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道:“此事非你莫可,别人去了,无济于事,张献忠虽然表面粗豪,可内心里诡诈得很。这次他出兵相助李自成,明面上答应得十分干脆,可是李定国率军出川,硬是走了一个多月,等他到时,恶仗都打完了,不痛不痒的进占山海关,也给了李自成一个交代,光凭着李定国,是没有这个胆子,敢这么拖功夫,耗时间的。一定是张献忠的主意。”
李岩道:“既然他如此狡诈,我去能游说成功么?”
张仪一笑:“张献忠虽然诡诈多端,可是他却对另外一个人的话,深信不疑。李公子自然明白我说得是谁。”李岩脸一红,他知道张仪说的正是唐赛儿。
对这个女孩子,李岩觉得十分头痛,他清楚唐赛儿对自己,痴心一片,可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爱情,而且与红娘子成亲以来,琴瑟和谐,根本没有任何纳妾的想法。如果自己前去四川游说张献忠,必然与唐赛儿见面,这样的场面,李岩实在不想碰到。
于是他苦笑道:“先生,这位唐姑娘离开秦军的时候,曾经搁下过狠话,要我一定后悔,我若去了,只怕办不成事,反而会累了秦军的大计。因此还是不去吧。”
张仪道:“李公子若不去,没有人可以说动张献忠。而张献忠和左良玉都不动的话,会一心一意发展自己势力,用不了多久,秦军便会感觉到非常大的压力。张献忠其人,内心根本没有信义可言,他一切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而且贪得无厌,如果让他发展起来,李敢将军的兄弟之情,是挡不住他进攻汉中的。张献忠之所以还没有打秦军的主意,是因为实力不足,四川也需要稳固。一旦他在四川稳定了局面,扩大了实力,他必然向我秦军下手。因为那个时候,左良玉的实力也会大大加强,张献忠惧怕左良玉,不会向南明动手,而我们秦军,便是其最佳的攻击目标。这一点,李公子一定要明白。”
白起也道:“不错,其实此时我秦军的心腹大患,不是孙传庭,不是李自成,而是居于我们侧背方向的张献忠。四川与汉中,自古常为一体,而汉中又是关中的门户,一旦让张献忠打下汉中,则可以直接威胁我关中。”
这一点李岩十分明白。当年汉末三国之时,刘备得了四川之后,与孙权争夺荆州地盘,此时曹操发兵,攻击盘距汉中的张鲁,拿下汉中之后,刘备觉得不妙,立刻与孙权商定,平分荆州,然后回兵,防守四川。足见汉中之重要。后来法正诸葛亮等人,力劝刘备亲征,这才拿下汉中,巩固了四川。日后诸葛亮几次出兵北伐关中,都是以汉中为基地。
只要汉中在手,四川便无忧患,可反过来也是如此,四川被敌人占领,汉中便有危机。因为从四川出兵,进攻汉中,并不困难。
秦王道:“我秦军要想夺取天下,就要像两千年前的秦国一样,先取下巴蜀,消除了侧背的威胁,才好向东发展,否则始终如芒刺在背,不得伸展。”
李岩苦着脸:“大王,您可不像是刚有这个意思,这种策略,早就成竹在胸,不是听我说到南明,才灵机一动吧。”
秦王微然一笑:“张仪先生的话,正是孤的意思,如今天下诸候纷起,各据地盘,谁都有自家的小算盘,因此李公子前去游说,一定要说到这些人的心里去,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按你的话去做,会得到更多的利益。”
李岩看了看张仪:“谈到游说诸候,张仪先生乃是不二人选啊,我怕说不好,误了大事。”
秦王道:“正因害怕误事,才不让张丞相前去,他若一去,对方便知道是前来游说的,反而会更加谨慎,以防上当。张仪先生再说什么,对方都会觉得是秦军设计好的。而如果李公子前去,便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张仪道:“正是,因为李公子为人正直,天下知闻。远比张仪可信多了。”
李岩叹息一声:“在张先生手下,我马上就要变得不可信了。”
众人皆笑。
秦王道:“还有一点,张献忠与我军中的李敢将军乃是结义兄弟,而你与李敢,也是结义兄弟,比别人又近了一层。张献忠就算看着李敢的面子,也不会慢待你的。”
李岩道:“要说动张献忠主动去进攻他以前的克星左良玉,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万一不成,张献忠难免会猜疑我秦军的意图,日后恐怕也要对我们有所防范了。这是件有风险的事情,望大王深思。”
秦王道:“张献忠为人外宽内忌,十分猜疑,就算秦军不招惹他,他也会防着我们。何况两国交界,早晚都会是敌国,张献忠占领四川之后,一方面派李定国率重兵,囤居白帝城,守住夔门,另一方面则是让艾能奇率兵,守在剑门。这两支人马所守的地方,都要重要关口。李定国堵住夔门,就可以防止左良玉溯江而上前来进攻,而艾能奇守剑门,正是为了防止我秦军从汉中南下,袭取成都。从这样的布置来看,张献忠早对我秦军有了防范之心。”
李岩道:“既然他已有防范之心,那么我再去游说,岂不是困难重重?”
