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晡时,颜容大师方才结束了公事,抽身来到坐忘峰。
良辰是个闲不住的人,也无别的事情可做,便借用孟长老的一套现成的器具,淬炼丹药,打发时间。自从在阎门鬼医那里学了些炼丹的手艺,良辰只炼制了一些灵转品级较低的丹药,一直未有机会尝试炼制高等级丹药。
丹药每提升一个等级,其药力差不多要提升三倍,而炼制的难度,同样也要高出很多倍。炼丹需要胆大心细,每一样药草的炼化,都是需要不同的火候和方法,这些都需要炼丹师的神识去精准的操控。丹药品级越高,需要炼化的药草的数量就越多,而且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需要把控好所有的时机,轻敌冒进不行,踌躇不决更不行。将这所有的细节都做好了,能不能成丹,成丹的品级如何,还要看凝丹时的技巧与念力的强弱。
品级低一些的丹药,其药力完全是自身药草成分产生,凝丹时的要求并不高。高品级的丹药,其药力一部分决定于药草的品质,另外的一部分,则取决于凝丹时所吸纳汇聚的天地能量的多少。品级越高,凝丹时所吸纳的天地能量的比重越大,丹药的效力自然也越大。
正是因为丹药会掠夺天吸纳地间的能量,所以从七转品级开始,成丹之时,会有天罚降下。丹药品级越高,吸纳的天地能量越多,天罚也会越重。这些,阎门鬼医并未对良辰提起,因为他自己也只是勉强可以炼制五转品级的丹药,还引不起天道的忌恨,而且他也不认为良辰短时间内可以炼制七转丹药。
孟长老是显瑞高级炼丹师,最高可以炼制六转品级丹药,也没招致过天罚,同样,他也不认为良辰有那个本事,能够炼制七转丹药。孟长老喜欢饮茶,他悠闲地卧在躺椅中,时不时地轻啜一口壶中的茶水,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良辰在那捣鼓炼丹,时不时地指手划脚地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雪霁也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良辰在那满头大汗地捣鼓。
常人安于故习,学者溺于所闻,良辰这种没有经过从小系统学习培养的野路子炼丹师,反而很有自己的特色。时不时地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并且喜欢动手尝试捣鼓,用实践来检验想法。
有时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高品级的丹药,无需在意服用之人的五行所属,那是因为其自身便是集聚所有五行属性的药力。良辰的想法是,尽可能多的炼化药草,凝结成丹,使其自身衍生变化,从而得到高品级的丹药。此时他身上绝对不缺药材,按照五行所属,遴选了数十种珍稀药草,做为淬炼的材料,一股脑全投入了丹炉之中,反正孟长老的炉子大,装得下。
“小子,老夫一次同时能淬炼的药草,也就不过双手之数。你小子把这几十种放进去一起搞,而且五行所属还不相同,当心炸丹啊。”孟长老眯缝着小眼睛,戏谑地说道。炼丹时火力控制不好,导致所有药草都烧焦,便是炸丹,是炼丹中最常见的失败。
良辰笑了笑,没有理会,这种常识他自然知道。灼烧了一阵后,良辰再次将几十味珍惜草药,投入了鼎炉中,加上之前的,此时灼烧炼化的药草,已经达到了一百多种。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小子,这么多宝贝你不想要了可以给我呀,别这样糟蹋,罪过啊!”孟长老一脸惋惜地说道。
“师父,不对劲,他好像并不是在用炉火炼化药力,而是在分解药草。”雪霁凝神感知了一阵,有些吃惊地说道。
“哦?”听了徒弟的话,孟长老也施放了神识,进入了鼎炉中。雪霁说得没错,良辰只是利用炉火对药草进行粗略地加工,并未进行提纯,所以才一次性地搞了一百多种药草进去。“我就说嘛,你小子怎么可能一次炼化这么多药草。”孟长老见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
“师父,还是不对啊,既然不炼化,他干嘛要将药草分解呢?这么做没有意义啊?”雪霁歪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先看看吧,谁知道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也说不好,反正他浪费的不是我们的药草。”孟长老玩味地说道。
“唉,可惜了,这里面可全都是好东西啊,看来这家伙身上还有不少的藏货。”雪霁有些叹息着摇头说道,跟着孟长老这个老财迷,雪霁的心眼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也是个小财迷。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灼烧,鼎炉内的一百多种药草已经分解的差不多了,良辰撤去了全部的炉火,改换自身的本源灵力继续对药草进行精加工淬炼。炼丹师对于炉火控制的再好,也比不上对于自身灵力的控制,这就是良辰最大的优势,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看到这里,孟长老和雪霁师徒二人,就有些不淡定了,两人皆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娘的,这小子不是作弊吗?炼丹居然不用炉火,太气人了。”孟长老很是不忿地埋怨道。
“就是,这种不用炉火炼制的丹药,药力肯定不行!”雪霁也是心理极不平衡。
“师兄啊,你别把我这宝贝孙女给带偏了,作为一个高贵的炼丹师,怎能没有宽广的肚量啊!”颜容大师的声音突然传来,雪霁收回神识,高兴地扑到了奶奶的怀里。
“师妹,什么时候到的啊?我正准备去迎接你呢!”孟长老笑眯眯地说道。
“到了有一会了,这少年天资卓绝,如此另辟蹊径的炼丹方法,堪称一绝,此人绝对是一个炼丹师的好苗子!”颜容大师对于良辰极是赞赏。“传闻贵宗有一新晋天才,以区区灵者境对战真者境不落下风,又挫败魔宗阴谋,保住了宗门,近日又听闻其协助凤阁渡过了灭顶之灾,莫非,就是此人?”
