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廖叔宝麻石举义旗

由于形势异常紧张,龚春台急催魏宗铨立刻返回萍乡,好商量应急处理办法。

魏宗铨回来后,在安源煤矿的一间低矮的工棚里,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另外还请来了浏阳的另一股会党头目冯乃古。工棚外面是洪江会的几十个弟子,或在近处守卫或在远处瞭望,严密地保护着这座工棚。

工棚里肮脏,凌乱,工人们由于都睡大通铺,黑呼呼的被子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床上,没有上油漆的白茬桌子上,摆放着工人的黑粗瓷碗,铁饭盒子和柳条帽子。窗户和门都是用破木板钉的,板子和板子之间由于风吹日晒,干裂得露出了一条条的大缝隙。

大家或坐在床上或蹲在地上,一个个皱着眉头阴沉着脸,尽管都知道情况严重,主持会议的龚春台还是把情况又简单地说了一遍:

“10月2日中秋节,麻石的酬神会上,我们70多个弟兄被打死,几百个弟兄受伤,其中第三路码头官李金奇被杀。前几天,李金奇的副手张折卿在醴陵被捕,张折卿一直在安源工人中活动,在矿工中很有影响力,工人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非常激动,要集合起来,到醴陵去劫大狱。清狗子听说了,又把张折卿杀害了。这几天,清狗子和疯了一样,到处抓人,杀人,把我们洪江会员抓去不少。”

廖叔宝跺着脚喊:“拼了!拼了!和清狗子拼了!要不,我们早晚都被他们抓去杀了。与其被他们一个个杀了,还不如现在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沈益古瞪了他一眼,训斥他说:“你就知道杀杀杀,拼拼拼,中秋节一仗,我们伤了多少弟兄,可清狗子才死了10多个?还不是我们手里没有枪。照这样我们和他们干,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大家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在考虑着,到底应该怎么办。

魏宗铨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了,声音低沉地说:“起义什么时候举行,就看我们准备得充分不充分了,一旦时机成熟,就立即举行起义。”魏宗铨又看了看冯乃古阴沉的脸,悄悄地试探着问:“不知冯大哥那边什么意思,愿意不愿意和我们洪江会共举义旗?”

冯乃古是个四十多岁酱紫色脸膛的汉子,骨架奇大,浑身精瘦,裸露的胳膊凸现出一条条蚯蚓般的青筋,稍微一使劲,浑身的骨头几乎能铮铮作响,这正是一个武术高手和常年练气功的典型身材。

他两只大眼睛看了看大家都在注视着他,苦笑了一下,说:“诸位,好歹我也是哥老会的人,哥老会反清复明,这是我们的宗旨,哪能忘了呢?自从马福益大哥死后,弟兄们纷纷嚷着要为马大哥报仇,我哪能和弟兄们不一个心眼呢!可是既然要干,就得有干的办法,我得为几千个弟兄的生命负责。我想一是我们得心齐,安源工人几千人,又有100多条快枪,人又集中,我看萧大哥的,只要萧大哥义旗一举,我就响应。二是我们得有武器,总不能大刀长矛和清狗子的快枪干吧。三是光我们这些人还是太弱,得有外援……”

冯乃古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套,不外是起义的难处。不过公韧听出来了,这起义总得有一支义军领头,没有人领头,冯乃古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公韧就问萧克昌:“萧大哥,安源工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萧克昌叹了一口气,说:“到目前,我们才准备了15门土炮,100多支快枪,还是护矿队的那些,另外200来把大刀、长矛,一部分**,指望这点儿武器,简直和什么也没有一样。”

魏宗铨问:“到阴历年底能不能准备完,如果准备完,我们就发动起义怎么样?”

萧克昌说:“尽量吧,希望年底我们能准备得差不多。”萧克昌说这些话的时候,语句十分含糊、勉强,没有一点儿坚决干脆的意思。

廖叔宝忍不住了,气呼呼地说:“年底,年底还有三个多月呢,不等到我们干倒清狗子,早叫清狗子把我们干挺了。再说,工人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了,年底都要回家过年,到时候恐怕早找不到人了。”

廖叔宝虽然说话粗,但过节工人们要回家这个细节大家还是都听到了,又一齐注视着萧克昌。萧克昌却不软不硬地顶廖叔宝说:“枪打出头鸟,到时候我大旗一举,你们都看我笑话,叫我哭都来不及。要不是你中秋节瞎折腾,我们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损失,损失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啊!”