张仪有点不爱听了:“李公子,此乃国之大业,秦军存亡之道,你怎么可以百般推却呢?实话对你说,不搬掉张献忠,我们就无法全力东进,秦军要想夺取天下,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张献忠。”
李岩满面通红,急忙辩解:“不是的,先生,我可不是贪生怕死,或者不敢承担重任,只是觉得此事过于重大,在下从未做过这等事,一旦办不好,会误了秦军大业的。”
秦王淡然一笑:“没有人一生下来,就能做说客的。张仪先生固然是大才,可也是一步步磨练出来的,孤相信李公子一定不辱使命。你去准备准备,这几天便出使川中。如果有什么不稳便的,这几日多向张丞相讨教就是了。”
李岩咬咬牙:“谨遵王命,李岩愿意出使。”
秦王又对白起道:“一旦李公子达成使命,我们便稳住了南明与张献忠,接下来的事情,大将军有何主张?”
白起也不隐瞒,便将此前和张仪李岩讨论过的事情说了。
秦王听后,连连赞许:“好,大将军此言,深合孤意。眼下我们的周围,张献忠,孙传庭,李自成,这几家都与我们或是交好,或是联盟,虽然没有什么危机,可也没有了发展之余地。只是若按着大将军的意思,同时与孙传庭和李处成交恶,并非上策,很可能会造成他们两家联手,对付秦军的局面。因此孤认为,此计或许可以变一变目标。”
白起一愣:“变一变目标?”
秦王点头:“两虎相斗,一死一伤,秦军便是旁观的猎人,大将军言下的这两只虎,一为李自成,一为孙传庭。而孤的意思,是想将这两只虎变成另外两个人。张献忠与左良玉。”
张仪一击掌:“正好借着李公子游说之机,挑起他们两家的争斗,然后我秦军便可以杀进四川。”
秦王道:“正像方才说的,四川乃是我关中的心腹大患,欲求东进,必先除去这块心病。”
张仪道:“那么我们不妨再派一个人去游说左良玉。挑动他去进攻张献忠,只要这两方面有一人游说成功,他们之间便会刀兵相见。”
秦王大喜:“就依丞相之言,再派说客前去游说左良玉。只是除了丞相与李公子之外,我秦人当中,还有这样的舌辩之士吗?”
张仪想了想,轻轻摇头。
他心里清楚,左良玉虽然是个大老粗,可并不傻,张献忠已经夺了整个四川,部下人马数十万,派重兵守住夔门,要进攻谈何容易。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未必能动其心。
众人都没有说话,白起更是知道,秦军当中敢死之士不少,惯战之将也多,但是说到嘴皮子和学问,还真没有人能赶上李岩的一半。
此时李岩突然心头灵光一闪,说道:“大王,我看不要另外派人了,这两家便由我一人出使。”
秦王一愣:“你一人出使?”
李岩道:“正是,我可以借着此次联手对抗清军的理由,去出使四川与南明,见到张献忠与左良玉之后,再暗中挑动他们,或可成功。”
张仪点头笑道:“好,这个主意好。李公子可以先去见左良玉,然后溯江而上,去说张献忠。两方面搬弄是非,回旋余地更大。确实比派两个人分头出使要严密得多,话头也能对上。”
秦王道:“只要他们之间有一方举兵,此事便成了。李公子,孤就派你一人前去,游说两家好了。”
李岩起身,拱手领旨。
秦王又对白起道:“大将军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