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官道上, 两辆马车向着京城的方向赶着,重玉缩着头蜷在母亲的怀里“阿娘,我以后要嫁给龙伯伯。”

李俊一口茶喷了出来“乖妞妞(重玉的小名)怎么想到的。”

重玉小嘴里呵出一口薄气“大冷的天, 龙伯伯还会摇扇子嫌热(全为风雅故)。阿爹, 你就不行了, 一到晚上都喊冷要挤到阿娘的身边。”

“你的佑哥哥也在早上光着身子练武。”房青用脚踢了踢李俊, 示意他找把扇子递给另一辆马车的重佑亡羊补牢, 防止老牛吃嫩草的悲剧发生。

重玉的小嘴一歪“哼!他都不教我,一天到晚喊人家倔牛牛,龙伯伯就不同了, 他见着我会喊玉妞妞,给玉儿好吃的, 好玩的。。。”重玉算完了十个指头发现还数不完龙伯伯的好处。

“吁”外面的马夫停了一下马车“李少爷, 赶了半天的路, 前头有个茶棚,歇歇脚。”

“辛苦你了陈师傅, 就照你的主意做。”身为一家之主的李俊为了纠正女儿不良思想的萌芽,放弃了时间就是金钱的观念。

茶棚的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客人,李俊点了几个菜和几个点心就开始计划。

“倔牛,倔牛给你好东西。”太好了,房青大喜, 自动忽略令女儿不快的外号, 重佑真没话说, 需要正面教材的时候自动送上门来了。

重佑把一个饼塞进她的嘴里“快尝尝, 这个饼比你做的饼难吃的多了, 哈哈哈。”他笑歪了鼻子献宝“我还以为你做的饼是天下第一难吃的东西呢!”

“你这个大眼猪。”新愁旧恨涌上重玉的心头,不就是五岁的时候做的饼糊了, 就让人笑到现在,而且已经过了五年,她已经是龙伯伯口里的小淑女外加小美女,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

明明是秋风高爽,李俊还是擦着头上的汗道“青儿,打是亲骂是爱。”

身为孝顺女的重玉也彻底的执行阿爹的附议“啊!”活动了一下手“叭”一声苦练的铁沙掌就亲上重佑的后脑勺上。

“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

重玉面对挑战轻蔑的说道:“我当你是病猪,猫比你可爱多了。”

“呀呀。。。。”重佑就要扑上去撕打。

“从金姑姑。。。”重玉扯开了大嗓门把从金从马车上喊了下来“他他。。。欺负我。”

“重佑。”从金笑吟吟开口道,只要这两人在一起,这样的把戏就从来没有少过。“别落一个欺负弱小的名声。”

重贤凑了上前道:“姑姑,我保证,姐姐(重玉比重贤早出生一分钟)与重佑哥都是会欺负弱小的人。”

可惜,那两个冤家已经转移了目标“这个鸡腿是我的。”

“是我先看见的。”

“是我先挟的。”两个小毛头一人一头挟着可怜的鸡腿不放。

重玉以闪电的速度在鸡腿上咬了一口。

“你瞧你那样就跟那颗树上的笨鸟一样嘴利。”

鸟,什么鸟,重玉一回头,那小子已经把鸡腿挟进自己的碗里。

“吃了我的口水就会听我的话。”

三个大人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不怕,从抓周的时候,他(她)已经互相吃过对方的口水了。

重佑把她吃过的地方撕咬下来,然后放进她的碗里,“喏!这不就公平了。”

重贤渔人得利咬着另一个鸡腿吃的香甜无比。

重玉很想大吼一声我不吃了,奈何,阿爹和阿娘最讨厌别人浪费粮食,有违者在五天内要无偿供人差遣。

房青视而不见对李俊道:“呵呵这个天气真好。”咔嚓一声猛烈的秋风暴虐的把嫩枝吹折。

从金挟一块鱿鱼放进重贤的碗里:“小鱿鱼,嫩嫩鲜鲜又很香,吃进去就像这天一样不下雨又很凉爽。”辟辟叭叭无数声,如豆子点大的秋雨从天而降在屋顶上跳舞。

李俊一旁开解道:“没办法就过一夜,晚上叫他们多做几个鸡腿吃。”

“不用过夜。”陈师傅憨厚的笑着说道:“这是阵雨,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停。”

“你碰到我了。”重佑冷不防被重玉从背后伸头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佑哥哥对不起哦。”甜笑的重玉十分满意自己已经把嘴油全部抹到他身后衣服而又不被发现的举动。

李俊夫妇带着三个小皮子一路又笑又闹,预计了半个月的路程,折腾了一个月又九天才到达.

赶巧了安置后的第二天,京城里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三个小皮子平时见惯的江南雪都是稀稀拉拉要下不下的小雪,一见到大片的雪登时欢呼起来,商量好堆雪人,听到巷间小孩打雪仗的声音,一时心痒了,开了个小会决定就算被责打也要去闹一场.