廖叔宝越听越生气,腾地一下站起来,对萧克昌挥起了拳头,瞪起了眼珠子大吼道:“萧大把头,你不要光说我,好歹我还冲杀了一阵子。你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成天准备,准备,准备了快一年了,还没准备好。人啊,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最烦这些光说不练的人。”

萧克昌鼻子哼了一下,翻了一下白眼,显然对廖叔宝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反驳。

魏宗铨、龚春台、公韧等人赶快又拉又劝廖叔宝,廖叔宝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沈益古向着自己的徒弟,对萧克昌这个大把头也有些看不惯,不冷不热地说:“廖叔宝是有错,可他毕竟年轻,和清狗子打起仗来,还是挺勇敢的。不像有的人,耍滑头,只知道保存实力,只知道按兵不动,看别人笑话。”

萧克昌对沈益古的话更不服气了,不过碍于老师傅的面子,还是没有反驳。

龚春台想缓和一下气氛,就岔开话题对魏宗铨说:“你这回出去联络的怎么样了,也给大家说说吧?”

魏宗铨简单地介绍说:“我到了上海,找到了上海的同盟会,上海的宁调元,李发群对我们的工作高度赞扬,并给我开了介绍信,要我去一趟日本,面见孙中山。这不,还没来得及去日本,龚大师就把我叫回来了。”

大家听到这些话都沉默不语。停了一会儿,龚春台看了一眼魏宗铨说:“看来同盟会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济我们枪械弹药,枪械弹药和起义经费还得我们自己筹备。大家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意见,就说说呗?”

公韧说:“起义马上就要举行,我到下边看了看,各支队伍宣传、鼓动、发展方面是做了不少工作,可是训练太差,一但起义,我们是和正规的敌人作战,恐怕占不到上风,所以我们一切要按照正规的训练操典进行,如果需要教官的话,我可以派教官去。二是,我们得制定几套周密可行的起义计划,先进攻哪里,后进攻哪里,如果不顺利,怎么办?三是义旗一举,我们可能遭受几万,甚至几十万敌人的进攻。如果我们不顺利,往哪里退,这么些人,藏是藏不住的,是打运动战,还是打游击战。再就是,我们再催一催中山先生,我们一但起义了,他们什么时候起义,要不,我们的压力可能就太大了,有时候可能承受不了。”

大家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出什么具体意见。

龚春台说:“我看这么着吧,请教官训练队伍的事,找公韧联系。至于制定作战计划的事,我们几个再商量商量。魏宗铨再和孙中山先生联系一下,双方加强一下沟通。大家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回去分头准备,争取年底工人放假以前举行起义怎么样?”

冯乃古看了看萧克昌的脸色,萧克昌微微地点了点头,冯乃古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样,年底举行起义的事儿也就这样定了。

可是以后发生的情况对洪江会却越来越不利。

10月26日,洪江会借各学校放假的机会,在萍乡上栗市栗江书院集合了1000多民众,举行追悼10月2日在麻石牺牲的死难民众会议。临时舞台上,上面横幅用白纸黑字写着“沉痛悼念麻石牺牲的死难民众”,舞台上用白纸黑字写着一个个牺牲的人名,牺牲的部分家属头缠白布,身穿孝服在舞台上失声痛哭。

旁边祭奠的白色旗幡迎风飘摇,一片片纸钱仿佛在追思逝去的亲人们,痛哭的家属感染了来会的听众们,人们由同情,到大骂,由大骂形成了对清**的无比痛恨齐声振臂高呼的同仇敌忾的大声讨。

会上魏宗铨声泪俱下,拿出了一件件血衣,哭诉了清军的残酷暴行:“看了吗,看了吗,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军队,就这样用枪弹对付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老百姓……”

到会的民众更加群情激昂,继续高呼口号:“一定要向清**讨回血债!”“血债要用血来还!”“为麻石牺牲的死难民众报仇!”“为麻石死难的民众伸冤!”“死了的人不能白死!”

