是眯眼莞尔,耐心地等她吃完一整块糕点了,才徐徐开口,“公主可知这糕点是用什么做的?”
闻言,君滟伸出去拿第二快的手顿时僵住,警惕地看向他,“用什么?”
“公主昨日派人送来的那一桶鹿血。”
君滟一听,脸色骤变,立即反胃作呕。
鹿血!她刚才吃下的那块糕点居然是用鹿血做的!
“公主可怜本督府里的梅花鹿死了,好心给本督的女人送来一桶鹿血,只是这鹿血一时也喝不完,所以只好拿来做点心送回去给公主作为谢礼了,公主无需客气。”
客气!
他居然还敢叫她不要客气!
君滟一边作呕,一边瞪着那张妖娆而笑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碎。
“喔,对了,剩下的本督也叫人送到府上去了,公主回府后也可慢慢享用。”顾玦慢条斯理地补充。
“你这个阉……”
“大长公主!”太后赫然拍案,疾言厉色,“风挽裳救了你一命,你却一次次胡来,皇家脸面都叫你丢尽了!”大手挥落茶盏,怒不可遏。
所有人吓得跪倒在地,包括君滟。
“回去闭门思过十日!”
“母后……”君滟不情愿地抬头喊。
“怎么?还想留下来领板子不成?”太后凌厉地瞪向自己唯一的女儿。
君滟很不甘心地起身,狠瞪了眼边上站着的男人,气呼呼地离去。
“顾玦,你这出戏时辰掐得也未免太准了。”太后稍缓下怒气,冷冷道。
“多谢太后替奴才做主。”顾玦躬身低头奉承道。
“也是委屈你了,是哀家当初考虑不周。”
“太后言重了,奴才还要多谢太后赐给奴才这么个温柔体贴,蕙质兰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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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瞧你舍近求远回幽府住也知晓了。只是,宠女人也要有个度,别坏事了。”太后别有所指的提醒。
“奴才明白,不该她知道的,奴才不会让她知道。”
“嗯,哀家信你有分寸,下去吧。”
顾玦再次躬身退了出去。
※
幽府,风挽裳炒完最后一道菜,亲自端去给无艳。
昨夜,沈离醉有入府来给她扎了几针,再加上抹药揉开,她的腰伤也没那么疼了。
所以,她便亲自给无艳做了几道菜送去。
皎月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好似因为昨日之事又被训斥了。明明小雪球也一样重要,他为何还是要怪罪于皎月?
对皎月,她真的很愧疚。
风挽裳提着食盒来到东边的客院,抬手轻轻敲门。
等了好久,总算有人来开门。
但她没想到是无艳亲自来开的门,他穿着白色裳袍,脸上的面纱有些歪,看得出来是匆忙戴上的。
“与你在一块的‘公子’不在?”她伸手将一扇门完全推开,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着他进去,根本不给人开口拒绝的机会。
身后的皎月跟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盒,以免她又累到腰。
“她出去玩了。”无艳冷淡地回答,拨开她搀扶的手。
风挽裳的手落在半空,忽然间,一种不被原谅的恐惧感袭击她,就像是入了魔似的。
她满眼愧疚地看向无艳,怔怔地。
“别再将我看成你弟弟!你的愧疚、悔恨别用在我身上!”无艳有些恼地说。
“对不起,我真的一不小心又把你当做他了。”风挽桑回过神来,赶忙道歉。
若非他出声,只怕她刚才已经扑过去求他原谅了。
可他不是她的弟弟小曜啊。
若是小曜,他是不是也会像他这般冷言冷语,有些刻薄地对她说话?或者是更恨?
