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连成与沈末交情不错,我入职以后两人没有刻意避嫌,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与老板是朋友关系,所以对我都很照顾,这种照顾有点说不出来的隐喻味道。
在招标小组里我并不是职位最高的,但是说话还管些用,在每个应标公司讲完标的讨论时间里,大家会有意的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倒是没给何连成和沈末丢脸,因为涉及到环评方面,我说得头头是道,大家的眼神从最初的不屑与敷衍变得认真起来。
应标公司离开以后,我们开会到晚上九点半,等到会散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合作商,我整理好汇总材料最后离开办公室。
才到楼下,还没走到自己的车跟前,就看到一个黑影朝我走过来。
“程小姐。”那个黑影叫住我。
我抬头看到他转到了有灯光这一面,是方建国。
“方总。”我叫道,“您没走呢?”
“在等结果,所以晚走一会儿。”他看着我说。
“刚才招标会结束的时候,我们好像通知了,结果今天出不来,何况我这边与你也是旧识,有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对方建国说。
“告诉我,我们折标了?”方建国笑道,“程小姐,这个项目做不做得成是生意的事,咱们可以错后再说。我想问问,那些视频是怎么回事?”
沈末猜对了,方建国在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一时间就怀疑到我。
“视频?”我反问,“方总是说在您婚礼上的视频吗?”
我一脸的无辜看着他,就像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说:“那些视频让我惊讶,在我眼里方总可是正人君子,真没想到应了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乔小姐那么漂亮,怎么会做出小三儿上位的事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以后,我又抱歉地说:“对不起,这都是您的私事,也是您的家事,我不该妄加评论的,说太多了。至于招标结果,我们三天之内一定会有通知的。”
说完我绕开他继续往自己的车走过去。
我这种表现反而让方建国不淡定起来,他疑惑地站在原地半分钟,然后快步追了上来:“程小姐,我可能说话方式不对,你不要误会。但是那天晚上我是在陪你们公司的人喝酒,最后喝多了,出现了那种事,那些我完全不知情,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站住脚步:“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公司的安排?”
他没说话,显然我猜对了他心里所想。
“你真心想多了,我们只是合作商,何况你是应标公司,只要你们技术过硬,做这一类项目有经验,价格合理,我们选择你们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何况你又在我们老总面前刷足了好感。试问一下,我们做为这种合作关系,为什么要陷害你呢?”我最后看他一眼,“我们没动机。”
他似乎是被我问住了,脸色变了变,最终恢复正常:“对不起,是我多想了,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巧了。”
“不是太巧,这只能说明一直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你。”我拉开车门回头对他说了最后一句,“方总怀疑到我身上,倒不如把这时间花到找找自己最近有没有把谁得罪惨了。”
说完我关门发动车子,在后视镜里看着方建国越变越小。
他怀疑到我身上也没问题,我和他的交集是两周前才开始的,无论什么事都不该怀疑到我身上。只是那些视频是与我们应酬时被拍的,他第一时间过来质问我,也是应该的。
三天以后,我们公布了合作商,不是国林公司。
我语气平淡地通知了方建国,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程小姐。挂了电话,我带着些许小愉跃,给沈末打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去宜家逛一逛。
在城里的房子收拾好了,满屋子都是简洁的沈末风格。因为是小四合院,屋子的硬装都是漂亮的胡桃硬装,家具一水的米白浅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阳光满屋的感觉。唯一不足的是,沈末单身多年,风格偏冷偏硬,而且他是男人,不了解女人屋子里需要许多的瓶瓶罐罐,没有收纳的架子是不行的,才住了几天沈末就忍不了我房间的脏乱差。
为了极早让他顺眼起来,不要每天一睁眼就被他骂一句猪窝,我决定去宜家淘几个架子盒子之类的。
他在电话里说来了重要客人走不了,让我自己去,同时不要回得太晚,我满口应下。
我不知道是沈末淡定气质的影响,还是我新身份的影响,现在的我真的不像刚做完手术时那般苦大仇深。
那个时候,我在心里分别为方建国和华远树设计了一万种死活,每一个都非常凶残,甚至血肉模糊。甚至在刚回到帝都的头三天,我满脑子都是算计和报复。
现在,我居然能冷静下来,一步一步来,慢慢地看着方建国吃瘪,看着华远树意气风发,看着江薇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身份的转变,或许真的能让一个人转变。
