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屋里哭了半晌,只恨自己身份卑微,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白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
想到女儿,她不禁心中悲切,爬起身来就往外走去,一股想要见到女儿的渴望怎么也遏制不住。
霜叶见房门开了,急忙迎上前来,一眼便看到李氏哭得红肿的双眼,顿时吓了一跳。
见李氏话也不说就往外走,她急忙拦住了,问道:“主子,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啊?”
李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尖锐地说道:“怎么,难道我上哪儿去还要向你交代吗?”
她从未这么严厉地对霜叶说过话,霜叶顿时便有些愣怔。见她又绕过了自己继续向前走,她急忙拉住了李氏,说道:“主子要去哪里奴婢自然不敢多嘴,可主子您打算就这样去吗?您的妆、您的眼……”
李氏早先哭得死去活来,哪里还有心情在乎什么妆容?然而这会儿被霜叶一提醒,立刻便回过神来,顿时脸上就有些发烧,很是尴尬。
她重重地跺了跺脚,只得又转身走回了房里,一边说道:“快来给我重新梳妆打扮!”
霜叶松了口气,心底暗笑,赶紧跟了上去。
当李氏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大花脸的时候,不禁自己也大吃一惊。她毫不怀疑如果当时霜叶没拦着她,她就这么走了出去的话,会有多丢人!怕是以后都在这个府里抬不起头来了吧?
她不由五味杂陈地看了看正在忙着给她洗脸、重新化妆的霜叶,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确实是贴心而又细心的人。
这么优秀的丫鬟,怎么偏偏就是晴鸢的人呢?
她的心中不禁又升起了一丝嫉妒,还有一丝隐隐的辛酸。
脸上的妆好办,洗了再画过就是。可那一对堪比水蜜桃的大红眼睛却是不好处理,霜叶找了好些个鸡蛋来给她热敷,消是消了一些,却还不到可以见人的地步。见状李氏也只得强压下想要见到女儿的渴望。她可不肯就这样过去,被人看了笑话事小,让女儿担心事大!
却说晴鸢赶走了李氏,越想越是不对,太子夫妇的这般做法,分明就是势在必得,若不及时制止,等消息传遍了朝廷上下,喜姐儿想不嫁都不行了!该怎么办呢?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一方面又暗恨胤礽夫妇的不择手段。胤禛和她想拖,胤礽夫妇却想速战速决,偏偏胤礽夫妇的身份又比他们高上那么一点点,这下除非是有更高地位的人出面……
她忽地停住了脚步。眼前豁然一亮。
转身就往里屋走,她一边走一边叫道:“漪欢,帮我换衣服!秋玲,去通知高总管备车!”
两人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照做了。漪欢跟着她进了屋子,问道:“主子,您想要换什么衣服?”
“给我换进宫的装束。”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漪欢一愣,却也并不多说,手脚麻利地从箱子里翻出了一身紫红色缎绣牡丹团寿旗装。搭配着老贡缎提花水貂毛背心,头上戴了银白铜刻花如意纹扁方,配着镶绿琉璃珍珠发饰,顿时将整个人点缀得富丽堂皇、高贵大方。
走出门来,漪欢又给她披上一件白狐皮的披风,这才算齐了活儿。扶着晴鸢便向后门走去。
高荣得了秋玲的传讯,早就备好了马车,见晴鸢到来,急忙上前见礼道:“奴才见过嫡福晋。嫡福晋打算去哪儿?奴才也好安排安排。”
晴鸢道:“我要进宫一趟,你莫声张。若是有人找我。你便说我身子不适,挡了便是。”
高荣一愣,从晴鸢嘴里得到这种指示。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呢!不过他到底是服侍晴鸢多年的老人,当下神色一凛,也不问为什么,只毕恭毕敬答道:“奴才遵命。”
晴鸢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漪欢的手就上了马车。她也不带其他人,就让一个漪欢陪着,主仆俩径直就奔着紫禁城去了。
一般来说,除了后宫嫔妃,任何人想要进出后宫都必须先递牌子,宫里的娘娘准了之后才能进去。然而也有特殊时候,某些身份特殊的人可以直接到宫门口求见宫妃,而如果需要走到这一步,则说明确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宫妃都会答应接见。
这种方法非常特殊,一般而言能不用则不用。而且能够用得了这一招的人也不多,不过晴鸢恰恰就是那“特殊的人”其中的一个。
她让马车直接来到神武门外,然后拿了自己雍亲王福晋的腰牌直接求见德妃。宫门口的守卫也大都认识这位福晋,且不说雍亲王在皇帝面前的受宠信程度,单就这位福晋而言,她自己在帝妃心目中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如今见她破例紧急求见,哪里还敢怠慢?急忙派人冲进永和宫去报信,同时小心翼翼将雍亲王府的马车护在宫墙之下。
不一会儿,派去报信的人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太监,见了晴鸢的面,立刻便打了个千儿,说道:“奴才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德妃娘娘有请。”