“奶奶,就是他,他叫良辰。”雪霁连忙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错,真是不错。”颜容大师自言自语地赞叹道。
“这小子是不错,都快赶上俺老孟年轻那会了。师妹,你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咱们先入内安坐吧,我估摸这小子也捣鼓不了多久,很快就要炸丹了。”孟长老带着一脸谄笑地恭维道。
“唉!师兄,多年不见,你依旧是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身为炼丹师,平生能欣赏到这种天才的表演,实乃一大幸事,岂能错过?要进屋你自己去,我要带着雪霁在这观赏。”颜容大师直言婉拒了孟长老的邀请,有些不满地说道。
“是是,师妹说得是,我也留下来陪你们。”孟长老脸皮极厚,受到批评后并没有丝毫的羞赧,依旧面带春风般的微笑。
“好了,我们都安静一些,这孩子快要到关键时候了,休要打扰了他。”颜容大师显然对孟长老极是了解,早已习惯了他那副死皮赖脸地脾性。颜容大师说完,几人都没再赘言,安静地观看着良辰炼丹。
任何人的神识都是极难分散的,我们常说的分神,其实只是注意力的转移,而并不是分。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神识的分,比思想念力的分,更加困难。可能修出神识的,往往也都是天赋卓绝之辈,难归难,对于他们来说,却并非不可能。能分出多少道神识,便能淬炼多少种药草,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本源灵力固然神异,可以替代炉火,便于控御。可若是良辰的神识分散数量不足,依旧不能够同时淬炼一百多种药草。良辰此时的极限,便是将神识,分出一百多道,这个数量,相当恐怖。
良辰对于本源灵力的操控极是精准,炼化的效率极高,很快,一百多种药草,就被提纯出了药力,在鼎炉中自由游荡着,剩下的,便是最后一步的凝丹了。
凝丹,是炼丹的收尾,也是最关键最难的一步,是炼丹技艺的集中体现形式,融合的顺序,五行的属性,吸纳天地能量的多少,全看这一步了。也是炼丹之中,最容易失败的一个步骤。凝丹就像滚雪球,最初融合的两味药力是最难的。一旦最开始的两种药力凝聚成功,那么后续的,便是要考验炼丹师的念力了。
从之前融合凝聚五行神光中,良辰得到了启发。五行的相生相克,是在有着一定量的基础上所产生的,就如杯水难救车薪,再大的火放到大海里也烧不起来。而把握住这种能量间的微秒平衡,才能形成共生,共生是变化的前提,无穷无尽的奥妙皆是出自变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良辰选择最先凝聚的,是水属寒荇草和火属的赤花桐葵。这是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药草,其融合的难度,自然也是极大。同样的,初融的难度越大,后续的融合才能越简单,起点越高,后续的路才越好走。
提纯之后的寒荇草与赤花桐葵的药力,都是凝聚成了能量的圆球状。两团能量靠近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排斥,良辰进而增加了神识的强度,压迫其融合,几经尝试,都是以失败告终。
“小子,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药力,怎么可能融到一起,你小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啊。炼丹都有丹方,你小子连个方子都没有,就胡乱的瞎搞一气,纯属浪费气力。”孟长老笑着说道,颜容大师也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良辰根本就是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完全违背了正常的认知。。
“常识?”孟长老的话提醒了良辰,常识便是法则,既然正常的法则不允许,那就改变这个法则。想到此,良辰便开启了道境。
见此,孟长老的一双小眼睛,这次又睁大到了一个新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