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之地,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若有人能够求到万家灯火,将灯火点燃,那么上天就会达成那人一个心愿,不管什么心愿都可以。”
云止从花千色回头看琳琅与琳琅倏然侧开目光的神色中知道,花千色说的并不是真话,那一味药引绝对还有,也知道琳琅不会轻易告诉她那一味药引究竟是什么。花千色如今一心向着琳琅,没有琳琅点头,断不会说出来。一刹那,云止神色一转,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俨然信了花千色之言,倒退一步,转身离去。
小小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脉搏与气息也越来越弱……
五日后,边境的一村镇内,云止抱着已陷入昏迷的小小云挨家挨户祈求灯火。
琳琅一直派花千色在身后跟着云止,不放心云止。
空荡荡的街道上——
细雨纷纷,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两侧的房屋房门紧闭。
琳琅接到花千色的飞鸽传书后,立即放下一切政务,马不停蹄地前来,只见前方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真如花千色飞鸽传书上所言得那般,抱着已昏迷不醒的孩子挨家挨户乞求灯火,顿时难以置信地快步上前,于身后一把拉住云止的手腕,阻止云止再继续这么下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云止如眼下这个样子。近在咫尺的距离,更是清楚看到云止面上全是雨丝,雨丝下的脸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已差不多近半湿透,沉声道:“左相,你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吗?那些什么传说,全是骗人的,你怎么会信?”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全都是骗人的,一个字也信不得。可是琳琅,我救不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琳琅,我真的无计可施了,你知道吗?”
“琳琅,我已尝试过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承受不起第二次……”
“你别管我,就让自己自欺欺人一次。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仅剩的只有他。”云止的脑子很清醒,一字一句,一边回,一边抿唇失笑一声,又似嘲笑自己的可笑,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话落,云止转动手腕抽出自己的手,抬步离开。
细雨中,她双手抱着怀中沉睡不醒、气息微弱的孩子,脸上的笑看在琳琅眼中,简直比哭还难看。眸中的痛色,一种极力强撑、濒临崩溃边缘的神色,尽管她极力压制,可还是丝丝缕缕渗透出来,整个人仿佛随时有可能垮掉……看着这个样子的云止,琳琅的脑海中清晰地回荡着“一无所有”几个字,心狠狠一痛,比刀子落在自己身上还痛,快步上前,双手一把扣住云止的肩膀,再次阻止云止继续这般下去,让云止抬头望向他,“左相,你不是一无所有,从不是。你还有我,还有琳琅,琳琅一直都在,从没有离开。”
云止闻言,缓慢抬头对上琳琅的眼睛。
半响,云止很平静、很平静地缓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一刹那,琳琅浑身僵硬,他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他的身影,即游之定鼎三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的眼中从没有他,即便只是小小的一角。而除此之外,琳琅没有在那一双眼睛中看到一丝光泽与生气,好像一滩一滩已经没有生气的死水。
花千色撑着油纸伞上前,将伞撑向一动不动的琳琅,小声唤道:“皇上。”
“我之前选择放手,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算计,也不可能得到她,不可能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于是,我情愿她恨我,至少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了我。可是现在我知道错了,就因为我之前的不择手段,才导致今时今日的这一切。可是,我从没有想过害她如此痛苦,真的,从没有。”他怎么会想看着她痛苦,他不过是想她恨他罢了,真的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一句话,又似自言自语,琳琅望着转身离去的云止,望着继续挨家挨户乞求灯火的云止,看着云止一次次遭冷遇、吃闭门羹,看着……心一时间痛得无以复加,右手不自觉捂上左胸口。半响,慢慢蹲下身去,单膝落在地上。
白色的衣袍顷刻间被地上的雨水浸湿。
“皇上,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蓝魅之毒复发,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花千色跟着蹲下身去,任由衣摆垂落在地上,手中的油纸伞始终带在琳琅头上,为琳琅挡去风雨,安慰琳琅,暗自吞咽下自己心中的那一股酸涩。就在几日前,她以为面前之人已经渐渐忘记了云止这个人,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走进了面前之人的心中。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他口中说已经放手了,可心底从没有真正放下过,他的心中始终只有云止一个人。他的心,除了云止外,任何人也走不进去。
琳琅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到。
雨不知不觉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茫茫天地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之中。
次日一早,琳琅转身离去。小镇外的黄山坡上,山坡的破凉亭中,琳琅吩咐随行的侍卫备一壶酒,与花千色共饮。
侍卫按照琳琅的吩咐备好酒后,听从命令,躬身退下去。
细雨在寒风中斜飞入亭子。琳琅一袭白衣,亲自为花千色斟了一杯酒,语气平静,面上神色亦平静,“花宫主,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恢复记忆?”
花千色坐在琳琅对面,红色的衣摆在吹进亭子的寒风中翻涌,长发被寒风吹在肩侧,不想琳琅会突然有此一问,微微怔了一下,不语。
“没有以往的记忆,就好像生命中少了一部分,总是会觉得不完整,朕还以为花宫主会回答朕说‘想过’,并且也希望能够恢复记忆。”亭子内的气氛在花千色的不语中有些异样地安静下来,琳琅紧接着开口,打破气氛,似不过随口一问。
“这个问题,叶也问过我。如果失去的那些记忆,都是些不好的回忆,那么,还不如任它缺失,不完整总好过到头来徒添烦恼。”花千色没有多想,平静地回道。
“可是,话虽这么说,他却终还是担心他不在了,她若有一天突然恢复记忆……一旦她恢复记忆,她就会想起她的过往,同时也会想起他之前究竟是怎么对她的。当年,她那么恨宫宸戋,那么对付宫宸戋,若恢复记忆后依旧放不下那恨,反过来迁怒于云止,再加上将他对她所做一切而产生的恨付诸在云止身上,对付云止……”琳琅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没有再说话,看着对面的花千色同样饮尽杯中酒,对他可以说毫无防备与戒心,心中终是默默道了一声“对不起”!
正午时分,雨还在继续下着,但已经小了很多,细如银针。
琳琅一个人返回小镇,小小云的情况其实不用花千色多说,光从云止的神色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云止一如昨日,抱着怀中的小小云挨家挨户乞求灯火。
琳琅走上前去,身上还是昨日那件白色衣袍,自昨日被雨打湿后就没有干过家业。神色不似昨日,浅笑宽慰道:“左相,其实那也不一定是传说,听村镇内的老人们说,老天会眷顾心诚之人。不如我们一起努力,就当是我对这个孩子的一点点小小‘补偿’,可以吗?”
是夜。
僻静的山坡上。
云止与琳琅一道点燃求到的灯火。
次日一大早,一只软绵绵的小手顽皮地抚摸上云止的脸。
靠在大石上的云止一下子惊醒过来,不知自己昨夜怎么的就睡了过去,意识模糊间似隐约感觉到琳琅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下一刻,在一双小手的不断“骚扰”下,云止彻底清醒过来。
云止立即睁开双眼,只见怀中的小小云竟在“咯咯咯”地笑着,白皙剔透的小脸蛋上充满朝气,甚是活泼与调皮。立即给小小云把了把脉,发现小小云体内的毒竟奇迹般的完全消失不见了。
小小云的身体自毒发后,确实很差,也很不容乐观,若没有解药,恐怕只有……但云止也略有些夸大其词了。她始终相信,琳琅不会那么很绝,相信琳琅终会看在她的份上说出那一味药引,所以,她用自己做赌注,故意做下之前的一切来令琳琅心软说出那一味药引。如今,看来她赌赢了。
而若非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她绝不会选这个方法。
云止顿时目光环视四周,可空荡荡的山坡上,身边早已没有琳琅的身影,只看到一封密封的书信与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锦盒。
云止立即伸手拿过来,快速拆开信封来看,脸上已不复昨日的神色。
“左相,当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琳琅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来,琳琅心中其实一直都喜欢着左相,连琳琅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或许,是那夜东华城画舫上的初见,左相将琳琅救出火海。或许是那夜在海浪中左相不顾自身安危回来救琳琅,又或许是东清国左相府中,从未有人如左相这般待琳琅好……可是,在做了那么多后,琳琅才彻底明白,对左相的情始终不过只是琳琅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如今,琳琅累了,真的好累好累,不想再继续没有结果的喜欢下去,而花宫主她喜欢琳琅,一直想与琳琅过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远离尘世间的是是非非,琳琅再三思量后,看着左相如此在意这个孩子,就算琳琅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不甘心也终得放下,最后终决定给孩子服下手中的另一颗解药,从此与左相断绝一切关系,放下一切带花宫主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好生活,从此再不回来。另外,走之前,琳琅已留下诏书,北堂国现如今已是左相你的了。若是他人,恐无法单凭一纸诏书接管,可琳琅相信左相一定可以,所有之前效忠琳琅的人,以后都会效忠左相,左相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左相,琳琅走了,此生再不相见!”
——落款,琳琅!
