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

东越一国不像上淮国那样,一年四季都如寒冬一般,冰雪严寒。也非南阳国一般,四季常青。东越国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初春时节,多逢梅雨,气候微凉。二皇子柳潘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可谓是大功一件。东越国百姓无一不喜上眉梢,京都市井流传着许多二皇子柳潘大胜敌军的故事。

京都城外三十公里处,柳潘带着众多将士在一荒地上稍作歇息,气候微凉,将士们此时还穿着厚重的棉衣。也许是前线艰苦,多年风吹日晒,将士们皮肤黑釉粗糙,像极了荒地的枯草,满目萧条。

柳潘接过将士递过来的水囊,拔开塞子,大口喝水,随后用手胡乱擦嘴,转过身,对将士们喊到:“兄弟们,咋们马上就到京都了,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咋们呢,再加把劲,争取今晚就到京都。”

将士们纷纷附和喊到:“好。”

柳潘的亲信副将急急忙忙跑过来,神色慌张,在柳潘耳边轻轻说到:“刚刚将士来报,十一名弓箭手神色惨白,上吐下泻。”

柳潘闻言,淡淡说到:“兄弟们长途跋涉,气候微凉,兴许是中了风寒,这有何大惊小怪。”

副将面色沉重,继续说道:“起初只有一位弓箭手中了风寒,可这才几天,营中连着十几位感染,感染风寒者皆是上吐下泻,更有胜者,难以咽食。”

柳潘紧锁眉头,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导致营中有大事要发生。

“继续说。”

“营中军医去看过,找不出缘由,我想这事有些蹊跷,便赶紧来报告将军。”

柳潘沉思了许久,对着副将小声说到:“这件事先压着,暂时不要传播出去,京都神医如云,总会有法子,再不济,还有我那位王叔呢。”

柳潘对将士们宣称弓箭手们感染风寒,不同大部队一起,慢一步到达京都。柳潘带着将士们快马加鞭,果真当晚到达了京都。

宫殿内,国君身穿黄袍,端坐在宝座上,俯视众人,底下无一人敢动,静静地站着等待国君的下文。

片刻过后,侍从来报说二皇子已在殿外,请求觐见。

“宣。”

柳潘身穿铠甲,手持长剑,一袭戎装踏入宫殿。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不似京都的读书人那般文弱,踏出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国君看着凯旋归来的二皇子柳潘,心底大喜,脸上满是抑不住的笑意,说到:“潘儿不愧是我儿,你可是为我东越立了一件大功啊,说,你想要孤怎么奖赏你。”

“儿臣生为皇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乃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求赏赐,只是随儿臣一同打仗的将士们,劳苦功高,战场上刀剑无眼,许多百姓为此丧失至亲,儿臣希望父君能赏赐他们。”

少许达官显贵顿时有些不乐意,那些市井小民出征塞外,保家卫国,那是他们的荣幸,这论功行赏怎可有他们的份儿。

国君闻言,不禁有些欣慰。柳潘身在皇室,却能处处想到百姓,实在难得。

“君上不可,东越正值多事之秋,国防,农事,宫中大小事务花费皆不小,还请君上三思。”

柳潘不赞同,辩驳道:“现在三国战事连连,正需积攒民心,诸位难道不知得民心得天下的理吗?”

国君力排众议,俯视众臣说道:“上淮国来势汹汹,二皇子不负众望,大胜敌国,实乃大功一件,今日孤不仅要赏赐二皇子黄金万两,更要赏赐征战的将士们。”

一些人虽说心中不爽,君上心意已决,也不好在说什么。

众臣立即下跪,匐在地上,一齐喊到:“君上英明。”

“退朝。”

待到君上离开后,众臣才陆陆续续地起身对二皇子一番祝贺,奉承。

少数达官显贵满是不屑,直接甩手离开。

柳潘被围在中间,一番寒暄过后,大臣们才缓缓离开。

大皇子柳禹枫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切。等待大臣们走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挡住了柳潘的去路。

柳禹枫身穿朝服,玉簪束发,不似柳潘那般英姿飒爽。柳禹枫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像极了画本里的文弱书生。

柳禹枫嘴角含笑,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将柳潘包围其中,说:“几年不见,二弟愈发成熟稳重了,不似孩童那般任性了。”

柳潘久经沙场,是个粗人,不喜文人嘴里那套弯弯绕绕,回到道:“二弟这几年在战场上,见识不少,能击退敌军也有他们的功劳,理应如此。”

柳禹枫闻言顿了顿,心底很不是滋味,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是啊,二弟现在可是东越的大英雄,市井百姓无一不赞叹你英勇神武,就连父君都要大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柳潘心系那些中风寒的十几名将士,无心再与柳禹枫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便说道:“二弟快马加鞭赶回京都,一路风尘仆仆,现早已身心疲惫,天色不早,二弟先行告辞。”

柳禹枫看着柳潘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柳禹枫身边的侍从走上前,看着自家主子心事重重,有些担忧的问道:“大皇子可是在为二皇子伤神?”

“他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父君在要在宫中为他大摆宴席,莫不是准备昭告天下封他为太子?”

侍从不以为然,宽慰道:“大皇子您多虑了,无论才学,品行二皇子都不如您,皇家太子立嫡立长,理应是您才对。”

柳禹枫苦笑一声,回想着父君对自己与二弟的态度,不禁心寒。这么多年来,父君从未关心过自己,更不要期待父君的赞扬。十分无奈的说道:“但愿吧。”

现在的柳潘有父君宠爱,又深得民心,柳禹枫不禁心有不甘,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柳潘回宫后来不及更衣沐浴,就召来副将询问关于感染风寒将士们的情况。

副将一直待在宫外待命,听到召唤直接进宫,将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潘。

“按照他们的速度,约莫明日到达京都。”

柳潘闻言,点了点头,吩咐到:“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命他明日在军营待命。”

“是。”副将双手抱拳,低头回答道。

柳潘这才注意到副将身穿铠甲污迹斑斑,他们快马加鞭回到京都,一路风尘仆仆。竟还未来得及沐浴更衣。副将莫林跟随柳潘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无论被逼入任何险境,都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忠心耿耿追随自己。

柳潘不禁心底一软,语气稍微从容了些,对副将说道:“等我把这件事安排好了,许你假,回去多陪陪家人吧。”

副将莫林是个驴脾气,不会拐弯,说到:“营中事物繁多,将军离了末将,办事多有不便,末将…………”

柳潘打断了莫林的话,说道:“上淮国野心勃勃,我预感我们与上淮国还有一战,这一走不知再回京都是什么时候,这是军令。”

“末将领命。”

柳潘这才满意的一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对莫林说道:“明日宫中设宴,我脱不开身,找大夫的事你得要多上上心,切莫走漏风声。”

“是。”莫林犹豫片刻,神色有些担忧。

柳潘拍了一下莫林,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动唇,声音浑厚而有力,说:“不必担心,京都有最好的大夫,那十几名将士不会有事的。”

莫林闻言,神色放松了些。

城外,约莫几十名将士驻扎在群山环绕的小溪边,一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将士坐在一边煮粥。

随后,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将士走进,在他身旁坐下,有些害怕的说道:“诶,你说这些人该不会是得了怪病吧。”

“别胡说,营中大夫说了他们只是感染风寒,将军让我们留在这儿照顾他们,就说明他们还有救。”

“可听说这病会传染,要是我们被传染了…………”

“闭嘴,只要我们不去接触他们,就不会有事,再说了,那么多位大哥天天抬着他们赶路,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