晚上的宜家商场,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温馨小家,那些小户型的房子被布置得紧凑甜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三五十平米的房间里有卫生间厨房餐厅客厅卧室,甚至还有儿童房。逛街的人很多,都是成双成对或者全家出动,像我这种一个人逛的,很少。
转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挑好了自己心仪的商品,我准备去楼上吃个快餐,然后回去。
在手扶电梯上,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亲热地叫了一句“静言”,我当时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在这一刻我想我的脸是发白的。
“对不起,认错人了。”拍我的是方建国的妈妈。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
“不好意思,从后面看,我以为你是我儿媳妇。”方建国的妈妈有点紧张地解释着,“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认错过人。”我假装镇定地说完,然后转过头去。
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到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方建国的妈妈见我次数不多,居然能从后面把我认出来,那方建国呢,他怀疑我是不是有道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不安,胡乱擦了一下手想尽快赶回去。
说来奇怪,在我心里不安时,总是想马上见到沈末,仿佛只要看到他,天大的事都能解决。
“姑娘,姑娘,你东西掉了。”后面有个声音喊我,我回头再一次看到了方建国的妈妈拿着我不小心落下的一个小盒子追了过来。
“谢谢你,阿姨。”我接过盒子。
“真的很像。”她又端详了我一下,面容沉重地说。
到这个时候,我真的做不到什么都不说,只得问:“怎么像了?我好像没有什么堂表姐妹之类的亲戚。”
我是半开玩笑了,没想到她打开了话匣子。
“动作啊神态都像,只是你比她年轻漂亮一些。”老太太说,“不过我儿媳妇也挺好看的,可实在了,可惜了。”
“那她怎么没陪您一起过来买东西?”我问。
“唉,一言难尽。”她弯腰拿起自己的东西说,“都是我儿子啊。”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
我一直知道方建国的妈妈通情达理,不爱多说话,听到她主动说起这事,也确实想知道在她心里,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由追问了一句:“怎么了?他们吵架了?”
“要是吵架就好办了。”她明显的不想多说,但是大概心里有事,眼神又特别想说,欲言又止。
“哦。”我收起兴趣说,“阿姨,您拿的东西太多了,我帮您拿下去吧。”
在下楼的过程中,她看了我两眼才说:“我儿媳妇是个好姑娘,可我儿子非和我说她在结婚以前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了,你说现在这年轻人。”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要是生孩子了她就是重婚。”我忍着心头不适,评论自己。
“不是那种生,是给别人生完连面都不见,孩子就被抱走了,就是为钱。”她有点急切,这个话题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我大约知道她的状态,想找个人说说,但是又没合适的对象。我这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成全了她的倾诉欲。
到了一楼她已经简单把事情说清楚了,同时叹了一口气说:“我儿媳妇也是有错在先,可是我儿子……”
她看着外面茫茫黑夜没再继续说下去。
让一个母亲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儿子的不是,很难。她也是完全拿我当陌生人,然后才这么坦诚的讲。
实话实说,老太太的话算是比较公正的。
我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说:“阿姨,现在天这么黑了,您也不好打车,我送您一程吧,我开车来的。”
想到在结婚初期,她跑前跑后的为我们准备婚房,买一些大红的喜气洋洋的装饰物,甚至还帮我订了一套结婚的大红礼服,我心里有点不忍。
能在离婚以后不说儿媳妇坏话的老太太,真的不多。
她推辞了一下,被我热情地拉到了车子上。在路上,我才知道她现在住着我们曾经的婚房,方建国已经搬出去住了。
路上车很少,我把车子开得很快。
在我从四环主路往辅道并线时,突然有一辆车子从后面超了过来,速度极快地挡在我面前,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超车的时候右转,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还好及时踩住了刹车,但是已经听到嘭的一声响了。
车子一停下,前面的车门就拉开了,上面下车了五个人,一齐往我这边走过来。
“姑娘不太对啊,这车跟了咱们一路了。”老太太在车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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