云止看着,直到将最后一个字收入眼底,慢慢闭了闭眼,眼中不知不觉有些酸涩,或许这样离开对琳琅而言未必不好,至少花千色是真心对琳琅的。而看得出来,琳琅对花千色也有所不同。琳琅的情,她终不可能回他。她的心,从始至终只装得下那一个人。
片刻,云止睁开眼,取过一旁的那只锦盒打开。
锦盒内乃是北堂国玉玺。
小小云见云止一直不理他,立即嘟起小嘴去扯云止手中的信与玉玺。
云止伸手捏了捏小小云的小鼻子,就知道调皮,抱小小云起身离去。
山坡下,当云止走下去的时候,恰一眼看到花千叶到来星空巨人。
花千叶跃身下马,知道消息后就马上来了。
“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云止不想花千叶担心,不等花千叶开口问就先一步说道。紧接着,说了琳琅带花千色离开一事。
这时,一辆马车快速行来,在云止与花千叶前方停下。
云止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从马车内下来的那一袭黑衣,那一张银质面具,熟悉又陌生,是他——匸!那日一别后倒是已经许久未见了。
“云姑娘,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匸一边走近,一边担忧地问道。
“多谢匸公子关心,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不过虚惊一场而已。”对于花千叶的到来,云止不意外,但对于匸的到来,云止倒是有些意外,紧接着问道:“不知匸公子此来……”
“在下听到消息,担心云姑娘,还有云姑娘你的孩子,所以……”
后面的话已不用多说,匸就此打住,没说下去。
“让匸公子担心了。”云止道。
“只要云姑娘与孩子没事就好了,不知云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云止一笑,最终没有前往北堂国皇宫,而是随花千叶前往了“百花宫”。
匸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最后一道前去“百花宫”。
自北堂帝琳琅突然消失不见,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后,北堂国群龙无首,朝中大乱,内乱不断,一些野心勃勃之人趁机反之,自相残杀,都想自己登上皇位,坐上龙椅。
自此,天下彻底大乱,局势一变再变,烽火连天。
云止自那日带着小小云随花千叶到百花宫,进入百花宫后,就一直呆在百花宫中,未踏出百花宫一步。对外界的一切,包括对宫宸戋的一切,都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匸一直留在百花宫中,同云止一样也未踏出百花宫一步。
整整两年后,四国灭,天下彻底一统。
东清帝东方卜在皇宫那一场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大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其父韩乂一同消失。南灵国太后在皇宫被攻陷那日,趁乱出了皇宫,从此下落不明。西楚帝与七皇子西飞扬和二皇子西飞凌战死在铜雀谷,未找到尸体。
宫宸戋大赦天下。
皇宫中。
朝殿外的露天广场上——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丝竹管弦,大宴群臣。
文武百官一一到场,按序座次,并各自携带了家中还未出嫁的千金。
宴会上,所有女子不管是歌姬舞姬还是官员的千金,无一例外皆偷偷打量龙椅上之人。
待一曲尽,一身着粉色舞裙的舞姬飞身上前,敬上一杯酒,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妖娆。
宫宸戋黑眸淡瞥,“小小舞姬也敢上前向朕敬酒,来人,拖出去斩了。”
音落,空气一静,谁也不曾想天帝会突然生怒。
下一刻,一官员迅速起身上前,战战兢兢地躬身道:“皇上,此女乃下官的小女,今日特地为皇上祝寿而来,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最强丹师。”
“你真的要杀我?”女子眉目如画,绝色之姿,倨傲仰头,不畏所惧。
“茜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退下。”官员沉声怒喝。一年前,自己女儿在有幸一睹帝颜后,便茶饭不思,非帝不嫁,今夜盛宴更是不惜亲自上场献舞,就为吸引帝王的目光。开始之时,他并不同意,可终抵不过女儿的苦苦恳求,故暗中安排之。
宫宸戋冷眼看着,不屑与女子多言,难得的宽宏大量,语气淡漠道:“既然是宋爱卿的女儿,那便由宋爱卿带回去好好‘管教’吧,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多……多谢皇上……”
被称为宋爱卿的官员连连谢恩,心底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一边伸手抹去额上冒出来的冷汗,一边立即唤女子与他一起退下。
“不,我不走。皇上,多年来你迟迟不选秀立妃,后宫无主,绝非社稷之福。”
女子故作姿态,傲然而立,不亢不卑,一袭粉色舞裙在夜风下飘摇,言谈举止间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周身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潇洒与敢爱敢恨之气,企图以此来吸引住龙椅上之人的目光。而这一年来,她到处打探有关面前之人的一切,私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皇上,我喜欢你,请允许我进宫,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常伴你左右。”
在场的文武百官听着看着,心中其实都想让自己女儿进宫,顿时纷纷起身附和。
“皇上文韬武略,一统天下,无人能及,相信他日定能创前所未有的太平、繁华、昌隆盛世。只是,后宫一日无主,帝无子嗣,江山始终后继无人,恐……”
“皇上,还请皇上尽快选秀立妃……”
“皇上,子嗣……”
两年来,虽然一直战乱不断,可“选秀立妃”与“子嗣”几个字,还是不止一次被文武百官提起,但皆被宫宸戋无视之。
“皇上,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尽快选秀立妃……”
文武百官见龙椅上之人不语,以为说动了龙椅上之人,立即加把劲再继续进谏。
宫宸戋没有说话,脸陷在宫灯的光线下看不清晰,情绪不辨。粉衣女子离宫宸戋最近,在宫宸戋的长时沉默下,如文武百官一般觉得,忍不住暗暗一喜,心跳不知不觉加快起来。
宫宸戋脑海中全是那袭银丝绣边的白衣,面无表情望着下方群臣的进谏。
片刻,文武百官惊觉不对,心下一凛,纷纷停了下来。
霎时,氛围陷入不同寻常的死寂。
半响,宫宸戋开口:“朕尚安在,身体亦安康,今夜更是庆祝朕一统天下之时,可比起恭贺朕,众爱卿似乎更在意‘选秀’与‘子嗣’这个问题,是不是盼着朕尽快立储君?还是盼着朕尽快退位?又或者是盼着朕早点死?”
语气不重,可字字如泰山压顶,一股窒息的低压一下子笼罩下来,令人胆战心惊。
文武百官一时间大气不敢喘一下,纷纷屈膝下跪,衣袍窸窣声连成一片,“……臣……臣等不敢。”
一刹那,高高在上一眼俯瞰过去,黑压压尽是俯首的弯背。
“不敢?”宫宸戋不紧不慢冷哼一声,目光自文武百官的头顶扫过,“好,朕就当你们不敢x处首席特工皇妃全文阅读。但若再有下次,若再有人提‘选秀立妃’与‘子嗣’这几个字,或再有人恬不知耻的自荐床榻,就以谋逆罪论处,诛杀九族,求情者同罪。”字字句句,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凌厉胜杀伐果决,不怒而威……音落,宫宸戋拂袖而去,文武百官冷汗涔涔,粉衣女子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御书房。
一暗器钉着一封书信在御桌上。
走进御书房的宫宸戋一眼看到,拔下暗器,拿起书信打开。
是宫樾谨。宫樾谨约他在太湖见。若到时见不到他,就让他等着收风絮与风浊的尸体。
这两年来,宫樾谨每每以此做要挟,不许他前往“百花宫”见云止。
两年的时间,宫宸戋未前往百花宫一次。
与此同时,百花宫内。
月色下,荷塘回廊的亭中,对酒当歌,云止与花千叶对饮。
匸坐在一边,并不饮酒,拿出一根玉箫吹奏。
东玄旭带着小小云在一旁玩。
两年的时间,东玄旭都已经长大了,小小年纪武功已非常不错。
小小云也有三岁了,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宫宸戋,已经可以很流畅的说话,到处跑来跑去,没一刻安生,与花千叶和匸很亲,当然和云止更亲,一天到晚几乎一半时间粘着云止。小小的身躯,整个人依旧胖嘟嘟的,小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白皙剔透,让人一眼看到就忍不住狠狠捏一把,似乎能捏出水来。
匸余光落在云止身上,两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种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不想打破。
突然,小小云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云止听到小小云的哭声,立即放下手中的酒盏走过去扶小小云。
匸几乎同时起身走过去,几乎与云止同时伸出手。
“没事了,乖,不哭,跟匸叔叔说声‘谢谢’。”
“呜呜……”小小云不说,双手一伸就要云止抱。
匸抿唇一笑,“云姑娘,你太客气了。”
“应该教他从小懂得礼貌。”云止浅笑。
六日后,深夜——
数百里之遥的太湖那边,突然传回来一则消息:
宫樾谨拿风絮与风浊做要挟,宫宸戋不理会风絮与风浊的生死,风絮与风浊已死!
骤听闻消息,云止面色一变,带着小小云立即赶往太湖。
花千叶带着东玄旭,也一道前去。
匸同往。
太湖。
当云止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到达的时候,宫宸戋还未离去,冻结着一层厚冰,一望无际的太湖上,两具尸体尤显醒目。
云止放下小小云,快步走过去,却未蹲下查看冰面上的尸体都市邪王。
花千叶带着东玄旭与小小云两个人站在远离湖岸之处,没有走过去。这是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不想插手。
小小云小手拉着东玄旭的手,好奇地伸头往前看。
匸站了一会儿后,抬步走过去,薄唇唇角隐隐一勾,微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们是我的父母,你真的不顾他们的生死,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许久,云止一字一顿开口,背影的轮廓看不到脸上神色。
匸在云止身后几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宫宸戋对上云止的眼睛,同样的一字一顿。
“我……”衣袖下的匕首紧握在手掌中,伴随着话语一刀狠狠刺向宫宸戋的心口,毫不犹豫,冷绝至极。
宫宸戋站着没有动,似乎想看看云止是不是真的刺得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就要没入宫宸戋心口的匕首竟刹那间反向一折,速度之快、力道之甚、瞬间莫入身后的匸身体。
“……信。”
后一个字,在匕首莫入匸身体的那一刻衔接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让人完全措手不及,亦来不及戒备防御。
一刹那,匸薄唇唇角在云止一刀毫不留情刺向宫宸戋的时候勾起的那一抹弧度,突兀的僵硬住。下一刻,匸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插在他身体上只露出把柄的匕首,能清晰感觉到鲜血争先恐后溢出,再缓慢抬起头来,对着云止的背影问道:“为什么?”