大会开到了一半,清军突然800多人包围了会场,一条条快枪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民众。

一个清军军官高喊:“解散,解散,奉**命令解散。”

民众不服,当时就和清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一些洪江会员被清军逮捕。

10月30日,萍乡知县张之锐得到密报,知道洪江会首领孙绍山等在萍乡、浏阳边境的萍实里一带聚众开堂散票,就命令驻萍乡巡防营管带胡应龙带领500人亲自查拿。孙绍山等人仓促撤走,清军在山棚屋里拾得孙绍山的名片8张,洪江会名单一张,名单上印着:“洪江会年底开山祭旗,扭转汉氏复明朝”等字样,这使清**更加警惕。

11月6日,醴陵知县汪文博贴出告示,严禁会党集会,让洪江会解散,并把许多水桶吊在渌江桥上,让洪江会员写自首书放在桶里,让村民们告发谁是洪江会员。晚上,有一只手悄悄把纸条扔在水桶里,又有一只手把纸条扔在水桶里。接着,一个洪江会骨干在家里被清军逮捕,另一个洪江会骨干干着活被清军逮捕。在醴陵县刑场上,他们被清军残酷地杀害。

11月12日,清吏派巡防勇2个营进驻安源。萧克昌感觉到形势万分紧迫,叫自己掌握的护矿队和洪江会日夜提防,严密监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巡防营看到萧克昌的护矿队有100多条快枪,煤矿工人中有大量的洪江会员,恐怕激起巨变,也不敢镇压,于是双方处于相持状态中。

11月15日,坑慧历寺里德模和尚正在念着经,一些手执快枪的清军突然冲了进来。一些武僧紧紧地靠拢在德模和尚的周围。

清军拉动了枪栓,武僧们举起了大刀和长矛,情况有一触即发之势。

德模和尚镇静地念完了最后一段经,慢慢地站了起来,右手执掌说:“忍!忍!”

众武僧没有动手。

德模和尚领着众僧走出了佛门,清军占领了寺院。

11月29日,清军巡防勇2个营密切地监视着安源煤矿,他们把枪口对着护矿队和上、下班的工人。护矿队的枪口对着巡防勇的2个营,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突然,安源代办林总办领着贴身卫队来到了安源门口,他的卫队用枪逼住了萧克昌。林总办皮笑肉不笑地对萧克昌说:“萧队长,我们刚刚接到醴陵县知县汪文博的电报,命令说我安源已经有了洪江会,请我们立刻停车检查。经我们矿上研究决定,调你去侦查矿上的洪江会员,护矿队暂时由王队长兼任。”

萧克昌一愣。

王队长从林总办身后走出来,狐假虎威地喊道:“护矿队听着,从此以后,护矿队由我指挥。”

护矿队员们为之一愣。

林总办对萧克昌说:“把你的武器交出来吧,交给王队长。”

萧克昌犹豫着,不交武器。

护矿队里的一些洪江会员喊:“萧队长,不能交武器,不能交武器。”

林总办朝巡防勇一扭头,使了个眼色。巡防勇的清军们纷纷拉动枪栓,对准了萧克昌。萧克昌的身边立刻走过来30多个洪江会员,他们的枪口对着巡防勇。

王队长大喊:“护矿队听着,听我的命令,如不听命令者,以后必加严惩不贷。听话的人统统站到我的身边。”有30多个护矿队员互相看了看,慢慢地站到了王队长的身边,其余的30多个,看了看,也逐渐站到了王队长的身边。

这样,清军巡防勇和护矿队的大部分人员用枪顶着萧克昌和30多个洪江会员。

林总办笑着对萧克昌说:“萧队长,如果你清查洪江会有功,队长还是你的。”

萧克昌看了看,如果硬顶只会遭受到更大损失,只得交出了身上的短枪,摇了摇头,转身向矿里走去。30多个洪江会员互相看了看,也纷纷扔下了长枪,跟随萧克昌而去。

林总办从身上拿出了一份名单,对王队长说:“这是已经知道的洪江会名单。”

王队长接过了名单,对林总办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拿人。”

林总办奸笑着点了点头。

安源煤矿、萍乡、醴陵、浏阳一带阴云密布,乌云四合,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来到。

