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看到华远树的身影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被挡在了安检线外面。我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华远树,你站住!”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身形一顿,但怀里抱着小如,手里牵着悦悦继续往前走。我顿时急了,又大声叫起了小如和悦悦的名字。
所有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我这样大吼大叫,都投来了鄙视的目光,我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还是在叫。工作人员过来了,他们先是提醒我不要影响其他乘客,然后我还没停下时,他们把我强行带走了。
我的胳膊已经被人按住了,刘月也急到不行,在我身边叫了两声,马上被制服。小如此时听到了我们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我眼睁睁看到华远树对小如说了句什么,小如迅速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心一下就凉了,小如的眼神让我害怕。
我和刘月最初的计划是为了孩子,现在如果孩子用那种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要怎么办?我努力的一切没有意义了。对于钱,我是喜欢,但我觉得在拿到华远树公司以前,我挣到的钱已经足够我用了。我没有强烈的要当首富的欲望,我只是想衣食无忧,略有节余罢了。
现在,一切都偏离了原计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机场的工作人员弄到休息室的,和我坐在一起的还有气喘嘘嘘的刘月。她已经先我冷静下来,看到我的眼神低声说:“别怕,刚才我们确实太激动了,现在想想没必要,我们还有机会去香港。两个孩子不比别的,华远树总不能把他们藏到屋子里不放出来吧。”
我想想也是,只要见到孩子我就有机会说明一切。
值勤的警察来了以后,上下打量了我俩几眼说:“看着都是挺体面的人,怎么在机场做这么不体面的事。”
刘月满脸的浅笑说:“警察同志,我们也是一时情急,她前夫带着孩子去香港了,她刚知道追过来时都过安检了,真的是急到不行了才大声叫人了。”
警察看了我一眼,确认刘月说的是真是假。
我此时心里是真的无助和委屈,想挤出一个笑脸的,谁知却不不成功,还没开口自己眼圈就先红了,缓和了很久才点头说:“是这样,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都是香港籍的,等我们追到香港时,或许都把孩子带到国外了。”
说到最后,我心如死灰。
接下来警察再问什么就都是刘月在回答了,她中途又打了个电话,警察问完情况以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刘月向我介绍来人说:“这是我哥刘天。”
我打量了一下刘月的哥哥,个子很高,身材很好,简单的休闲装在他身上有服装模特的即视感。
“谢谢。”我对他道。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说:“走吧,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
“你不说不就行了嘛。”刘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十分无赖。
刘天摇了摇头,示意我们跟着他出去。到了停车场,刘月止住脚步,拉着我的手对刘天说:“我们还有事,先不和你一起走了。”
刘天看了她一眼问:“继续去香港追那个孩子?”
刘月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刘天扫了我一眼说:“刘月和孩子有感情我知道,所以能为孩子做出点出格的事。你呢?我听说你只是孩子的后妈,好像孩子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看了看刘月,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里面的事儿多着呢,我说她是亲妈,你信吗?”刘月不耐烦的说,“好了,反正你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帮我,快走吧。”
刘天摇摇头,上车离开了。
看着他的车尾灯,刘月对我说:“家里人都怕我带个孩子不好嫁人,对这件事百般阻挠,我也是无语了。现在的男人怎么了?不是自己生的就接受不了么?我哥还不是爱上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爱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还单身。”
刘月的语气忿忿的,我不由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哥有孩子的。”
“那是错误的结合,只不过他对孩子还可以吧,原来他和我嫂子做夫妻做得不好,现在因为孩子的原因成了朋友,反倒不错了。”刘月拍了我一下说,“不说这个,和咱们没关系。咱们是搭下一班飞机去香港,还是回去从长计议?”
“你觉得呢?”我问。
“看你。”刘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身后的机场说,“现在去,不在帝都事情反而更容易说清楚。”
“好。”我重重点头。
我们拿好证件以后,比华远树晚了三个小时上飞机,登上飞机以后我和刘月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一定要见到孩子。
程墨让人给我送通行证的时候,特意在电话里问了一句,同时和我说那边他会找人盯住华远树的动向,免得他把孩子转移。
有程墨这句话,我踏实了很多。
到香港以后,我们在程墨事先安排的人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华远树。华远树看到我和刘月这么迅速的出现在他面前很意外,想了一下他马上释然了:“林静言,这几天你变化挺快的,记得你第一次来香港时的惶恐吗?现在的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要见孩子,既然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事情还是说清楚吧。”我说。
刘月是我坚实的后盾,她拉着我的手与我站在一起。
“其实我想不让你见孩子的,但是到底晚了一步。”华远树脸色不太好看。
这是他在香港很小的一处住宅,与华家的大豪宅相比,小了三分之二。他说话的当口,两个孩子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什么没有,只是很安静的坐在华远树身边,看着我和刘月。
小如对刘月是完全信任的,看刘月的眼神里既有紧张又有期盼。孩子们还小,他们不了解大人间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对立面,明明一个月以前还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我看着小如的眼神,忽然间没了说话的勇气。
这件事来来回回的这么折腾,最受伤害的就是孩子了。
刘月向小如招了一下手,笑着说:“过来,让刘妈妈抱一下好不好?”