“宫樾谨,到了这个时候,何不妨摘下你脸上的面具。”云止转身回头,冷漠道。
宫樾谨顿时明白过来,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他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那日,我下山坡,你前来的时候。”
“两年时间,你都在对我演戏?”宫樾谨一把拔出匕首扔在地上。
“如若不然,我又如何第一时间知道你到底将我父母关在了哪里?如何先一步成功、安全救出他们?”宫樾谨将风絮、风浊以及宀戟三个人藏匿得很好,几年的时间都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找不出一点线索,甚至宫樾谨来无影去无踪,连宫樾谨这个人都难以寻匿。当一而再再而三亲眼看到宫宸戋放了宫樾谨,因心底深处的“信任”二字,所以知道一切不过是计,不过是宫樾谨想让她误会宫宸戋。
如此,她何不妨顺他的意,与宫宸戋决裂,离开宫宸戋。
当日在“西茗城”城内,东方卜那番话其实一点都不错,可那时并非复合的时候,因为最终的目的是为引幕后的宫樾谨出来。而她完全相信宫宸戋能躲过她那一刀,相信宫宸戋完全可以应对当时的情况,只要她立即找出小小云,带小小云安全离去,宫宸戋自然也马上会走。并且,行宫内,她留下了东清国的布局图,宫宸戋要离去并非难事。
整整两年的时间,宫樾谨没有任何举动,故她也按兵不动,一直留在百花宫内。
不过,这不过是表面,宫樾谨不知她与宫宸戋其实一直有所联系,也一直有见面。琳琅丢下北堂国离去,她贸贸然接手“北堂国”,一来需要耗费不少精力在这接手与掌控“北堂国”的过程中,二来一旦接手,宫宸戋意在统一天下,他们就算不想为敌也已成敌,除非她带“北堂国”降于宫宸戋。可如此一来,前面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将军的填房妻。所以她当时转身离去,任由北堂国国内先内乱,最后她再暗中协助之,宫宸戋取下北堂国将轻而易举。两年的时间,可以说他们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宫宸戋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统一天下,离不开云止背后的全力协助。
几日前,两年来始终没有任何举动的宫樾谨终于有了动静。
宫樾谨引宫宸戋前来太湖,再直接杀了风絮风浊,企图让她误会。如果一切为真,如果她真的相信了,那么刚才那一刀自然就是向着宫宸戋而去的了。
拿假的尸体无法骗人,至少骗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宫樾谨一定会真的杀了风絮与风浊两个人。而在他下命令让人杀了风絮与风絮,将风浊与风絮的尸体带到太湖的时候,她早已在暗中通知宫宸戋。
此刻,地上躺着的这两具尸体,是假的。
一眼看到宫宸戋,云止心中已经知道,风絮与风浊已经安然无恙了。
“演戏,原来一切都是演戏,没想到我宫樾谨也有如此眼拙的时候。”摘下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宫樾谨不觉倒退了一步。天山上有意接近下的初见,之后的一切,直到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不知不觉陷下去,但到头来不过是她的一场算计。两年的时间,宫宸戋平定天下,他从没有现身。如今,宫宸戋统一了天下,他设下这一局,设局让云止伤他,四周已经埋伏满了他的人,一切本是天衣无缝,算无遗漏。一旦宫宸戋受伤,他就有绝对的把握杀了宫宸戋。到时候,轻而易举地取而代之,一如之前那一次。褪下面具,他可以拥有天下。带上面具,他依旧能与她在百花宫内过朝夕相处的日子,相信终有一日可以成功让她喜欢上他。宫宸戋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宫樾谨。此生,他就想毁了宫宸戋的一切,夺走宫宸戋所拥有的一切。不想,成功在即,实则落入别人的算计而不自知。
宫樾谨顿时环顾四周,只见四周一下子冒出来一大批密密麻麻的人,而这些人显然不是他先前安排在这里的那些人。
一刹那,宫樾谨面色一白,吐出一大口鲜血,手捂着腰腹部流血不止的伤口倒退。
云止看着宫樾谨狼狈后退,一把按住宫宸戋就要出手的手。
“我说过,会取了他的首级给你。”
“算了,事到如今,我已不想要他的首级。匕首上,我已事先下了毒,他此生都没办法再运功。他的势力都已经除去,相信他也做不出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所以他不需要再取宫樾谨的首级来换她信任。或许很早之人,确实有过怀疑,存在很多不信任,可是后来真是早已经完全没有了,她完全相信他。四目相对,面前之人,云止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宫宸戋伸手,抚上云止的脸。
突的,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不杀你,我来。”
云止顿时快速侧头望去,只见一道红光一闪,一把利剑已刹那间穿过宫樾谨的身体。
是她,是花千色。尽管出现之人带着面纱,隔着距离,可云止还是非常肯定,并且清晰感觉到自出现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杀气。一刹那,云止一怔,花千色恢复记忆了?
花千色一剑刺中宫樾谨的要害后,一把拔出利剑,飞身就走。
远处的花千叶,已第一时间飞身过来。
云止顿时一个飞身上前拦住离去的花千色。冰面上,面对面而站,衣袂飘飘。云止快速问道:“你恢复记忆了?你不是与琳琅一起离开了嚒?琳琅现在在哪?”
“让开!”去路被挡,花千色冷声道。
“姐姐,既然回来了,你难道不想见我一面吗?”就在云止与花千色对话的时候,花千叶已经上前来,同样拦在花千色面前,望向已经有整整两年不见的花千色渔妇。
“叶,你让开。”花千色蹙眉,一心只想马上离去。
花千叶不但不让,反而走近前去。
花千色见花千叶上前,侧身就要飞身离去。
花千叶看着,顿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花千色的手腕。
花千色在这时猛然吐出口一大口鲜血,身形一晃,眉宇紧皱在一起,红色的鲜血粘湿了面上蒙面的那一层红纱。
“姐姐!”
花千叶不料,面色一变,连忙扶住花千色,摘下花千色面上的红纱。
只见面纱后的花千色面色苍白如纸。花千叶连忙为其把脉,云止也快步走过去,同样为花千色把脉。
从花千色的脉搏上看,花千色已时日无多。
“怎么会这样?琳琅呢?琳琅怎么没有与你在一起?”云止再快速问道。
花千色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花千叶怀中,对云止的问题不想回答。但最后,不知为何,却终还是开口,一句一喘息,“云止,你以为琳琅他真选择了与本宫隐居?不,你错了,大错特错。事实上,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怎么会……”云止难以置信。
花千色继续道,“他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你儿子一命。而他又不想你愧疚,故找了那么一个借口。云止,他已贵为北堂国皇帝,北堂国的势力不亚于任何一国,他也想一统天下,他……可他却在拥有一切的时刻毫无保留的将一切全给了你,包括整个北堂国,包括他的命。他让本宫将他葬在天下第一峰峰顶,他说那里最高,无论你在天涯还是海角,他都能看到你。而你,不需要看到他……”
云止闻言,顿时,倒退了一步,幸好身后的宫宸戋扶着。
云止摇头,不信,对花千色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不愿相信。突的,面色一变问道:“那一味药引,究竟是什么?”
“是琳琅的血。只要有千年血莲,就可以解蓝魅之毒。琳琅他一开始是想要孩子死,所以一直决口不说自己曾服过千年血莲。后来,他用他的血做药引,你知道他当时放了多少血吗?那一日,你突然带着蓝魅之毒复发的儿子前来,就算告诉你药引是什么,也根本没时间再炼制解药,这也是本宫当时不说的另一个原因。琳琅他,他本没想过要用自己的命来救他的,可是看着你……看着你……他不想你痛苦。千年血莲就算再奇异,可服食久了,体内的血液中也残留不了多少。那夜,他一碗一碗的放血,再由我从他所放之血中提出那一丝微小残留的千年血莲给你儿子服用,直到将血全部放尽,你儿子才没事,你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苦吗?可是他却说一点都不后悔,并在临死前让本宫带着他的尸体马上离去,不想你有丝毫所觉。”
当夜,琳琅事先在烛火中下了无声无味的迷药,故云止沉睡不醒。而琳琅留下那样一份信,一来是不想云止愧疚,不想让云止知道他死了。二来是不想云止恨他,因为他先前明明可以解云止身上的毒,却选择了将毒素引入孩子体内来救云止。
“叶,带我走,带我回百花宫,我想回去。”
花千色说完前面那番话,面上已找不出一丝血色,拉着花千叶的手虚弱道。
花千叶闻言,看了一眼云止,打横抱起花千色转身离去。
东玄旭不知何时已牵着小小云走近,望了一眼云止与宫宸戋后,松开小小云的手,跟着花千叶一道离去。
花千色靠在花千叶怀中,目光落在身后一路上来的东玄旭身上恶女霸道:美男迫承欢最新章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琳琅会想要她死。而直到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琳琅为何会在那酒中下毒。他是怕她万一有一天恢复记忆,万一恢复记忆后对云止不利。原来,到头来,她在他心中其实什么都不是。那杯毒酒,药性要在三日后发作,乃是致命的毒,无药可解。若非与她体内当年琳琅灌她喝下致失忆的药相生相克,她早已经死了。而最后虽然侥幸捡回了一命,却时日无多。两年时间只想找出宫樾谨,杀了宫樾谨报仇。没有回百花宫看东玄旭,不是因为她狠心,而是她不想与东玄旭相认后,又让东玄旭看着她死。若如此,她宁愿东玄旭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世。
血红色的丝帕,不知不觉脱手,飘散在风中,花千色闭上眼。
云止听着,再看着离去的花千色,一时间,心下猛然一痛,好像一把匕首一下子硬生生没入胸口,脑海中清晰浮现当夜与琳琅一起点燃万家灯火的画面。她真的不知道那味药引竟会是他的血,她不过是想逼他说出那一味药引而已。琳琅,他怎么那么傻?这么做值得吗?
