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泉灵观

霍贵妃很是愉快地就换了衣裳, 去到了孙镜所在的勾玉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 霍如玉和孙镜的见面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火花四射的。

老嬷嬷们人老成精, 退了侍从仆婢, 只留了亲信。霍贵妃起了个头之后, 都是老嬷嬷们在中间详细解释和想办法。孙镜没有多说话, 叫自己家妹妹进宫来,已经把事情做得丢脸了。可是孙镜也没办法,皇帝和她清谈或者议事, 却不怎么亲近自己。这是孙镜难以启齿的事情,毕竟贤妃是妃, 是妃, 那皇帝的荣宠才是第一位的。

人人都说孙镜的父亲是当朝大儒, 可是只有孙镜知道,面对皇帝, 自己的父亲并不是那么不慕名利。不说自己的父亲,这满朝的文官里,也没几个是真正的淡薄心性高洁品质。

孙镜还记得刚一告诉孙家在宫里的真实情况,没多久,父亲就传人来让她把自己的姊妹想办法推出来。这次的春花赏, 孙镜费尽心机, 想让同脉的姊妹露脸, 却不想, 由叶家夫人那一丢春枝, 被周家的姑娘抢了风头。

此刻孙镜喝着茶,听着自家的嬷嬷和霍家嬷嬷交换情报, 想着应对办法,出神一般,一言不发。对于这些事,孙镜只是惊讶那位叶少夫人竟然和皇上有些牵连,当然也比较惊讶那贵妃娘娘竟然让人在自己跟前自揭其短,不留余地。看来皇帝对霍如玉也没有多少真心思啊,孙镜不由得想。

霍如玉有时候还会在嬷嬷商量办法的时候插两句话,后来看孙小小已经不说话了,自己也就同样不说话了。

待侍从传话来,皇帝要摆驾碎玉宫,这边两家老嬷嬷也已经说得差不多,霍如玉便得意洋洋地回了自己的碎玉宫。

春花赏一结束,就在这宫闱之间激起了一波大团结。在众多朝臣的女眷口中,更是一大波的故事和非议。处在春花赏事件高潮节点的那一春枝,简直是神笔。而事件中心的白姬在终于回到家之后,从奶娘怀里抱来幸儿,还没开始喂奶,就看到了惊慌跑来的小鱼。

原来叶老爷和夫人一到家就开始吵架了。小鱼看到叶夫人眼泪汪汪,叶老爷铁青着脸,只当是春花赏上出了什么事情。叶程不在家,小鱼只好服侍好两位的饭食之后,就跑来白姬这里。

白姬抱着幸儿喂着奶,一脸的坦然平静。春花赏上出了什么事情吗?大约是有一件的。白姬望向窗外,想起榕公爹爹曾说,此次来都城,是是非非多如牛毛,看来确实是如此。

只是白姬并不知道要做什么。

春天的夜晚,鹧鸪鸟在一片寂静里叫着“这这这孤”,“这这这孤”。叶程在十一城的督查差事该要结束了吧?!

白姬翻了个身,一旁的小侍女轻声道:“少夫人早些歇息了吧。明早还要去城外的泉灵观去烧香。”

白姬一想,是的,春花赏一来就忘记了这一回事。据说是叶家从前的惯例,叶程走之前曾随口一说,白姬也就随口一应,要陪着叶夫人去走走。

想着想着,白姬也就睡着了。小侍女听到了安静的呼吸声,自己也打着哈欠安心地睡下了。

而在泉灵观所在的山上,一条常年有人走而宽阔起来的山道上,一位形色慌张的小道正守在一棵暗嗖嗖的树下,朝山下的路张望着。

不一会,一辆马车哒哒哒地停了下来。

小道士走上前,伸出手来,扶着一位公子下了车。月光暗淡,但是也照出他相貌不凡的脸上有一丝不耐。

来人竟然是方七公子。

方志清方七公子刚刚结束了明线的十一城督查,还没告知都城自己经回来,就被家主派了一个很奇怪的任务。

半夜护送一样药给泉灵观的道士。

泉灵观是当地一大香火圣地,里面的一清道士和方家方通曾有交谈机缘。这次的药,就是给那一清道士的。

方七将放在一只雕花木匣给了小道士,小道士客气收下后,像是安了心,又像是要赶紧离开一样,说:“小道士我这就回去了,也请方七公子路上当心。”

方七心里还想,这是什么差使,连在观中过个夜都不成?总不能死赖着,于是方七有些气呼呼地又下山了。等到方七在城外打尖过夜,第二天回到方家,仔细和方通聊起了这事情,才悔之晚矣。

事情做了都做了,方通劝:“霍家那边说了,这事情成了,你这官位,半年后就有的升。”

方志清方七一脸愤慨:“我自己不能升吗?用得着他?”

说完一想,好像自己升起来就是没那么快,就蔫嗒嗒没说话,一甩袖子出去了。

白姬这边醒来时候,外面正是三春里的好天气,暖阳高照,东风和煦。

白姬梳妆打扮好之后,就差身边人流苏去找小鱼,结果半道上就遇到了奉叶夫人的命,来看白姬是否准备好的小鱼。

两人一碰头,干脆替主子做了主,前厅见面让,然后出门就是了。

等白姬在前厅看到叶夫人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婆婆的憔悴。白姬一言不发,像是从前在临川城要出门时候一样,扶着叶夫人,出了小院的门,坐上马车往泉灵观去了。

叶家的宅子当初耗费了叶家一多半的财力,也不过是在一众富贵人家所在区域的边角上,住址报出来的时候,听前面也还体面,听到后面就知道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不过这比起大部分没有家底的小吏,已经是好很多了。

叶夫人回头看看自己家的房子,抚着白姬的手:“当初你公爹在都城为官,都是住的朝廷给的公舍。咱们家如今这房子,可真是在临川城里攒下来的本哪。”

白姬柔柔一笑:“总是比从前好就是了。”

叶夫人欲言又止,凄凄一笑,别了头过去。白姬轻抚婆婆后背,安慰着这位有话难说的老妇人。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一路,终于到了泉灵观。

白姬被流苏扶着下了车,叶夫人被白姬扶着下了车。小鱼和流苏立在一旁,后面还有嬷嬷带着不足百天的幸儿,正被裹在稍厚重的襁褓里,由老嬷嬷抱着。

观里迎接的小道士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将叶夫人和白姬引到一个侧院里,刚好有两间房子供歇息。

道人刚备好茶水,嬷嬷怀里的幸儿就开始哭闹。白姬抱过嬷嬷怀里的幸儿,对叶夫人一礼,就去隔壁房间喂奶了。

流苏随着自己主子刚出了房间,去了隔壁,看到隔壁房间里还没有茶水,看到白姬坐定后就开始给孩子喂奶,流苏请示了下,就反身去找道士师父要一壶新的茶水来。

只是等到捧着茶回来的时候,流苏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