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泠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木扬邶风,而问过之后才知道,他竟也是被凤凰引过来的。只是这个时候,那引路的凤凰早已不知所踪。难道……这就是它的目的?花容泠焰和木扬邶风心照不宣,可谁都没有开口。倒是豆豆在一旁闹个不停。
“小姐啊,我好饿呀!”豆豆撅着嘴摸着肚子,极力安抚着正在抗议的五脏六腑。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又跑了那么久,就是吃的石头也该消化完了。
“饿了?那怎么办?”花容泠焰环顾四周,到处静悄悄的一片,整个世界都安静的熟睡着,去哪儿找吃的啊?而且这里又不是邛州,根本不存在什么夜市或不夜区之类的地方。
“我知道一个地方。”木扬邶风突然说道,同时伸出手指向正东方,那是王宫所在的方向。难不成,他是想去王宫找吃的?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见花容泠焰迟疑着,木扬邶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俊朗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浅笑。“我指的是城门口那家小酒楼,因为要给守城的士兵提供宵夜,所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不会打烊。”这女人,有胆子夜潜王宫私改圣旨,却不敢去王宫弄吃的,这到底该说她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还是她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
“啊……城门口啊?那要走好久哦!”果然,还没动身花容泠焰便开始抱怨了。
“那你回家吧!”木扬邶风也不勉强,心里却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我又没说不去。”花容泠焰赏他一顿白眼,牵起豆豆率先往城门方向走去。
这女人,还真是不可理喻。木扬邶风有些不爽的斜觑着走在前方的背影,理智的做出决定。他现在应该马上转身,打道回府,然后窝在舒服的床榻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只可惜,潜意识率先帮他做出了动作,脚步已经不自觉的跟上去了。
我只是担心两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走在外面不安全,是君子都会这样做的。木扬邶风替自己找着理由,甚至搬出了花容凌煊。自己和煊既是好友,那帮好友照顾一下妹妹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三个人皆是各怀心事。
他是担心我出事才跟来的吗?又或者,他只是肚子饿了,单纯的想找个地方犒劳一下五脏庙?可是他不是回家就有东西吃了吗?花容泠焰如是想着,最后彻底陷入了自己猜测的各种可能中。
而比起他们,豆豆所考虑的事就单纯很多,也现实很多了。这次去吃东西,到底谁结账啊?她出来的急,身上分文未带,而小姐身上是从不装钱的。这样说来,那就只有木扬少爷暂当冤大头了。可是,闹着要吃饭的是她,这多不好意思啊!
月华如水,万籁俱静,宽敞而空旷的凤城大街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没人说话,所以只有诡异的脚步声一路跟随。一直等到离城门只剩一条街的距离,花容泠焰这才听到喧闹的人声。
这里,其实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仍旧是沉睡在黑暗中的净土一方。只是在城门右边,有那么几点橘黄色的光,映着从餐食上冒出的热气,温馨而暖入人心。
夜不息小馆,这就是木扬邶风所指的不打烊的小酒馆。真的很小,窄窄数坪,可是却打扫的很干净。木质桌椅,虽不精致,但却能让食客觉得很踏实。此时,正是守城士兵换岗的时候,所以店里生意很好,完全没有空位。幸亏木扬邶风有着将军府大少爷的身份,又常陪着他父亲入出军营,所以守城都尉识得他,这才让出了一张空桌。
“少爷小姐,要吃点什么?”一个挽着简易发髻身着朴素的少妇过来招呼,木扬邶风也没问在场两位姑娘的意见,径自点了几个小菜,最后还要了一壶百花醉。
“百花醉?是酒吗?”花容泠焰不太确定的问。这名字还取得挺有韵味,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然呢?”木扬邶风白她一眼,举起筷子吃起了小二端上来的开胃小菜。笨女人,不是酒难道是茶啊?“你见过有谁喝茶喝醉了的?”