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一句话,一遍又一遍清晰回荡在云止脑海中。
“阿止……”看着云止的神色,宫宸戋心下一忧,担忧的唤道。
“我没事。”云止浅笑回道,神色如初,但却在话落的那一刻喉间倏然一甜,一缕鲜血就从唇角溢了出来。
“阿止……”
“娘亲……娘亲……”
天下第一峰,离开太湖后,云止立即就赶往了那里。
高耸入云的山顶,白雾缭绕,云止带着小小云上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孤坟。两年,他竟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三日后——
云止带着小小云下山,返回云国。
天平如初,百废待兴,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随处可听到:
“听说,云帝多年来一直不选秀立妃,是因为心中一直想着前东清国的倾城公主。”
“听说,云帝每夜都会画一幅那一个女子的画像,对她的情始终如一。”
“听说,云帝这么多年来一直等着那倾城公主回去。”
“听说……”
酒楼内,云止刚带着小小云坐下,四周的议论声又马上纷纷传来。
街道上的茶寮内,云止刚带着小小云坐下,四周的议论声同样马上纷纷传来。
路上,云止刚停下脚步准备为小小云买一点吃的东西,四周的议论声再度纷纷传过来。
云止失笑,突然间很想马上回去,舍弃马车带小小云跃身上马。
云国皇城,皇宫外,宫门口——
云止跃身下马,正准备进宫,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马蹄声。
云止回头望去,入眼一匹马,一个头戴斗笠的紫衣男子。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头戴斗笠的紫衣少年坐在马上,对着云止问道。而不等云止回答,已紧接着问道:“你是前东清国的倾城公主,还是前东清国的左相,又或者倾城公主与左相是同一个人?”
此刻的云止,一袭白衣女装,怀抱着小小云武侠变最新章节。
对于紫衣少年的问题,云止莞尔一笑,已听出他是谁,不答反问,“你说呢?”
紫衣少年不语,调转马头就策马离去,转眼间消失在前方。
小小云好奇,头一个劲往前伸,想看策马离去的紫衣少年。
宫门紧闭,在云止近前的那一刻缓缓开启。
宫门后,入眼的是火红的地毯。
云止一步一步走进去。
朝殿位于九九八十一阶台阶上,预示着“九九归一”之意。
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之人站在阶梯尽头,朝殿的殿门外。灿烂的阳光下,衣袂飘飘,不耀眼、不显著、不炙目,可却是一种气势,让你望着望着,眸孔之中,便会自动自觉的忽视掉周遭一切的事物,只留那如神祗一般屹立与天地间的存在!
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云止停下脚步,仰头望去,唇角不知不觉缓缓勾起,笑容若山花绽放曼曼而开。
半响,云止抬步,踏着红绸一步一步走上去。
“阿止,嫁给我。”
“我不是早已经嫁给你了嚒?”走到尽头,面对面而站,云止笑道。
“不,不够,我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妻,你是我的。”宫宸戋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玩笑。
云止闻言,柳眉一挑,“可以,但娶我,可是有条件的。今生今世,不能有其他任何女人。不过,就算你现在答应了,世事变迁,难保他日会如何,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如,你以天下为聘,五湖四海九州为礼,把整个天下都拱手送于我。我掌控了一切,自然也就无后顾之忧了,不必为将来担忧。”
“当真?”
“不愿?”
“那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聘礼。”
云止不过一句玩笑,不想宫宸戋竟会答应,一时莞尔失笑。究竟有多爱面前这个男人呢?只想此生此世再不与他分开。
宫宸戋伸手,抚摸上云止的侧脸。对他而言,天下不及一个她。
不知何时已被云止放在地上的小小云,站不住,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后,就转身走进殿门敞开的朝殿,摇摇晃晃的走向正前方金光熠熠的龙椅,一个人动作笨拙地爬了上去,有模有样的坐好,调皮地对殿门外的云止就“呵呵呵”地笑着唤道:“娘亲……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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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两用 番外 一 缠绵温存
章节名:番外一缠绵温存
整整两年的时间,宫樾谨一直用风浊与风絮两个人做要挟,要挟宫宸戋不许前往百花宫一步,不想宫宸戋对云止有任何见面与解释的机会,不想宫宸戋与云止有机会复合。宫宸戋“受要挟”,表面上确实未前往“百花宫”一步,但实则不然。两年来,云止与宫宸戋一直暗中保持着联系,也暗中常有见面。但小小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未免小小云说漏什么,露出什么破绽,两年时间每次宫宸戋见小小云,都是在小小云睡着的时候。
换而言之,这整整两年来小小云未见过宫宸戋一面。
是夜,安静的寝宫内——
云止下了“天下第一峰”后,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才回到这里,路上还要照顾顽皮捣蛋的小小云,整个人难免有些疲惫,让宫女备下温水,准备给小小云洗一下澡,自己再沐浴一番就上床休息。
宫女领命,很快送上一只小浴桶与温水后就退了下去。
小小云一直喜欢玩水,看到浴桶中的水后不等云止给他脱衣服就手脚并用的攀上浴桶,迫不及待地想爬进去。
云止连忙拦下来,捏了捏小小云的小鼻子,给小小云脱衣服。
脱光了衣服后的小小云,俨然像剥了壳的鸡蛋,浑身上下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整个人像个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奶娃娃,一头稍浓密的黑发束成一个小发髻束在头顶上,横插一根小木簪,异常精致、漂亮、可爱。咋一眼看去,让人忍不住伸手捏一把,蹂躏蹂躏。
“水……水……娘亲……”
小小云配合着云止脱光身上的衣服后,继续手脚并用地想爬进浴桶中去。
冬夜寒冷,尽管是在殿门紧闭的大殿内,云止立即抱起小小云就将小小云放入浴桶中,免得小小云着凉。
小小的浴桶,小小云一屁股坐下去才不过到小小云的颈脖。
小小云顽皮好动,没一刻安生,一坐下来、一触到水就撩起一团迎面洒向云止。见云止左右闪躲,整个人顿时左摇右晃地“咯咯咯”笑个不停,似乎很是有趣,再顽皮地继续撩水去泼云止,玩得不亦乐乎。
云止有些无奈,每次给小小云洗澡,她自己也铁定一身湿透。
浴桶四周的地上,不一会儿就聚满了水。
“不许胡闹!”
片刻,实在不堪小小云动来动去的云止,沉声“呵”道。
小小云一听,顿时跨下了一张小脸,安安静静地坐好不动,再小心翼翼地观看云止脸上的面色,小手于水中摸自己的小脚丫子,与前一刻相比判若两人。每次云止用这般语气说话的时候,就再不敢胡作非为。
“娘亲……娘亲……”但安静、听话不过片刻,小小云一双小手去拉扯云止的衣袖,讨好似地唤云止。
云止依旧“沉着脸”,不吃小小云这一套,“听话,不许再乱动了。”说完,继续为小小云洗澡。浴桶中的水在小小云之前的动来动去、洒来洒去下,冷却得很快,云止趁着小小云片刻的安静时间,快速给小小云洗好澡,给小小云穿上一件米黄色的宽松丝质小衣,就抱着小小云起身将小小云安置在床榻上,给小小云盖上被子。
小小云还不想睡,翻身想爬起来。
“乖乖闭上眼睡觉,听话,明天再玩。”云止随之坐下,柔声哄道。
虽然眼下这对小小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但由于小小云从小中毒,再加上毒曾复发的缘故,尽管那毒如今已经彻底解了,可小小云从那以之后还是比较贪睡。当然,这个贪睡与毒复发时的长时间沉睡有所不同。而更重要的是,有云止这里,所以在云止的轻哄下,嘟了嘟小嘴,眼睛闭了闭去调皮了几次后的小小云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一双小手紧拉着云止的手指不放。
云止再唤宫女备水,让宫女尽量都小声些,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在宫女轻手轻脚地备好水退出去后,将自己的手指从小小云的一双小手中慢慢抽出来,将小小云的一双小手轻放入被窝中,就起身去屏风后沐浴。
宫宸戋对云止说的那一句“阿止,嫁给我”并非一时性起,随口说说而已。当年,在风氏部落内,云止嫁给他的时候,是失忆的,根本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可以说是他卑鄙无耻地算计了他。这么些年来,历经了那么多事,虽然他们已心意相通,可宫宸戋的心中或多或少始终还是有一个结,想要云止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嫁给他。此刻,婚礼已安排下去,囊括两年前那一次未完成的“封后大典”在内。
两年的时间,世人只知道他宫宸戋一手平定了天下,却不知有一个她始终在背后默默地无怨无悔地相助他。这一次的婚礼与封后大典,他要前所未有的盛大与隆重,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将天下间一切最好的都给她。
当宫宸戋回到寝宫的时候,云止还在沐浴,大殿内氲雾缭绕,光线明显昏暗。
殿门外的太监在宫宸戋踏入寝宫后,立即伸手合上殿门。
宫宸戋抬步直接走向屏风后的浴池。
浴池中——
云止正靠在池边上闭目养憩。
宫宸戋一眼看到,情丨欲不觉悄然一动,褪下衣袍就走了下去。
腰身上突然有一只手搂上来,有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闭着眼不知不觉有些睡过去的云止顿时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戒备,快速睁开双眼。待下一瞬看清面前之人是宫宸戋后,明显松了口气,浑身上下也一道放松下来,后背继续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池壁上,明眸半瞌,微抱怨的语气道:“你进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差点吓了我一跳!”
“倒不想阿止今日的警觉性这么低,累了?”