清军在到处抓人,不时地响起枪声。洪江会员在到处躲避,枪声中,一个洪江会员倒下去了,又一个洪江会员倒下去了……洪江会确实处在了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12月2日晚,龚春台在高家台又召开了洪江会各路首领扩大会议。冯乃古由于清军的封锁,已经联系不上,姜守旦举旗不定,也不能指望,目前是否起义只能由洪江会自行决断了。

会议一开始,廖叔宝就挥舞着胳膊吼道:“现在我们成了鱼、肉,清狗子成了案板和菜刀,愿意怎么剁我们就怎么剁我们。与其窝窝囊囊地死了,还不如现在反了,要是反了,兴许还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第一路到第八路码头官齐声乱吼:“反了!反了!”“我们都是该死的人了,早晚叫清狗子逮住也是一个死。还不如现在就来个鱼死网破!”“趁现在清军还没有大批调动,现在不动手,以后就来不及了。”

沈益古朝大家摆了摆手,各路码头官都不嚷嚷了。沈益古用他底气十足且沉稳老练的声音说:“原来我也不主张起义,可是现在我们不起义行么?清狗子已经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咱不杀他,他就砍咱的头了。我们洪江会现在已有10多万人,再加上各地的哥老会,共有20万人。我看,可以和他们拼一拼了。”

廖叔宝和各路码头官又嚷嚷开了:“师傅说的对呀!”“听师傅的。”“师傅怎么说,徒弟怎么办。”

萧克昌却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眉头皱得紧紧的。

公韧问萧克昌说:“萧大哥,你的人员最集中,武器又最精,你是咱们洪江会的主力,你说怎么办?”

萧克昌苦笑了一下,说:“你叫我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护矿队已经不复存在,全叫林总办给掌握了。我手里只有少数的几十条枪和大刀长矛,和清军一比,简直是九牛比一毛,光人多又有什么用啊!原来我们说的是年底起义,谁知道清军一步一步,越来越往死路上逼我们。外面封锁的也很严,枪支弹药根本买不到,我们不动则已,一动准吃亏,而且是吃大亏。”

廖叔宝又蹦起来了,心急火燎地喊道:“你怎么净说丧气话,助敌人威风,灭自家人志气。要不,你把剩下的那些枪给我,让我指挥,不杀他个人仰马翻才怪呢!”萧克昌鼻子哼了一下,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就凭你,冒里冒失的,有什么本事!我那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哩。就怕你一开仗,早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廖叔宝看到萧克昌这样看不起他,又忍不住了,举起拳头就要朝萧克昌打去。而萧克昌躲都没躲,眯起了眼睛,迎着他说:“打呀!我看你打呀!这就叫本事。有本事怎么不朝清狗子使去!”

众人又一齐劝廖叔宝,廖叔宝急得直拍大腿,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脚。

魏宗铨扫视了一下群情激奋的各路码头官说:“要说我们的准备,确实仓促了一些,武器、弹药实在太少了,又和冯乃古,姜守旦没有联系上,和广东的同盟会也没有联系上。一旦我们起义,用我们洪江会的血肉之躯,向清狗子的枪口上撞,确实是不大明智。我个人的意见,甭管多大危险,甭管多大困难,我们暂时忍耐一下,加紧准备,时机一旦成熟,我们就立即发动起义。”

萧克昌满意地看了魏宗铨一眼,意思是,可找到知音了。龚春台捋着他那一缕黑髯没有言语,但也没有反对,也算支持魏宗铨的意见了。

公韧说:“本来说要训练部队,可是清军突然加强了戒备,别说在一块儿集合了,就是散个会票,孙绍山还让他们踢了场子。这样我们显得很被动,被动也要训练,如果白天实在不行,晚上我们也要训练。要说作战计划,打上栗是绝对有把握,可是要打萍乡、浏阳、醴陵确实有些难度,我们人是不少,可是武器、弹药太缺。广东的同盟会又没有联系上,所以我说,克服一下困难,再等待一下。”

各路码头官一片哗然,七嘴八舌地忿忿不平。沈益古一言不发,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冷笑,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对萧克昌、魏宗铨和公韧极为烦感。

