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蓝池

蓝池今年十二岁,还是一个稚嫩的小少年。今天上午村里的大婶们开玩笑,就是要我做他的媳妇儿。

说实在的,如果我不是穿越过来的,如果我确实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我说不定会喜欢大婶们的玩笑的。因为在李家村所有的男孩当中,蓝池是最出类拔萃的。他不仅性情温和,模样俊美,在私塾里,他还是最受先生喜爱的学生。据私塾里的罗先生说,过两年他就打算让蓝池去参加县里的乡试。而且,罗先生还信誓旦旦地说,蓝池绝对能够通过那一次考试。

蓝池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他的姐姐叫蓝灵,才十四岁的她因为相貌出众,上蓝家来求亲的媒人几乎都踏破了门槛儿。这对养眼的姐弟就住在我的隔壁,说起来悲哀,明明我的心里年龄比他们都要大,我还是得叫他们一声“蓝灵姐姐”“蓝池哥哥”。谁叫我目前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呢!不过,每次一叫“蓝灵姐姐”“蓝池哥哥”,我的身上便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蓝池笑了,凤眼弯弯的像月牙儿。

“红红,”蓝池走到我的身边,亲昵地问我:“今天下午怎么没去竹林子里玩儿?”处于变声期的少年,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沙哑。

村东头李员外家的后面,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从路边一直漫上了半山坡,漫到了半山坡上的私塾。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竹林明朗,温馨,阴润,充满着生机。尤其是晴天丽日的时候,这半山的竹林犹如绿色的火焰在燃烧,令人目眩。

春末夏初的时候,我寻了满满一篮的猪草之后,便会到竹林里去休息一会儿。我喜欢看那新鲜的幼竹长出来,稚嫩的茎泛着青白的绿,宛如喷出了一层白粉;我喜欢爬上竹树,看日影在竹叶的空隙里斑驳陆离;我更喜欢躺在那落满枯叶的草地上,听私塾里的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我在这里重新认识了《四书》《五经》,我在这里接受着古典文化的浸润与洗礼。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这些东西是不会被搬上课堂的,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也让人们忘却了这些古老而又美好的东西。我常常是一边听着年过半百的罗先生授课,一边就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我很喜欢这种气氛,莫非我来到这遥远的古代,真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么?可惜的是,我错生了女儿身,在这里,除了官宦人家,除了青楼,女子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的。不过,我也是幸运的,我还保留着那一世的记忆,我虽然不能上课堂,罗先生讲授的内容,我这个旁听生倒是听进去了不少。

我在竹林里一呆就忘了时间,常常是私塾里的孩童们放学了,我才磨磨蹭蹭地提着那篮猪草回家。

等我吃力的提着那篮猪草走出那片竹林时,路边的一棵大树旁,那个俊美的少年手捧着书,静静地倚在那儿,还在用功。待到我走近了,他会放下书,冲我一笑:“红红,我来帮你提猪草吧!”

少年的微笑清澈而又温暖,我不由自主地便将手中的篮子伸出去。他提着篮子走在我的前面,略显稚嫩的背影竟然显出了几分男子汉的成熟。

“红红——”见我半响没有回答,蓝池拉长了声音。

我愕然抬头,望见了那对弯弯的月牙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的心里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感觉:“娘亲说,今天下午不用寻猪草。”

可能是今天早上打了我一个耳光心怀内疚,娘亲要我下午不要去寻猪草了,只需呆在家里好好玩一玩。那一巴掌也打乱了我的心绪,我亦无心去竹林那儿做旁听生了,破天荒地在院子里呆了一整个下午。

蓝池的眼神快速在我的脸颊上飘了过去,他放下手中的瓦罐,然后一抖衣袖,将一卷纸递到我的手中:“这是你娘亲要的图样儿,等下带回家吧!”