宫宸戋浅笑低头问道,手还继续搂在云止的腰身上,将云止的身体搂向自己,看着云止眉宇眼梢间缠绕不去的那一丝疲惫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心疼,另一只手随之抚丨摸上去,温柔平缓的动作,欲抚平云止眉宇间的那一抹倦色。
“确实有些累了。”
心很安静、安宁,享受宫宸戋手下的温柔,云止闭着眼浅笑回道。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皆是不着一缕、一丝不挂的身躯。渐渐的,气氛悄然变化,云止岂能感觉不到宫宸戋身体的灼热,感觉不到宫宸戋身下的……宫宸戋忽然长臂一伸,将云止整个人带入怀中,让云止靠在他的胸口,下颚抵在云止的头顶,闭上眼享受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的安静与拥有。当日琳琅的死,他其实并非不知,只是既然琳琅都不想她知道,他出于私心,自然也就一直没说。而当时他之所以没有出面是因为他知道琳琅恨他,他若出现只会适得其反,可天知道当时对于小小云的身体状况他有多担心。至于那日,出了“太湖”后,她摇头,没有与他一起回来,而是带着小小云马不停蹄地去了“天下第一峰”。那一刻,他心中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小小的害怕,好在不过几天她回来了。若是再晚些,他不保证自己还能继续等下去。
对于她,即便她在怀中,他也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害怕!
云止听着宫宸戋的心跳声,心底前所未有的安心,终此一生都不想再离开此刻面前之人一步。
那日,她之所以会拒绝与他一起回来,独自一个人带着小小云前往“天下第一峰”,只是因为心中过于自责与愧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那一事实,更何况归根结底毕竟是她一手害死了琳琅,若是她当日没有那么做,但若她当日没有那么做,小小云恐怕就没办法活下来。在山顶的三天时间,云止心中矛盾至极,越发难以面对那一个已死之人。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回荡在脑海中,恍若昨日。有时候云止甚至想,如果当日她没有遇见琳琅,没有留下琳琅,那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但终究没有“如果”。
半响——
池子内散发出来的氲雾明显减少,池子中的水明显有些冷却。
云止收回不知不觉飘远开的思绪,抬头,轻推了推搂着她的宫宸戋,想上岸穿衣,不想一眼对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眸。情丨欲早就已在,长久的安静,一眼对视,徒然点燃了那一团“火”,宫宸戋不等云止说话,直接低头就亲吻上云止的唇,同时身下(因和谐原因,后面删减两句话)。
云止在池水中泡久了,被氲气醺得本就有些红的脸霎时明显一红,浑身紧绷,不料宫宸戋会突然有这般举动。
池内冷却的温度顿时攀升。
水面上到处漂浮着的红色花瓣向四周轻微荡漾开去。
床榻上,已经睡着的小小云不知怎么的突然睁开眼醒了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四下寻找,没找到云止的身影,只隐约听到屏风后传来一些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小云立即一个翻身从被窝中爬出来,爬下床,就往屏风走去。
光着小脚丫子,身上只穿着件宽松的米黄色丝质小衣,走路间没有一丁点声音。
浴池内,喘息渐甚,池面上荡漾着清波,宫宸戋的吻在云止快喘不过气来之际从云止的口中退出来,一路往下落在云止的肩膀上,吻去云止裸丨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上的细小汗渍。这一过程中,下面……动作很慢、很温柔,不想弄痛云止。
这时,一只小手突然一下子用力敲在宫宸戋头上。
小小云怒气冲冲的站在池岸边,怒道:“放开我娘亲,不许欺负我娘亲!”
情丨欲攀升,都道“小别胜新欢”,此刻俨然若“久旱逢甘霖”,宫宸戋情难自禁,竟浑然未觉有人走近。云止被宫宸戋搅乱了心神,眸中亦不知不觉染上一丝情丨欲,也浑然未觉有人走近。一刹那,被“袭”的宫宸戋反射性抬起头来,云止则反射性回头望去,整个人吓了一大跳,浑身一紧。
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捉奸的人是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还是亲生儿子。云止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慌乱地推开面前的宫宸戋,耳后一烫,幸好池中的水到达她的肩膀,而池面上漂浮的花瓣足够多,遮掩了下面的一切。
骤然的退出,宫宸戋猝不及防,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气。
小小云站在池岸上,小手叉腰,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小年纪隐约已有点气势。
宫宸戋看着,对上居高临下、面怒不善的小小人儿,片刻,有些哭笑不得,深邃地黑眸中不觉闪过丝宠溺与笑意。下一刻,眸光一动,薄唇忽地一勾,宫宸戋在云止急急忙忙再退开一步下,反伸手搂上云止的肩膀,对岸上满面怒容的小小云“挑衅”道:“我就欺负了,你能怎么样?”
云止急忙再推宫宸戋,对宫宸戋的举动始料未及,脱口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在孩子面前呢!
宫宸戋无视云止的推拒与云止的话,手臂稍用上力,继续揽着云止的肩膀,将动弹推拒的云止揽向自己。
小小云看着,越发恼怒,怒发冲冠,整个人气喘呼呼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几乎喷出火来,小脚立即迈步上前就再去打宫宸戋,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云止,并且小嘴中还念念有词地骂道:“坏……坏蛋,不……不许欺负我娘亲,不许……”
宫宸戋动作迅速,揽着云止就快速侧开一步。
“噗通”一声,一脚踏空的小小云就一个跟斗直接栽了下去,水花四溅。
“呜呜……呜呜……”喜欢玩水,但哪下过这么深的水,小小云顿时“扑哧扑哧”地挣扎起来。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在小小云的不断挣扎下,向四周层层荡漾开去。宫宸戋看着,放开云止,脚步上前一步就一把捞起了在水中一个劲挣扎,已成落汤鸡的小小云。之后,一手手掌托着小小云的小屁丨股,让小小云坐在水池中,坐在他的手上,水位不高不低刚好控制在小小云的肩膀处,免得小小云着凉,薄唇微勾谈条件的口吻挑眉道:“只要你好好的求我一声,说我可以‘欺负’你娘亲,我就放了你。不然,我再把你扔在水中,你信不信?”恩威并施,他倒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维护云止。
“你……你坏蛋,不许欺负我娘亲!”刚刚在水中“扑哧”的难受还没有过去,但小小云不服软,保护云止之心很坚定,丝毫不受宫宸戋威胁,抬起小拳头就朝宫宸戋打过去。
没让他失望,不错、不错!宫宸戋很满意,但面上神色却截然相反。
后方,云止当然知道宫宸戋不会让小小云有事,所以对跌入池水中的小小云并不担心,在宫宸戋捞起小小云和与小小云说话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已快速走向了另一边,手拾起池岸边那一件之前褪下的衣服就披在肩膀上,于水下绑好腰带,就自己一个人先行上了岸,去到寝榻那边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再折身返回来。
“坏蛋……坏蛋……”一双小手被宫宸戋的大手一把扣住,动荡不得,小小云依旧不服输,并且越发恼怒地骂道,与宫宸戋在水中大眼瞪小眼。
“你就别逗他了,看把他气的!”折身走回来的云止,手中拿了条厚毯子,看着水池中还在大眼瞪小眼的父子,有些哭笑不得,弯腰就要宫宸戋将小小云递给她。
小小云的身体不是很好,她可不想小小云着凉生病。
宫宸戋没有动,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
小小云见云止回来、靠近,顿时低头就去咬宫宸戋抓着他手的那一只手。
小小的身体在这一动作下,整个一晃,就一头载向池子。宫宸戋没有料到,眼疾手快地松开小小云的手,就扶住小小云晃动不稳的身体。
小小云一双小手普一恢复自由,就马上张开手臂挡住宫宸戋的视线。
“坏蛋,不许看我娘亲!”童稚的声音,还明显带着点奶声奶气,小小云挺直小胸膛,煞有气势。
“不许胡闹,他是你爹爹!”云止弯下腰,一边从宫宸戋手中抱过满面怒容的小小云,一边解开小小云身上的衣服,然后将一丝不挂的小小云抱起,直接用手中那条厚毯子将小小云严严实实包裹住,给小小云擦干净小脸蛋上的水渍,再重复道:“云儿,他是你爹爹,快叫‘爹爹’。”
小小云顿时一副思考的神色,好像没有听懂,又好像听懂了,侧头居高临下地看向还在水池中的宫宸戋,然后又快速转回头来,一双小手臂一把缠抱住云止的颈脖不放,就对着云止说道:“不,不要。娘亲,云儿不喜欢他,云儿不要他做云儿的‘爹爹’。”
“不许胡闹!”云止闻言,立即微沉下声。
宫宸戋对小小云这话倒是不在意,薄唇依旧微勾着,没有说话。
“云儿就不喜欢他,他欺负娘亲,还欺负云儿,云儿不要他当爹爹!”小小云不依,一双小手臂继续摇着云止的颈脖。刚才的情况清清楚楚看在小小云眼里,尽管只有一幕,但对于宫宸戋对云止的“欺负”已根深蒂固。
“那你喜欢谁?”云止被摇得一阵头晕,有些缴械投降道。
水池中,宫宸戋望着云止与小小云的目光在云止问小小云的问题下微一顿,倒想听听。
小小云还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两年来,一直呆在百花宫内,对“爹爹”这两个字其实并不陌生,甚至心中很想那所谓的“爹爹”,可此刻显然是与宫宸戋杠上了。认真想了想后对云止回道,“娘亲,云儿现在不喜欢‘爹爹’了,云儿一个‘爹爹’也不要!”
“可娘亲想要,怎么办?”云止抿唇笑,抱小小云转身走向床榻。
宫宸戋没有起身,还呆在水池内,体内的情丨欲还没消褪。诺大的寝殿,还到处飘散着雾气,光线依旧朦胧不清。
云止将小小云放下,放在床榻上,准备哄小小云睡觉。
小小云还很有精神,就是不睡,也不知是刚刚睡了一觉的缘故,还是其他,拉着云止的手道:“娘亲,我们去找花叔叔吧,云儿不喜欢这里了。”
“先睡觉!”