廖叔宝则在地上大踏步地来回走着,忽忽地喘着粗气,两只手像是没地方放,一会儿掐着腰,一会儿使劲轮着,嘴里嘟嘟囔囔。七八个码头官都看着廖叔宝,在看着他的眼色行事。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吵吵嚷嚷,有一个人硬往里闯,虽然门口洪江会员极力阻拦,但他还是闯进来了,众人一看,正是德模和尚。

德模和尚双手合十,进门就对大家说:“佛门本是圣地,但是清朝不让我们有这块圣地。佛的心境,要从波涛汹涌的状态,进入到平静如镜的世界,但是清朝**非要再次掀起冲天的浪潮。奔腾呼啸的大水普天盖地已经来了,这时候我们还不以泰山似的坚韧长城般的连绵和它抗衡,可真是佛也没了,佛门弟子也没了,施主们的爱佛之心也没了。忍,没法忍了!”

大家听出来了,德模和尚也是主张立刻起义。

廖叔宝突然大手一挥,跺着脚喊:“我不能和你们共事了,绝不能和你们共事了,你们还不如一个德模和尚有见识。我就不信洪江会这么些人,打不过清狗子那几条枪,我就不信拖延起义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说完,摔门而去,有三四个码头官也跟着他气呼呼地走了。

几个人要拦他回来,沈益古朝他们摆了摆手说:“他那个牛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由他去吧!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众人又坐下来开会,激烈地争论着马上起义还是暂缓起义。

天已渐渐明亮,屋里开会的人还在争论不休,各抒己见,德模和尚已不再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念诵经文。

屋外的洪江会员都知道头头们在这里开会,尽管岗哨竭力阻挡他们,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探头探脑地打听消息。他们听到了只言片语,就把小道消息传了出去,你说这个,我说那个,小道消息越传越多。然后是更多的洪江会员拥过来,把开会的小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这里就像个蓄满了**的**桶,只需要一点儿火星,似乎整个安源就要爆炸了。

正在这时,忽然从麻石那边跑过来一个“草鞋”,他拨开人群,就往屋里闯。守门的岗哨一看他是跑消息的,知道他有紧急事情,赶紧闪开身子,让他进去。

草鞋到了龚春台的跟前,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龚春台一听大吃一惊。

萧克昌的草鞋也来了,给萧克昌汇报了紧急情况,萧克昌也沉不住气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一看,确实发生了重大事件,全都站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龚春台看了一眼萧克昌,萧克昌略微点了点头。

龚春台轻轻叹了一口气,捋了捋他那缕黑髯,稳了稳神,对大家加重了语气说:“各位首领,不瞒大家,刚才廖叔宝在麻石已经集合了二三千人,竖起了大旗,旗上写着“大汉”,另有小旗百面,上面写着“官逼民反”,“灭满兴汉”等字。他们已经准备向上栗市进发,实际上起义已经开始了。”

众码头官一阵欢呼雀跃,激情感染了门外的洪江会员们,门外也一阵欢呼,大喊:“好啊!好啊!”“干起来了!干起来了!”

沈益古面带微笑,轻轻地捋着他那稀疏的胡须,两眼看着屋顶,像是有几分得意和自豪。德模和尚默默地念叨着:“我佛慈悲,希冀从切身的体验中彻悟宇宙的真理,解除人生的苦恼与灾难。”萧克昌连连叹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成也好,败也好,就看天意了。”

龚春台同魏宗铨、公韧、萧克昌,沈益古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朝大家摆了摆手。大家都不说话了,却精神兴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龚春台。

龚春台喘了一口气,理顺了一下他那缕黑髯,用坚定沉稳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声音洪亮地说:“现在我宣布——洪江会起义正式开始——”

各路码头官和骨干们发出了一阵激昂热烈的欢呼声,聚集在门外的几千名洪江会弟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发出了一阵奔放喧腾的呐喊声。几千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洋溢在山谷,冲向了云霄,迅速地向更远的空间扩散冲击而去!

公韧也马上给王达延拍去了一封电报:“达延兄:湖南的买卖本不想麻烦你,但是这里确实缺少人手,请你速速派伙计来前来帮助。公韧弟叩首”

(欲知洪江会起义到底怎样,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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