娘亲绣东西前,总要寻上一些好看的图样儿,隔壁的蓝大婶有时会替娘亲找上一些。我忙道了一声谢,接过那卷纸。

蓝池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弯身去井里装水。

前世的我在学业之外,对那些涂涂抹抹也很感兴趣。带着一股好奇,我忍不住展开那卷纸一看。咦,怎么没有图样儿,却是一篇文章,文章的旁边还密密麻麻地加了一些注释。我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是罗先生昨天下午未教完的那篇文章,旁边的注释估计是蓝池同学上课做的笔记!

“蓝池哥哥,弄错了,这不是图样儿!”我不无惋惜,若是我不那么心急,回家之后再拆开,还可以把这篇文章好好地看上一看。

“哦——”蓝池拉长了声音,语气里似乎有着些微的懊恼:“可能、、、是我拿错了!”

他将瓦罐放下,把那卷纸重又笼入袖中:“走吧,红红,等一下我回家再给你换过罢!”

我依言起身。

日已西沉。

田间小道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地走着。密密麻麻的细蚊仔在我们的头顶盘旋飞舞,它们肆无忌惮地嗡嗡作响,似在宣告着夜神即将到来。

我们一直没再说话,耳边细蚊仔的嗡嗡声渐渐地被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所淹没。等到鼻端闻到那细细荷香之时,我看见了池塘边一个熟悉的声影。

“红红!”是娘亲,许是我出去的时间太久,她有些不放心,所以特地在池塘旁边候着的罢!

“夏大婶!”蓝池微微侧过身子,让我走到他的前面。

娘亲含笑冲蓝池点点头。

接过我手中的瓦罐,娘亲摸了一下我的头,嗔怪地:“怎么出去那么久?”

我正欲开口,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夏大婶,红红和我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回来晚了。”顿了顿,他又道:“大婶,我娘亲寻了一些图样儿,等一下我带红红过去拿吧!”

娘亲面上似是一僵,犹豫了一下,她终是点了点头——

月沉沉,人悄悄。

又圆又大的月亮,静静地浮上绛紫色的天空。淡蓝色的月光犹如柔软的天鹅绒,给整个村庄增添了一份朦胧柔美。

将那唧唧喳喳乱叫的鸡群赶入鸡埘之后,我乐滋滋地在鸡圈里捡起了鸡蛋。今天的收获一般,二十多只大母鸡,却只有八颗鸡蛋。娘亲说,这两天有几只大母鸡想抱窝了。它们整天懒洋洋的,在鸡圈里咯咯哒地直叫唤。也因为这样,我们家的下蛋率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降。每年春末夏初,在孵化的季节,就算我们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阻止母鸡要孵小鸡的行为,不管对与错,母鸡都那样的执着着,因为它已经身陷其中。我们也已习以为常,因为只要过了这个季节,它们便会恢复正常了。

“红红,过来吃饭了!”娘亲的声音在前院响起。

天气渐渐变热,有月亮的夜晚,我和娘亲便会在院子里吃晚饭。就着月光,吹着习习夜风,听着阵阵虫豸的鸣叫,那真是一份难得的闲适和惬意。更何况,这天然的浪漫情趣还不花一分灯油钱,可谓是两全其美!

将装鸡蛋的竹篮小心翼翼地放到院中的大榕树下,我跑到了饭桌前。这张饭桌还是做木匠的丁大伯特意为我们制作的,正方形的桌面还不到一平米,桌脚也不高,这样我们平时搬动起来也不困难。平时除了吃饭之外,娘亲缝缝补补,我看书认字,也都是在这上面。此刻,饭桌上面热气腾腾的,竟然有四道菜。

由于家里人不多,我们娘俩的生活都很简单。除了逢年过节,我们每餐都是一道菜,偶尔有两道菜,那也是在盛夏季节,菜园子里的蔬菜多得吃不了的时候。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的蔬菜还刚发芽,唯一的蔬菜也只有莴笋。我们家已经一连吃了几天的莴笋了,莴笋丝,莴笋片,凉拌莴笋,吃得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变成莴笋绿了。

今天,娘亲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莫非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瞄了一下摆在桌子中间香气浓郁

很明显是某种肉类的大碗,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傻丫头!”娘亲不无爱怜的声音,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内疚:“快拿筷子吃吧!”