“娘亲,云儿好喜欢娘亲,娘亲会永远喜欢云儿吗?”问题特别多,小小云再问。
“当然,娘亲最喜欢的就是云儿了,永远喜欢。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云儿必须要马上闭上眼,乖乖睡觉,不然娘亲可就不喜欢云儿了。”云止耐心地哄道。
“那娘亲陪云儿一起睡!”小小云拉着云止的手不放。
云止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一道躺下。
一炷香后——
在浴池中久泡的宫宸戋披上外衣上岸,绕过屏风走向床榻,但还没走近,床榻上原本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躺着的小小云就突然一个翻身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再翻山越岭似的翻过云止的身体,站在床榻边张开双手,不许宫宸戋再靠近一步。
云止当然还未睡,被小小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了一下,怔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许走过来!”小小云张着双手,依旧煞有气势。
宫宸戋停下脚步!
云止随即坐起身,从后面抱住小小云,还没说话就听到父子两一起开了口。
“娘亲,你让他出去……”小小云投入云止怀中道。
“我让人将他抱到偏殿去睡。”
云止……
父子俩几乎僵持了整整一夜,谁也不让!
黎明时分,小小云见宫宸戋出去,才一头栽在云止怀中,直接睡了过去。
云止有些无奈,将睡着的小小云安顿在床榻上,给小小云拢好被子。这两年来,谁让宫宸戋每次见小小云的时候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也难怪小小云现在对宫宸戋这么陌生。
约半个时辰后,宫宸戋上完早朝回来!
云止在宫宸戋去上早朝后合衣再睡了会,此刻刚起床洗漱好,正坐在梳妆台前由身后的宫女为她绾发。
宫宸戋走过去,挥手让宫女退下,从云止身后伸手拾起梳妆台上那一把宫女刚刚放下的桃木梳子,亲自为云止梳理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
“上完早朝了?”
“嗯!”
宫宸戋浅笑应道,修长如玉的手,手指穿梭在云止的发间,流连忘返。
云止抬头,平视镜子中的画面,熟悉又陌生的情形只觉心中等这一天、等与身后之人永远在一起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一条红丝带,简简单单绑住三千青丝。
宫宸戋俯下身、弯下腰,从云止身后搂住云止,下颚抵在云止颈脖上。
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无一下地撩在颈侧,吹动发丝拂动,云止略觉痒,缩了缩脖子,笑着躲了躲,“放开我,我让人将早膳送进来。”
“不急!”头微侧,温热的呼吸便全吐在了云止侧脸上。
后半句话,宫宸戋紧贴着云止的耳朵送入云止耳内,“我想‘要’你……”
“坏……坏蛋……放……放开我娘亲……”童稚的声音,一双小手在这时一把拉住宫宸戋的衣摆,不知何时从床榻上爬下来的小小云仰头怒瞪搂着云止不放的宫宸戋,不许宫宸戋抱云止。
宫宸戋懊恼,低头望回去,欲丨求不满的眼神……
地上冰凉,小小云赤着一双小脚,一下子回神的云止连忙抱起地上的小小云,让小小云坐她腿上。
小小云抓住云止的手臂,手脚并用地就站起身来,站在云止腿上,双手一起去打宫宸戋还放在云止肩膀上的手,连放都不许宫宸戋放,宣誓所有权似的紧搂住云止的颈脖,霸道十足。
宫宸戋:“……”
中午时分,东玄旭突然前来。
宫宸戋已经去御书房处理奏折,不在寝宫内。
小小云一见到东玄旭,就一溜烟冲跑过去,整个人直接扑入东玄旭怀中。
东玄旭经过临城,所以前来皇宫看看云止与小小云,带了很多小小云喜欢吃的小点与喜欢玩的东西。
云止开口留东玄旭在皇宫内住几日,那日“太湖”一别后就一直没有见过。
东玄旭摇头拒绝,还有事要去办。
小小云不想东玄旭走,拉着东玄旭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花千叶也来了,只是留在临城,并没有进京城。云止听了东玄旭的话后,知道东玄旭并非推脱,而是真的有事要去办,于是不再留,只是看着还紧拉着东玄旭不肯放的小小云,转念一笑道:“既然云儿这么不愿意让旭哥哥走,那跟旭哥哥一起去玩几天,怎么样?”
“可以看到花叔叔吗?”小小云一脸天真地问道。
云止点头。
小小云挠了挠脑袋,不愿与云止分开,但又很想花千叶,于是转而拉云止,想要云止一起去。
当宫宸戋处理完手头的几件急事,回到寝宫的时候,小小云已经跟东玄旭走了。
云止派了一行侍卫随行,并不担心。而对于小小云最后会愿意跟东玄旭走,云止倒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当时不过随口一说。
殿门合上!
宫宸戋从身后一把抱住云止,薄唇微勾,可算是能“一亲芳泽”了,再不必担心被人中途打断,吻了一下云止的颈脖后问道:“怎么让孩子跟旭儿走?”
“是他想花千叶,自己非跟着去不可。”
云止笑着挑眉,眉宇眼梢间似写着“你这个父亲似乎没什么魅力啊,在孩子心中还比不上花千叶,你可要努力了……”
“是吗?”看懂了云止眉宇间的那一抹神色,宫宸戋薄唇再一勾,黑眸半眯,贴着云止的耳朵吐气如丝暧昧道:“为夫还以为阿止也嫌孩子在此几次三番‘碍事’,所以……”
“你……”云止脸一红,伸手就去推宫宸戋。
宫宸戋笑,轻而易举地一把握住,再另一只手挑起云止的下颚。
夕阳西下,没有点宫灯的紧闭宫殿,光线昏昏暗暗,云止一眼对上那一双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深不见底的深邃黑眸,一瞬间的沉沦,难以自拔,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初遇时的画面,闪过第一次对上这一双黑眸时的场景。
心动情动,望着面前的容颜宫宸戋亦难以自拔,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上去。
同一时刻,临城的一座府邸内,后院百花凋零的花园中,几声咳嗽突兀地响起,一袭妖冶红衣之人咳得有些脸红,低头望脚边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花叔叔,你当小小云的爹爹吧!”
“为何?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的吗?”实在是脚边的小人儿太语出惊人了,纵是花千叶也没维持住形象,连连咳嗽。之前的两年,在“百花宫”的时候,不是没有玩笑似地骗小小云叫“爹爹”,可别看小小云小,一点也不好骗,两年时间从没叫过,坚决不答应。花千叶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脚边的小人儿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花千叶一边问,一边抬起手中的那一杯茶喝了一口,以此来平复咳嗽。
“反正小小云生出来就要给人当儿子,其实给谁当都一样。”小小云一本正经地回道,十足一个小大人模样,鬼灵精怪。
这话,倒是没错,哪个孩子一生出来不是给人当儿子的,但……花千叶一口茶水很没形象地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咳……给谁当都一样,这话要让宫宸戋听到……咳咳,花千叶笑,拿着茶杯的手颤抖,抑制不住地继续咳嗽!
小小云手脚并用地爬上花千叶的腿,拿自己的衣袖去给花千叶擦嘴,再拽着花千叶的手臂对还一个劲咳嗽的花千叶一本正经问道,“花叔叔,你会打败他,将娘亲抢回来吗?”
“你想我把你娘亲抢回来?”花千叶好不容易平复下咳嗽,低头问道,原来他竟是打着这个主意,看来似乎是有些不太喜欢宫宸戋,有趣有趣。
小小云连忙点头,小脸蛋上一脸希冀,今天之所以会离开云止来这里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此,“只有花叔叔能抢回娘亲。花叔叔,你会把娘亲抢回来吗?”
“抢回来之后呢?”花千叶不答反问。
“我们一起去游历江湖,小小云要和旭哥哥一样去到处玩。”花千叶已经将“百花宫”交给东玄旭打理,自己乐得轻松、逍遥,尽管东玄旭如今的年纪还小。而“百花宫”的势力遍布各地,东玄旭既然接手了,自然要打理各地的大大小小事宜。花千叶为让东玄旭能更加了解百花宫,掌握百花宫的一切,事事让东玄旭亲力亲为,有意锻炼东玄旭,故几年来东玄旭总是到处走。每次小小云找不到东玄旭,每次小小云听百花宫婢女禀告江湖上最近又发生了事,转而拉住花千叶的手问花千叶什么是“江湖”,东玄旭去了哪的时候,花千叶就随口回一句“东玄旭去游历江湖”之类的话,久而久之小小云就记住了这几个字,以为“游历江湖”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也要去玩。
花千叶闻言,笑笑不语。他倒也想,可那个人喜欢的人并非是他。
“花叔叔,好不好?你说好不好?”见花千叶不说话,小小云以为花千叶不答应,双手开始摇晃花千叶的手臂。
寝宫内,寂静无声,空气中还到处飘散着一股温丨存过后的气息,纱幔垂落的床榻外散落了一地衣服,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看到床榻上躺着两抹依靠在一起的身影。
云止侧着身靠在宫宸戋胸口,累得不想再动一下。
宫宸戋半坐着,后背倚靠在身后的床棱上,一手揽着云止的肩膀,一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梳理云止半干半湿的长发,享受温丨纯过后的平静。
两个人身上都未穿衣服,锦被覆盖在云止的肩膀处,刚到宫宸戋的腰际。
云止疲惫,渐渐的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但心中在这时突然想起下午之时风絮前来问她的那一件事,心中不觉思忖怎么向宫宸戋开口比较好。
“有事?”不用低头看,宫宸戋也能感觉到一二,直接问道,心情不错。
“你把宀戟关在哪里?”听宫宸戋问,云止索性问出口,抬头望向宫宸戋。宫樾谨将风絮风浊关在一起,用来威胁宫宸戋,而自皇陵那一日后便没有消息的宀戟原来也关在那里。宫宸戋在派人救出了风絮与风浊后,就派人将宀戟秘密关押了,没有人知道宫宸戋究竟将宀戟关押在哪里。今日风絮问起,云止才突然想起来,此刻问出口。
宫宸戋的面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如初,低头挑起云止的下颚,“你想知道?”
