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撑到我们都能安全离开,可我根本做不到,黑暗来临前,我只来得及看到我一直守护的那个女人突然从地上跃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那光芒刺的我双眼疼痛,却来不及出声警告。
黑暗笼罩着我,仿若陷入无休止的循环,我试图找到黑暗的源头,走出去拥抱阳光,却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我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却没办法回应,那声音让我心疼,让我没办法触摸。
“对不起,还是通知病人家属吧!我们只能下病危通知书。”惋惜,无奈,却又带了丝畏惧。
“我就是家属,我不允许下病危通知,她还好好活着,若是你们的医术不行承认就好,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过来。”他的声音一开始很沉,却是越说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痛的难受,那明晃晃的刀子在我眼前不断的闪耀,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想要挣脱出这股黑暗,想要告诉他危险,那个女人有问题。
“不好,病人情绪激动,快,电击疗法。”
四周一下乱了套,无数的脚步声,无数的叫喊声,还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身上,震得我猛地弹起,又重重的落下。
“200焦。”
“250焦。”
“300焦。”
“……”
‘叮……’延绵不断的声音响起,我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眼前豁然一亮,无数人在我面前闪耀,他们有悲有怒,更有被人拉着往外走的。
我试图想要跟他们说话,却是没人理会我,全都呆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女人,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拿着电击设备的医生叹了口气,对着记录人员说道:“午夜10时52分,宣布死亡。”
记录员点头,机械化的写着什么,却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人来,狼狈的身影,疲惫的面容,满身上下全是血,不管不顾的抢下记录员手中的记录,便是疯狂的撕扯着。
“什么死亡?不可能,叫司徒,叫司徒过来,她不会死,她绝不会死,你们全都是一群庸医。”
他的疯狂极尽歇斯底里,任凭病房里无数的医护人员拉扯,却是没办法撼动他半分,他猛然扑到床上,一把抱起被宣告死亡的人,就是一阵大力的摇晃,若那是个布偶的话,此时早已被他摇晃的破碎不堪。
“起来,你给我起来,乔悦,你这个懦夫,没办法挽回就选择逃避吗?你爱你的爸爸妈妈,那你为何不试着去挽救,去祈求他们的原谅,你连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确认他们真的不爱你了,不要你了?”
“你起来,你走了,你的朋友们怎么办?被你保护的夏梦怎么办?你知道她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吗?背叛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尤其是孟涛,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还有我,你难道就这么放弃我了吗?悦儿,我一直都没有放手,由始至终推开对方的那个,永远都是你,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如同某种东西在我心里膨胀开来,直到炸裂到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经。
他看似说了一个世纪的话,却仅仅是短短的几秒。
我的心一紧,只觉得背后有什么抓了我一下,窒息的感觉猛然袭来,憋得我难受的伸手抓了一把,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味道的空气冲进了胸腔,刹那间窒息感消失不见,我用力的呼吸着,仿若是破土重生的人,特别珍惜每一次喘息。
“醒了!”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立刻有人冲过来撞开抱着我的人。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以及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眸。
是的,此时此刻,我的目光里只有他,我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我用尽全部力气冲他伸手,他飞快的奔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眸子里全是焦急的欣喜:“你,听到我的话了对不对?”
我虚弱的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来得及眨眨眼睛,便在次陷入昏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们在讨论关于我的诊断,以及一次次下达病危通知时的混乱,他始终不同意通知父母,他说我会醒过来,我会永远陪着他。
其实我很想答应他,却又不敢答应他,因为我欠他的太多,更多的则是愧疚。
他完全不必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路,全都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甚至为赎我们连老宅都不要了。
我当初怎么那么傻,还以为那个大箱子是现金,其实里面装的是人,那么天官之所以会放严母回去,也是他提前转账了吧?
为了我,他倾家荡产,而我为他做了什么?
拿着他的钱去帮助他吗?可笑,可笑之极。
他说对了,我是在逃避,却不在是我的父母而是他,因为对不起,所以不敢面对。
我睡了多久,我不清楚,只依稀感觉到不断被人推来推去,最后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中听着外面人在聊天:“姐,你睡了好久,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吗?”
这个声音我很熟、很熟,却想不起到底是谁了。
有什么东西滑入我的嘴里,甜甜的带着一丝温热。
“我离开耀星了,现在西河当妈咪,多亏了姐的关系,霸哥才会这么看重我,我如今在西河已经站稳脚跟了。”
她淡淡的说着,手中活却没有停下来。
“唉!世事难料,还记得我跟艳秋有多合得来吗?我们几乎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可如今却成了最佳的竞争对手。姐,你的那点客户资源,我是真的不想动,可艳秋的手太黑了,我若是不抢先一步,我怕她会坏了你的名声。”
艳秋?这两个字猛然闯进我的脑海,迫使我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么几个人来,原来我有朋友,还不止一个,而她是雨朵,那个既夏梦以后,对我最忠心耿耿的人。
“艳秋变了,变得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她为了钱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你的那些客户,很多都被她拉过去了,但我生气的并不是这些,我生气的是她利用你的客户搞不正当关系,还记得邓总吗?”
邓总?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想不明白雨朵为何要跟我提邓总。
“她在邓总的酒里下了料,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邓总就会染上毒瘾,到时候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我都不敢想象。”
邓总与严耕有合作,有人通过艳秋的手设计邓总,难道是冲着严耕来的吗?
严耕?他现在还在商界吗?在的话又是怎样的局面?太多事情让我不敢想,所以我只能安静的听着她的唠叨。
“姐,你什么时候能醒啊?严总每天都守在你的床边,严氏企业危机重重,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可他却守着你不肯离开,在这样下去,就算是转机也会变成危机的,姐你醒醒吧!不为了严总,也得为了夏梦想想啊!”
雨朵的话越说越乱,以至于我沉睡很久的脑容量有些无法接受。
可夏梦两个字,还是击得我有了意识,入口的东西猛地呛了出来。
耳边响起惊喜交加的声音:“姐,姐你醒了吗?”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落地了,随后有人跑出去的声音。
眼前出现一丝光亮,随后那抹光亮越来越大,最后视线中出现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还有那隐隐传过来的香味,完全压制住了医院独有的药水味。
我转头便看到一张憔悴的脸,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放在他脸上,胡茬扎得我有些疼,我皱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嗓子却是沙哑的没办法说话。
“严先生,昏迷三个月的植物人能醒过来,也算是个奇迹了,之后只需要好好照顾,并且每天复健,半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松了口气,我望着他满眼都是疑惑,虽然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却忍不住张口道:“植,植物人?”
这玩笑开的是不是有点大?什么植物人,你们说话我明明听得到,只不过醒不过来罢了。
医生眸色闪了闪,并未回答我的话,转身出了病房,只留下我跟他两个人。
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一双眼眸仿若沉浸在幽深的梦中,很怕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的手被他的胡子扎的有点疼,忍不住想要缩回来道:“你多久没有剃胡须了?”
我的声音有点粗,仿若含着沙子,难听的我蹙了蹙眉,他却是猛然惊醒了一般,冲着外面叫了声:“雨朵,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我马上回来。”
雨朵果然在,原来我刚刚并不是在做梦。
我转头看过去,门口站着不止雨朵一个人,还有几个很熟悉的男人背影。
严耕起身要走,可我的手还抓着他,他低头看向我,满眼都是安慰道:“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样子仿若我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似的,实则不放手的那个是他。
我只好无奈的扫了眼我们紧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