虽出身富家,李俊结交人广,平日朋友有的是文人高官,也有的是赶马小贩,投了缘也会进出府内外,三个小孩也混成了自来熟,闲时嘴甜的不像话,哄得李俊的朋友高兴了总会得到一两件小玩意压箱底.

这天重佑装好了一些糖果放在衣袋,招呼重玉重贤就出门作乱,也不让人跟着.

“哇。。。”三个小皮子兴奋的堆了个四不像的小雪人自个乐呵了半天,重佑把糖果作了雪人的眼睛嘴巴。

“切”同街的小孩子们在重佑他(她)们来时只是好奇了打量几个新来的小孩,只是看到他们堆的雪人,不由在鼻子里哼出冷气“一点看头都没有。”而后有些贪婪的看着放在雪人身上的糖果。

“如果你们能堆得比我们的雪人高大好看,我也会放些东西作鼻子眼睛。”重佑出入的商铺的时间较多,深知利诱的重要性。

一个小孩动手了,二个小孩动手了。。。。重佑也不食言把雪人们一一装饰好,小孩子们也就讨价还价用手里的炭根或其余东西交换雪人们身上的鼻子眼睛。

“我教你们武功”噔噔快马上场的重贤拿了把假剑出来,“各位看好了,家传的剑法。”然后作势挥向重佑。“啊”重佑假装中招“大侠饶命。”然后满场窜跑。

“咯咯咯。。。”小孩子们笑起了重佑的狼狈样,原先想着他们从漂亮的院子里出来,想孤立了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最是和气不过,一时充当狐朋狗友的小孩子全部围了上去。

“谁要当仙人下凡。”此话一出,两三个女孩子呼啦跑到重玉身边。重玉把碎纸放进一个横着放两面通风的泥桶里,然后点着。

“烟来了。”重玉一看点着了火,快步走到出烟处“美丽的仙女下凡了。”两只小手挥着作蝴蝶状飞,几个女生也站了过去,无奈火烧到旺处,烟太大了没多久几个小女孩都咳嗽了起来,成了花面猫。

“哈哈,天上的烧火仙姑真的下凡了。。。”男孩子们笑东倒西歪,女孩子们拉不下脸面,追杀了过去。

“他(她)真的很快乐。”房青打开了窗把他们笑闹的场景全部收到眼里。

“青儿谢谢你!”从金冒出了句话“重佑因为你才能有如此快乐的童年。”

“当初是谁听到来京城就推三推四的。谁不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走走看看,等到牙齿掉了,头发白了走不走动的时候。。。”

从金跟着打趣道:“不怕到时候有李俊背着你走,喂你吃饭。”

“其实想来京城除了生意外还有一个原因。”房青托腮坐在窗边“当今的万岁也是个痴情种,一直念着未登基前王府里最早陪他的侍妾,可怜的女人在他登基前三个月就去世了,什么福也没有享到,万岁爷一作了皇上没来得及封后就先封他最早的妻子为华妃。”

“是个疯女人。”从金咬了一下下唇“那个女人在幼年的时候曾受到过剌激疯过。”

房青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曾听别人说过,听你那样说约摸是真事了,今年皇上越发的思念她,前些日子又追封她为华贵妃。”

“所以死亡才是她真正的福气,一个。。。曾经在幼年时患过疯病的女人,决不会活到。。那一天。”从金惆怅的叹了口气,人还是一样的人,只是错过转世的脸颊。

“也是,所以还是小日子好,姐姐等重佑大些,你也该找个伴,湖州教书的金先生好像。。。”

“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从金拿着绣帕子兜头就扔了过去。

房青躲到桌子的另一边笑的天花乱坠“我又没有说错,那些朝堂里的人口口声声要贞烈,姐姐不见他们妻子死了就马上另娶一个,有时不止一个,好像皇上一样,虽然思念从前的女人,可是该进宫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可是女人死了相公就非得守着灵牌过一世,那样公平嘛!”

从金跺着脚把食指放在嘴边“姑奶奶,小点声,让人听见了,我们就完了。”

她看见房青的头发乱了,拿了梳子帮她梳了起来“听到你今天的话,我心里也明白,可是做错一次就够了,从前跟着重佑他爹不瞒你说,也是个没名没份的人,伴了他十几年,等到明媒正娶的夫人一进了门,只能躲在房里偷偷哭,也该是他腻了,整日的跟新人蜜里调油,我心里难受啊!”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反正夫家的人看我也不顺眼,那时他又新娶几个女人,个个都压在我头上,只好逃开,没想到夫家的人也不放过我,亲眼看我投了江才放过我,幸好重佑福大,赖在我肚子里不肯离开娘亲。”十年前的事让她冷静道来,连个颤音都没有,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与她不相干,直到房青的头上滴下了水珠,才明白她的泪水一直都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