“算了,随你吧,我不想知道。”昏暗中看不清人脸上的神色,但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二,云止顿时推开宫宸戋挑着她下颚的手,重新埋首在宫宸戋的胸口,准备闭上眼睡觉,心中一直以来当然很清楚的知道宫宸戋不想提起“宀戟”这个人。当初,在见到宀戟,知道宀戟没有死的时候,她是有想过重修宫宸戋与宀戟之间的关系,并且也有为此努力的去做过,但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徒然,罢了,何必弄得宫宸戋不高兴,不提也罢。
听云止这么说,宫宸戋的面色彻底缓和,薄唇一勾伏下身去道,“不累?”
“累了,我想睡了。”岂会听不出那丝弦外之音,云止一边说,一边翻身背对宫宸戋。
宫宸戋覆过身去,手撑在云止身体的两侧,整个人笼罩云止,声音不变,在云止耳边柔声问道,“是吗?可为夫看夫人似乎还很有精神,难为了为夫还处处为夫人考虑,怕‘累’着夫人,委实委屈了自己。”音落,吻落在云止的肩膀上。
刚刚温丨纯过后的身子很敏感,云止立即缩了缩脖子,扯高被子盖住自己。
宫宸戋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长臂一搂再一带,就将云止整个人带入了怀中,吻不受影响的继续落在云止肩上,再顺着云止的肩膀一路向下落向云止的锁骨,落向云止的颈脖,继而一路往下而去,落在云止胸前的柔软上。
云止闭着眼,敏感的身子,一时忍不住呻丨吟了一声,但很快咬住下唇给压了过去,昏暗掩藏了面上的红透,“真的很累了,睡吧。”声音说不出的沙哑,一出口后云止自己先怔了一下,那是她的声音吗?
宫宸戋不语,抓住云止的手放在自己腰身上,继而翻身压在云止身上。(后面的内容,因和丨谐原因,暂删)
一夜索求无度的缠丨绵。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晨光透过殿门缝隙倾泻入房间。
对于宫宸戋的起身,云止竟浑然不觉,转个身继续熟睡,被宫宸戋翻来翻去“折腾”了整整一夜,几乎整整一夜没睡过,不累才怪。
半遮半掩裸露在空气中的颈脖布满了斑斑点点、深深浅浅的痕迹。
宫宸戋穿戴整齐后,回身亲吻了一下云止的脸,再给云止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就转身走了出去,吩咐外面的宫女太监不许进殿打扰云止。晨光下,丰神俊美的脸上尽是宠溺温柔。
一行宫女看着,不觉有些看得呆了,回过神之际急忙低下头去。
这时,有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前来,面色慌乱,快速对宫宸戋小声禀告了几句。
宫宸戋听后,面色一变,眸色一下子阴翳下来。宫女太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察言观色之下各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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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两用 番外 二 你的亵裤掉了
章节名:番外二 你的亵裤掉了
眸色阴翳不过短暂的片刻,宫宸戋神色恢复如初,转身前往朝殿上朝。
一行宫女太监侍卫们见宫宸戋远去,暗自松了口气。
寝殿内,安静如初,不受影响。
云止继续睡着。
约一个时辰后。
宫宸戋上完早朝回来,只身进入寝宫。
宫女太监没跟进去,一如昨夜在宫宸戋进去后连忙合上殿门。
静谧的寝宫内,云止其实早已经醒来,只是浑身酸痛,整个人不想动也不想起身而已,对于殿门开启又合上声及熟悉的脚步临近声清晰听到。
宫宸戋单手撩起纱幔,在床边坐下。
云止面朝外侧躺着身体,感觉到宫宸戋落下来的目光,闭着眼装睡。
宫宸戋出了朝殿后一路走回来,心中都想着事情,垂眸下竟未察觉到云止在装睡。见云止睡得安详,不想打扰云止,便侧身在榻沿坐下。但片刻的时间,最后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抚摸上云止的侧脸。那日,在救出了风浊与风絮后,才知道宀戟竟然没有死。宫樾谨一直秘密囚禁着宀戟,将宀戟囚在不见天日的暗牢中。对于宀戟,他早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最后虽没有杀了他,但同宫樾谨一样将宀戟囚禁,换了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并派了侍卫把守。可不想就因为当日的一时心软,今日侍卫竟前来禀告说宀戟突然间不见了,四周方圆十里怎么找也不到宀戟的踪迹。
而想到宀戟,吕葶的身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一时间,宫宸戋的思绪飘远,眸色略显复杂,就连云止睁开了眼都丝毫未觉。
“在想什么?”久听不到一点声音,若非宫宸戋的手还停留在脸上,云止险些要以为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不过是自己一时的错觉。云止微微疑惑了一下,睁开眼望去,发现宫宸戋竟在发呆,神色复杂,竟是平日里罕见,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出声问道。
宫宸戋闻声,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及眸中的所有神色在回神的瞬间消失殆尽,再对上云止眼中的疑惑直接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把孩子接回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云止微怔了一下后直觉有事,不由拢着被子坐起身来,神色认真问道。
“宀戟不见了。”
宫宸戋稍沉默了一下后回道,神色有些凝重。
“宀戟?他不见了?”云止顿时脱口反问道,面色微变,再快速紧接着道,“你担心他会对孩子不利?”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云止庆幸宫宸戋能够放下。穿越而来,她并不是真正的云浅止,云浅止是谁的亲生女儿这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可宀戟不会这么想,而宫樾谨那么恨宀戟,为了报复宀戟,相信宀戟此刻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是东哲辕的女儿,知道了宫宸戋娶了仇人的女儿为妻,心中定然对她恨之入骨,而这也是昨夜到最后她之所以对宀戟的下落没有再问下去的最主要原因。宀戟本就神志不清,她自己倒不担心,就担心宀戟会对孩子不利,不可不防。
宫宸戋点头,他当时不该一时心软的,该直接杀了宀戟。
“别太担心了,我们都在,量他也伤不了孩子分毫。”云止一边说一边手覆上宫宸戋落在自己膝盖上的那一只手手背。但话虽这么说,宀戟武功高强,神志不清,不知宀戟究竟会做出什么,心中总归是有些不放心。而宫宸戋刚才的神色明显有些复杂,想必是因为宀戟之事想到了吕葶,对此云止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唯有沉默不提,但可以相信的是,即便宫宸戋想到了吕葶,即便宫宸戋刚才神色有些复杂,也应该不会影响到宫宸戋。片刻,云止心中想了想后,再接着道,“不如我亲自去一趟临城,去把孩子给接回来。”临城那么近,来回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事。
“不用了,相信再不出片刻,侍卫就该回来了。”
宫宸戋说道,反手握住云止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取过一旁的外衣给云止披上。
云止这才觉得冷,尤其是坐起身来后裸丨露的后背,手抽回来拉住身上的衣袍道,“你先出去,我穿……”衣……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殿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告声。
“说。”宫宸戋并没有要起身出去的意思,侧头对紧闭的殿门说道。
虽已是夫妻,但这样在宫宸戋面前穿衣,尤其是此刻的宫宸戋可是衣冠楚楚,云止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听殿门外的侍卫禀告,一边取过肚兜亵裤在被子下迅速穿戴起来。
“回皇上,属下等前去接小皇子,可小皇子他……他不愿回来。”
“为何?”宫宸戋问。
“小皇子说,他要与百花宫叶宫主在一起!”
“他就那么喜欢花千叶?”宫宸戋听后,收回视线望向正在被子下穿戴的云止,前一刻的复杂神色此刻已找不出分毫,正如云止心中所相信的那般,影响不到宫宸戋。他喜欢她,欲娶她为妻,此生不变,不管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云止听后,明显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不觉失笑,手下的动作不停,挑眉道,“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得努力了。”宫宸戋忽地俯身低头,在云止诧异的目光下薄唇微微一勾,黑眸深邃,“或者,我们再直接生一个。”
“谁要给你生了。”云止再度失笑,脸微红,伸手推开贴近过来的宫宸戋。
“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说呢!”反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云止的手腕。贴近的距离,鼻尖贴着鼻尖,宫宸戋柔声道。
那温热的呼吸就吐在脸上,云止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宫宸戋的长睫划过自己的眼睫,心跳顿时微漏半拍,想后退却早已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一眼对上那一双近在咫尺的黑眸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片刻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宫宸戋虽有让云止再生一个之心,但此时此刻这一说不过逗弄云止,可徒然看着云止抬眸望着自己的眼神,心神一荡,难以自持,下一瞬竟是情不自禁地顺势而上亲吻上云止的唇,直接将前一刻还想着要去接回来的小小云给抛之脑后了。
云止一下子回神,双手推拒宫宸戋。
宫宸戋一把将云止的双手牢牢按在胸口,身子一俯便将云止压在了身下。
殿门外,侍卫拱着手,还单膝跪在地上,没有殿内之人的命令不敢起身。
“别闹了,放……放开我。既然他不想回来,那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云止侧头闪躲,一连番动作下越发感觉身子酸痛,尤其是身下那一处,不自觉并拢双腿。
“不急!”宫宸戋薄唇微勾,这会儿倒似乎真不急了,一边说一边吻继续落在云止的颈脖上,依旧半压着云止,看着云止颈脖上那大大小小的痕迹黑眸不知不觉愈发一暗。
“你……”云止略微喘息,被宫宸戋压着动荡不得。
同一时刻,临城的府邸。
小湖畔的凉亭,穿着白色小棉袄的小小云跑进跑出,时不时地跑向府门口。
花千叶翘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上品茶,脚边还蹲着两名百花宫婢女在为他捶腿,好不惬意快活。
“花叔叔,花叔叔,你说娘亲她真的会来吗?”突然,刚跑出凉亭的小小云一个转身跑回来,拽住花千叶的手就用力摇晃,也不管花千叶手中还端着茶。
花千叶不料,杯中茶一下子倾洒出来,烫得胸口一阵猛痛,迅速坐起身。
“宫主……”百花宫婢女抬头,担忧地唤道,手忙脚乱地纷纷拿丝帕给花千叶擦拭。
“你故意捣乱的吧。”花千叶接过丝帕擦了擦胸口后,低头瞪向小小云。
小小云似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抱住花千叶的腿,再手脚并用、动作笨拙地爬上花千叶的大腿,整个人跪在花千叶的大腿上,一双小手就去拉拽花千叶衣袍的领口,要给花千叶吹吹,“花叔叔,花叔叔不……不痛,云儿给……给吹……”
“哎呀,我还是很痛,好痛啊……”
花千叶眸中闪过丝狡黠,身子忽然后仰就倒了下去,一副很是痛苦难受的样子。
小小云连忙趴上去,一双小脚跨在花千叶身体的两侧,整个人骑在花千叶的腰身上,小手继续拉扯花千叶领口的衣袍,一脸的担忧之色。
两名百花宫婢女看着,自然看出花千叶在故意逗弄小小云,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声,下一刻在花千叶警告的目光下连忙正襟危坐,继续埋首为花千叶捶腿。
“还是很痛!”享受着一双小手在胸前拉来拉去,花千叶忍着笑继续装难受。
小小云看着听着,趴在花千叶胸口一个劲地给花千叶吹,小脸一脸的紧张,“花叔叔,花叔叔你还疼不疼?”