如果真的是小曜,那这些也是她该受的,再恨都是她该受的。
收起思绪,她笑着上前,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摆在他面前,把筷子递给他,“我听说你习惯吃清淡的,所以就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你尝尝。”
无艳看着她满是慈爱的小脸,再看向桌子上的几道菜,没有出声,也没有接她的筷子。
“就当做是圆我这个做姐姐对弟弟的一份心意吧。”风挽裳坚持把筷子给他。
无艳似是终于被她打动,僵硬地伸出手去接筷子,然而,在接过筷子的时候,目光看到她右手掌心里的烙印,整个人微微一震,也碰掉了还未接过来的筷子。
筷子落地,地上是精美华贵的地毯,自是没有发出声音。
风挽裳意识过来后,立即缩回手,尴尬地笑道,“对不住,吓到你了。”
然后,握成拳,掌心朝内,不让他再有任何机会看到。
无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接过皎月洗干净的筷子,扯掉脸上的面纱,低头吃饭。
风挽裳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用膳。
皎月默默退出门外去守着。
无艳只是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了。
风挽裳看向没动几口的饭菜,担心地问,“不合胃口吗?还是身子不舒服?”
“你让我不舒服。”无艳起身回床上去,忽然又停下脚步,“你要想把我当做你弟弟来照顾,好弥补心中的愧疚,抱歉,请恕无艳不奉陪。”
风挽裳无言以对。
听他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她这般是在做什么?明知道他不是小曜,却还要以对待小曜的方式对待他。
“你的……弟弟呢?”无艳沉默了半响,又问,语气有些犹豫。
“死了吧。”风挽裳悲伤地叹息,“我寻了他十年,可最终连他死在哪,有没有人收尸都不知道。”
“……”
“你
说得没错,也许是我自私,以为把你当做他来照顾就可以心安理得。”风挽裳苦涩一笑,起身,收拾桌上的饭菜。
“……早该当他死了,何必寻了十年。”
她收拾碗筷的动作停住,长长叹息一声,“如若不是因为得到他的踪迹,确定他八成死了,我会一直寻下去。倘若当初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倒宁愿没有他的半点消息,至少我还可以继续寻他,至少,寻他是我活下去的信念。”
“也许,他并不希望你寻到他。”失神地呢喃。
“什么?”风挽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没再回答她,大步朝床榻走去,躺下拉起被子盖头。
只是这么一个顺手的动作,可是却深深震撼着风挽裳。
小曜也有一沾床就拉被子蒙头的习惯。
真的有这么巧吗?
“无艳,蒙……”风挽裳想要上前劝阻,可是脚尖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张折叠得很工整的纸。
鬼使神差的,她弯腰捡起,轻轻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赫然叫她怔住!
这是幽府的地形图,小到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你看到了?”
无艳不知何时已从床上坐起,看向她,美丽的俊脸一点儿紧张都没有,很平静地接受被她发现秘密的事实。
风挽裳一点点捏紧手里的图纸,回身,清眸直直看向他,“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他身败名裂!”无艳平静的眼中浮现恨意,很坚定的恨。
“为何?”为何这般恨?
“你别管!”无艳下床,走过来要夺回地图。
风挽裳反应过来,把地图藏到身后,两手迅速将之撕碎。
见他还不死心地扑过来抢,她左躲右闪,手上的动作撕得更快。
一不小心,腰撞上桌边,她疼得停下,用手去捂。
无艳见此,也停了下来,不再上前抢。
风挽裳不敢停,继续撕,直到撕到无法再拼起为止。
“你就这么护着他?他死了,你不就可以解脱了?”他幽幽地问。
哪个女人愿意跟一个太监过一辈子?那代表的不止是屈辱,还有守活寡,得受人嘲笑一辈子。
风挽裳摇头,看向他,“我和他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不会。”不会绑在一起。
“你还是尽快搬出幽府吧。”风挽裳万般无奈地劝了句,转身离开。
她不想与这个长得这么像小曜的男子为敌,若是顾玦知晓的话,会马上杀了他的。
她的心,不希望他死,很不希望。
可是,皎月就算在外头守着也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就算她不告诉顾玦,皎月也会说的。
所以,她只能劝他离开幽府,别再想动任何不可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