小如怯怯的看向华远树。她的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在我刚和华远树在一起时,她就是这种眼神,就像是不敢出门的小猫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警惕和敏感。
“其实你们想说的事,我已经说过了。”华远树眼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孩子们不相信。”
“你手里有证据的,为什么不给他们看看。”我脱口而出。
“证据这种东西,孩子们会相信吗?”华远树问。
“小如。”刘月没计较华远树的话,伸手把怯懦懦的小如抱到怀里,低声问,“最近我太忙,看你比较少,想我没有?”
小如先看了看华远树才点头轻声说了一个想字。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压低了声音对华远树说:“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我不想把成人间的丑陋撕破在孩子们面前。华远树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从房子里出去,然后站在了门口的玫瑰花架之下。华远树点了一支烟,自己先抽了几口,才看向我:“我需要冷静一下,否则真的会忍不住对你动手。林静言,你现在办事出手太狠了。”
我也望着他:“我的初衷不是这样的。最开始,我只是想把你们放弃的小如放在自己身边,而后来你们出现了,一步一步把我逼到了今天的境地。”
华远树没说话,自顾自的抽烟,眼神望着面向花园这一面的落地窗,里面的米色大沙发上坐着刘月和孩子们。
“其实你知道,孩子们在我身边和在你身边是一样的,我会对他们好,甚至比你更对他们更好。”我先开了口,“我不会阻止你来看望他们,也不会限制次数。我只是觉得在孩子的这个年龄和妈妈在一起会比较好,等到他们大了,可以自主做选择了,可以自由的选择和你在一起生活。”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说服华远树。
他抽完了一支烟,拿着烟盒准备抽出另外一支,我放柔了声音说:“你也知道,你没有过多的精力照顾孩子,而且你身边的女人很多,我不相信你会为了孩子一生不婚。而,能做到这一点。”我说到最后一句,语速很慢,想让他听得清楚,这是我对他,也是对孩子的承诺。
他看了我一眼:“你觉得你没有参与过他们的成长,他们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或者说,你觉得他们会对你有感情?我问过两个孩子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他们不愿意,同时说恨你,恨你在他们一出生时,就放弃了他们。”
“我没有。”我马上抬高了声音反驳。
“你没有?”他冷笑一声,“当孩子们当成商品出售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一下就哑然了,华远树说得没错。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在生下孩子以后,才有这种不舍的感情的,所以才会在他们把悦悦从手术室抱走以后,哭得差一点昏了过去,完全不计较别人说的月子里不能掉眼泪。
“那是原来,我现在会加倍补偿给他们母爱的。”我说。
华远树很不屑的嗤了一声说:“你做得到吗?在你眼里钱或许更重要吧?在你知道我把资金转移以后,不是马上就行动了吗?迅速得就像被猜尾巴的猫。”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顿了一下,“咱们能不能理智的谈一谈。”
“谈什么?”华远树一下就变得暴躁起来,他看向我说,“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分吗?”
我深吸一口气:“你对我呢?”
他这一下也不说话了。
我们之间的帐恐怕是算不清楚了,他算计过我,我也算计过他,彼此之间有过真心,也有过假意。
这一笔糊涂帐,想算清楚太难了。
现在,能让我们共同的关注的只是孩子,也是因为孩子,我们可能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因为我知道,和他着急一点也不解决问题。我的目的是孩子,华远树现在对于公司绝对不会死心,所以他肯定会考虑照顾孩子他有没有精力和时间。
“我只希望把孩子接到身边照顾他们,而且我想和你和解,如果你觉得在此以前我们之间的互相亏欠可以一笔勾销的话。”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你曾经想要的是我的命,而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孩子,关于公司那些不是我的计划,是有人借机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