我有点羞愧,为自己刚才表现出来的馋样儿。

一大块香喷喷的肉出现在我的饭碗里,我不好意思地:“娘亲,你也吃!”

娘亲温柔地:“娘亲不爱吃兔子肉,怪腥的!”

“兔子肉?”我犹疑地,夹起那一块肉放在口中一咬,嗯,又香又嫩的,哪有什么腥味儿!娘亲是舍不得,将这兔子肉省给我吃呢!我心头一热,故意用撒娇的语气:“娘亲不吃,我也不吃!”

娘亲笑着摇摇头,接过我夹给她的一块兔肉。

“娘亲,哪里来的兔子肉?”我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你蓝大叔下午猎了好几只呢,送给了我们一只!”娘亲回道。

蓝大叔就是蓝池的爹,他是个猎户,专以打猎为生,我们家偶尔能吃上一些野味儿,都是他们家送过来的。说也奇怪,蓝大叔和蓝大婶两个都是粗眉大眼,偏生一对儿女都是秀气俊美,与他们的气质大为不同。有一句极为粗俗的老话,叫做“直木生歪料,歪木生直料”,倒是很形象地解释了这一现象。

蓝大叔人很憨厚质朴,平时在路上遇到他,只要轻轻唤他一声,他便会像孩子一样地嘿嘿笑着。一想到他摸着脑袋的憨样儿,我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我抬起头来,看到了娘亲探究的眼神。

“红红,”娘亲迟疑了一下,终是问道:“你、、、很喜欢蓝池哥哥吧?”

什么?我的心咚地一跳,似乎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读初中的时候,当我与班上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的时候,班主任找我谈心,用的也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语气。难道,上午大婶们的玩笑,让娘亲误会了什么吗?

我嘟起嘴巴,故作不解地。很多时候,由于这具身体的年龄,我不得不故作幼稚。

“娘亲,我只喜欢你。”

那个、、、少年,虽然优秀,可他在我的眼里,仍然只是、、、一个孩子!

娘亲似是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待到我觉得她快消除疑虑的时候,娘亲又问道:“红红,你怎么会游泳的?”

呃,这叫我怎么回答。在娘亲的眼里,我一直是循规蹈矩,乖巧可爱的。今天下午那不经大脑的一举动,我已经后悔不已了。我想起一个炎热的下午,我坐在溪水边,看私塾放学的孩子们戏玩的情景,便轻轻答道:“我、、、跟大宝他们学的。”

大宝是李员外家的小少爷的乳名,其实他的本名很好听,叫“李希文”。估计李员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的小儿子能爱好文墨。原本他是可以不入私塾的,他的爹爹完全有能力单独给他请个先生。可他嫌一个人学习太闷,硬是闹着来了私塾。大宝同学的名字取得好,人却完全不如其名,他一点也不“希文”。私塾里的功课马马虎虎,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虾这些技术活儿倒是很精通。我下午在竹林子里玩耍的时候,有时会碰见尿遁的大宝同学,他虽然是个大少爷,但是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倒是能打成一片。他很喜欢缠着我玩儿,有一次他缠着我陪他爬树掏鸟蛋之时,正巧被娘亲看见了。于是,我偶尔的一些不良行为,便有了很好的借口。

想到大宝同学又一次成为我的替罪羊,我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快乐。

许是娘亲怕自己的言语惊吓了我,影响了我的食欲,她没有过多的追问下去,只是像一般的母亲一样叮嘱自己的孩子要与调皮鬼保持距离。可是,在她的语气里,我还是听出了她的不释然。哎,看来以后,我得谨言慎行了!

吃完晚饭,收拾好了之后,我们并没有在院子里呆太长时间,因为娘亲等一下还得做她接下来的绣活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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