“怎么没有?”花容泠焰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西湖龙井,武夷红茶,皆是茶中精品。茶汤鲜亮,茶香浓郁,都能让人三杯而醉。只不过这醉的,是那扑鼻茶香罢了。”
想当初,她唯爱武夷山的大红袍,而他却钟情于香似幽兰的西湖龙井。不同是茶,不同的香,不同的饮茶人,却是同样的迷恋沉醉。
“什么西湖龙井武夷红茶?这又是什么样的茶啊?”一直在瞻首苦盼着上菜的豆豆突然开口,一脸的好奇。为什么小姐总是说一些她闻所未闻的的事物啊?真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菜来了,三位慢用!”花容泠焰刚想借连龙井红茶都不知道一事打趣豆豆一番,店小二那激情饱满的声音却先一步打断了正欲开口的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异时空的轩辕国,没听过她那个世界的茶名再正常不过了。
几道小菜很快上齐了,包括那一壶百花醉。豆豆迫不及待的举起筷子,毫不客气的朝一桌子美味发起了攻击。花容泠焰忍俊不禁,不经意的回头看了木扬邶风一眼。只见他以手撑颌,眉头微皱,仿佛正在极力想着什么东西。
“你干嘛啊?”花容泠焰偏着头问。木扬邶风抬起头淡淡的看她一眼,复又别过脸继续想他的去了。刚才在脑袋里一闪而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说的西湖龙井武夷红茶他根本没听过,可是却又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神经!”花容泠焰兀自低嗔道,也懒得理会他,便跟着豆豆一起大口吃起菜来。别看这夜不息小馆规模不怎么样,可这菜做的倒是真的很不错。虽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小菜,却做得相当精致,就算比不上王宫里的御用大厨,但和一些大户人家的厨师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了。
至于那百花醉,花容泠焰仅看那盛装之壶便知此酒并非凡品。白玉瓷瓶,青花点缀,细腻而光滑的瓶身犹如少女腰肢丰盈而丝毫不显臃肿。塑型之釉也采用现代已极少见的无色明釉。不仅提亮了整个瓶子表面的光泽,还适时的扩散了青花的彩色,以至整个瓶子看起来就像是白瓶上镀上了一圈青色的花纹荧光,炫目而神奇。
提壶没杯,随着晶莹的酒水缓缓灌入杯中,随即便有一阵浓香扑鼻而来。花
容泠焰闭目深吸,脸上绽开了一抹无比美艳的笑容。在场的士兵见了,都情不自禁的噤声,不由自主的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生怕惊了这美人,更怕错过这一抹倾城笑容。
而这一切,作为当事人的花容泠焰毫无察觉,彻底陷在了那一股酒香之中。那是怎样的香呢?空谷幽兰的清,浴雪梅花的净,隔世繁菊的纯,出水白荷的浓,还有其他众多难以辨识的花香。酿造师将百花精华与浓烈醇厚的米酒完全融合在一起,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反复蒸浸,这才制成了这所谓的百花醉。
果然名副其实,百花汇聚,香气逼人。即使尚未品尝,便也先醉在这一片花香中了。
花容泠焰正沉醉着,却被一声闷响拉回了现实。只见百花醉的瓶子已经倾倒,浓香四溢的酒液流了一桌子,而豆豆则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再看这小妮子脸颊酡红,尽显醉后美态。想不到她平时不露声色,原来也是个贪杯的馋猫。
花容泠焰无奈的笑着,掏出锦帕帮豆豆擦拭着香汗淋漓的脸颊,却瞥到木扬邶风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个透彻一般。
“看什么?”花容泠焰不自在的干咳几声,可木扬邶风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人肯定是受了凉,有毛病!花容泠焰不理他,任他看去。
“你能说说西湖龙井吗?”木扬邶风突然开口道。
“什么?”花容泠焰一时没反应过来,更不敢置信他竟然想知道与西湖龙井有关的事。
“西湖龙井……那是……虎跑泉是什么?狮峰山又在哪里?还有……”木扬邶风愣愣的问这,一边又在使劲的抓着头皮。还有个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出现这些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又或者是,他听过,但后来忘记了?
木扬邶风在这里苦恼着,而花容泠焰早已是目瞪口呆。他想起来了,他竟然想起龙井了。最适合泡龙井的虎跑泉,被乾隆封为御茶的狮峰山十八棵龙井茶树,而这些,他都想起来了。
“是胡公庙吗?”花容泠焰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问,可那又哭又笑的滑稽神情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木扬邶风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对,就是胡公庙。”这就是他一直萦绕在脑海,想抓住却又抓不住的东西。
“呵呵,傻瓜!”花容泠焰倒吸着鼻涕,笑而不答。傻瓜,真是傻瓜。你就是在胡公庙用龙井茶叶向我求婚的呀!想当初,他们一起去杭州西湖想亲手摘些龙井茶。行至胡公庙,他却突然跪下求婚了。没有戒指,只有一小袋他们亲手采摘的茶叶。
一直到天亮临别,花容泠焰也没有就此给木扬邶风一个明确的解释。在她看来,龙井茶的记忆只是一个开始,这些东西,他终会自己想起,她解释也无益。
突如其来的惊喜将花容泠焰的头脑冲成空白一片,最后慢慢化开,形成了一片蓝色的大海。而木扬邶风的影子就倒挂在海的另一边,如海市蜃楼一般。
终有一天,我会行至你身边,将你的幻影变为现实。花容泠焰抚着手腕上的戒指,内心无比坚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