晴鸢松了口气。她这可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求见德妃,别看面上一片镇定,心中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如今见德妃如愿接见了自己,这才放下了心。
将漪欢和马车都留在门外,晴鸢跟着小太监快步向着永和宫走去。这皇宫颇大,晴鸢又是个平日甚少运动的少妇,等到了永和宫,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她站在门口喘了几口大气,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迈进了后殿,德妃的寝宫。
“儿媳见过额娘,额娘吉祥!”她缓缓跪拜了下去,说道。
“快起来。”德妃急忙命人扶住了她,然后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跟前,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这才笑道,“你这孩子,这种天气还跑出来,紧张兮兮在外面求见本宫,究竟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
晴鸢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额娘……是儿媳不好,惊扰到额娘了。”
“这倒没有,本宫也正好闲着。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谨慎了,在本宫面前还需要客套吗?快说吧,有什么事儿?你是断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的。”
晴鸢咬了咬牙,将喜姐儿和胤礽夫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额娘,儿媳不想将喜姐儿嫁进石家,可如果这风声继续流传下去,事情就不可控制了,喜姐儿怕是不嫁也难!所以,儿媳斗胆,请额娘帮忙,为儿媳和喜姐儿做主!”
德妃一言不发地听着,眼中异彩连连,听了这话,便大有深意地看着晴鸢,问道:“你不想让喜姐儿嫁进石家?这却是为何?难道你不想让雍亲王府跟东宫的关系更进一步吗?老四那么忠于太子,应该不会反对才是啊!”
晴鸢为难地抿了抿嘴,看着德妃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不由苦笑道:“额娘,喜姐儿不能嫁进石家,这是四爷跟儿媳都同意的事情。一来,石家早已在走下坡路,我们不忍让喜姐儿嫁过去受苦。二来,正是因为四爷跟太子甚为亲近,若是再加上这门婚事,怕是对四爷的前途有弊无利。”
德妃别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你们能想到这点,很好。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今儿个风光得意的人,未来会变得如何谁又知道呢?太子刚刚复立,朝廷上形势混乱,你们能够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也不错。”
晴鸢松了口气。
德妃明白了就好。有些事情、有些话,她不能说,说了就是大逆不道,但德妃能说。德妃说的显示她已经了解了他们背后的用意,这样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她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额娘,若是四爷和儿媳拒绝了太子爷和太子妃,这两家的面子就不好看了,怕是会就此扯破脸也不一定。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若不拒绝他们,显然也会将我们陷入不利之地,所以儿媳才会厚着脸皮来求额娘,这事儿也只有额娘出面能够镇得住了!”
德妃忍不住“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没事不会来找本宫这个老太婆,果然,有事就想起本宫来了?”
晴鸢见她神色轻松,便也壮着胆子说笑道:“额娘就是儿媳心目中的王母娘娘,世上就没有额娘办不成的事儿,所以一有麻烦自然第一个就想到额娘了!”
这番话说得德妃心情舒畅,笑了一阵后说道:“说吧,究竟要本宫如何帮你们?”
晴鸢急忙答道:“其实这对额娘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喜姐儿虽是庶出,却到底也是您的孙女儿,她的婚事,让您来做主也不是什么饭规矩的事儿,您说是吧?”
德妃瞟了她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要本宫放出风声,要亲自给喜姐儿指婚?”
晴鸢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瞅着她,神情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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