“挺疼的,你再多给花叔叔吹吹。”
花千叶一本正经地回道,硬是忍住那一丝笑,不让自己破功。
小小云连忙越发努力地给花千叶吹起来,每隔片刻就抬起头问花千叶一次还疼不疼。
就在半个时辰左右前,突然前来一行宫中的带刀侍卫,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接小皇子回去。小小云从小到大还从未离开过云止,一早就想云止了,并且昨天下午一来后就一直拉着花千叶的手,要花千叶与他一起回去,当下自然愈发拉着花千叶的手不肯放,硬要花千叶一起走不可。花千叶只当是宫宸戋不想让小小云与他在一起,并不知宫宸戋这么急着将小小云接回去是因为宀戟之故,便对小小云说只要他赖在这里不回去,云止很快会亲自来的。小小云信以为真,竟抱着柱子死活也不肯松手,在侍卫回去复命后就不停地跑府门口看,要等云止前来。
花千叶闭上眼,面不愧色地指使小小云,让小小云由吹转为给他垂肩膀。
“花叔叔,花叔叔你还疼吗?”
小小云再抬起头来问花千叶,一双小手停在花千叶的肩膀上。
“这边不疼了,可这边又开始疼了。来,换个地方,这边捶捶!”花千叶闭着眼,左手指指自己的右肩膀。
小小云连忙半侧个身,继续努力地给花千叶捶。
午时,有百花宫婢女送上饭菜,两名给花千叶捶腿的百花宫婢女躬身褪下。
小小云早捶累了,也捶厌了,正与花千叶吵闹,一会儿左拉右扯花千叶的长发,一会儿调皮地捏花千叶的脸,一会儿又整个人扑在花千叶怀中笑个不停,与花千叶甚是亲切。
“起来,吃饭了!”花千叶回敬小小云,捏着小小云的小脸笑道。
“不,不要,要等娘亲来了一起吃!”
“吃了再等,我饿了!”花千叶说道,但其实并不饿,只是想着小小云该饿了。
“花叔叔骗人,花叔叔的肚子没有叫,不许吃!”小小云猛然直起身来,双臂一展就挡在花千叶面前,不许花千叶起身。
花千叶指尖揉了揉额,“谁说的,你再听听。”
小小云立即趴下去,整颗小脑袋贴在花千叶的腹部,还真去听了。
花千叶在小小云趴下来之际,手伸到身下所躺的竹椅下面敲了几下,再迅速收回来,面不改色地对抬起头来的小小云道,“这下可听清楚了?真饿了!”
“花叔叔骗人,肚子饿不是这么叫的!”
不错,小小年纪还挺聪明,不好骗!花千叶暗笑,“不是这么叫的,那是怎么叫的?”
小小云挠了挠脑袋,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片刻,就在花千叶等着小小云摇头的时候,小小云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搂着花千叶的手臂就从花千叶身上滑了下去,转身就跑。
当花千叶侧头去看的时候,小小云都已经跑出凉亭一段距离了。
花千叶没在意,端起一旁的茶盏喝起茶来。
不一会儿
小小云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手中拿着一套自己的小衣服,气喘吁吁地递给花千叶。
花千叶看了一眼,不明其意,一边气定神闲地继续喝茶,一边等着缓过气来的小小云主动说话。
“花叔叔,这衣服给小妹妹穿。”
“小妹妹?哪来的小妹妹?”说话间,花千叶左右环视了一眼。
小小云上前一步,腾出一只手来,小手掌覆上花千叶平坦的腹部,再抬头似个突然间懂事长大了的小大人般一板一眼的一本正经道,“花叔叔,刚才那声音不是肚子饿,是有小妹妹了哦。”一副“你还不知道,还是我知道”的神色。
花千叶刚喝的茶顿时一口卡在喉咙,面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依次划过,那种一个众彩纷呈,接着一连串咳嗽将卡在喉咙的茶给喷了出来,全部喷在小小云脸上。
“花叔叔……”被喷了一脸,小小云嘟嘴皱起小脸。
花千叶不给擦,快速平复咳嗽后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谁……哪个混蛋跟你说那声音是有小妹妹了?你……你……”
“花叔叔,真的有小妹妹哦,你快听!”
小小云一边说,一边脸快速贴在花千叶的腹部,再一脸天真抬头。
“没有,没有!哪个混蛋说的,我现在就去灭了他!”
“花叔叔,有小妹妹了,不可以生气哦。”
“没有,我说了‘没有’!”
“花叔叔,不可以生气,真的有小妹妹哦,你快听!”
“没有,没有,我说了‘没有’。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跟你乱说的?”
“花叔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可以生气哦,你会吓到小妹妹的,以后小妹妹就不理你了。小妹妹,你别怕,花叔叔可好了,以后我会保护你哦,还有娘亲也会保护你,以后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你吃,不过你一定要叫我‘大哥哥’才行哦。”
“你……你……”
一时间,竟像是年龄一下子给调换了过来。听着小小云有模有样的对他腹部说话,真像他腹部真有个儿子,哦,不,是真有个女儿般,花千叶不由恼怒,简直越发气急败坏。小小云则恰恰相反,很是稳沉,还踮起脚尖去抚花千叶的胸口,给花千叶顺气。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此刻面对着屁丁点大的小孩子,看着他的举动,花千叶简直捶胸顿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恨不得一把拎起小小云给揉圆了再踹扁再揉圆再踹扁再揉圆再踹扁……“你,你存心的是吧?”
“花叔叔,不可以生气……”
“你……你……好,好,我不生气,不生气。”
花千叶脸上硬扯出抹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花叔叔,你去哪里?”小小云一把抓住花千叶的衣摆,仰头问道。
“我不生气才怪,你……你简直气死我了……”两句话异口同声,花千叶在小小云拽住他衣摆的时候猛然转身回头,气急败咧地怒吼道,真是气死他了。
小小云吓了一跳,拽着花千叶衣摆的手一松,手中拿着的那一套小衣服一掉,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花千叶看着,气还没消够,还有些气喘吁吁的,转身再走。
小小云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小跑着追出去,从身后弱弱地拉住花千叶的衣摆。
花千叶可能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过了,怎能与一个屁丁点大的孩子置气,于是恢复好脾气的转身低头望去,脸上扯出一抹笑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小云显然还有些心有余悸,抬头弱弱地道,“花叔叔,你……你的衣服掉了。”
花千叶看到小小云手中拿着的那套小衣服,“还有吗?”
“裤……裤子也掉了!”
“还有吗?”
“还有亵裤,花叔叔,你的亵裤也掉了。”每次给小小云穿衣服穿裤子的时候,云止都会趁机教小小云,告诉小小云哪个叫“衣服”,哪个叫“裤子”,而裤子还分成“外裤”与“亵裤”两种,穿在最里面的就叫“亵裤”,所以小小云都记得。
花千叶的好脾气裂开一条缝,“你……”
“这衣服,都给小妹妹。”
“你……”
“花叔叔,不……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你……你会吓到小妹妹的。”小小云依旧弱弱的神色。
花千叶……
同一时刻,距离凉亭不是很远的正厅内。
云止失笑。既然小小云不肯回去,云止便亲自过来接,而宫宸戋一道前来,刚才就已经到了。
“我赌叶宫主绝对不会生气。”
“输了如何?”端茶品茗,宫宸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后,浅笑道。刚才进来,并未经过凉亭,所以未看到小小云。让百花宫婢女去请花千叶与小小云过来的时候,听百花宫婢女说起花千叶与小小云两个人在凉亭中玩得很开心,说起小小云给花千叶捶肩膀,宫宸戋心中不得不说确实有些“吃醋”,那个可是他的儿子,自己的亲自儿子与自己不亲,倒与别的男人亲,还是那个花千叶,而恰在这时竟见小小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正厅大门外跑过,于是……小小作弄,不想让云止看到听到,于是便有了眼下这“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