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白沉微微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嘴唇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翻云顿时皱了皱眉:“你都这样了,还要见他?”
白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是啊,总不能这么见他,药呢?”
翻云眉头顿时皱的更紧,脸上仿佛带上几丝愤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药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今天吃了,有该难受好几天。”
“六哥把药给我的时候就说了,我有分寸。”
翻云怒吼道:“你有个屁分寸,你有分寸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说完,脸色顿时变了几遍:“大人……我。”说着翻云抓了抓头发:“我,我就是觉得难受。”虽然以前也会想想白沉这样的人,有血有肉了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也有失算,也有预料不到,甚至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但是真的有这么一天的时候,他才发觉,在他的惯有思想中,白沉就应该是胜券在握,算漏无疑的。
眼前这般,不应该是那个白沉应有的姿态。
“大人,您念及旧情,始终不愿意伤荆天明性命,可是他却想要您的命。”
白沉只是淡淡看向窗户的方向,然而哪里什么都没有,窗户并未打开。
“我杀了三哥和五姐,他想杀我,也是正常,那本就是我欠他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大人!”
“好了,你下去吧。”白沉轻轻摆了摆手,面容似乎有些疲倦,末了,补了一句:“记得戌时将药送来。”
“大人。”翻云张了张嘴,想要劝谏的话又吞了回去,固然如今的大人比起从前更有凡人模样,武功身体更是远不如从前,但还有许多是不曾变的,比如,只要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当然,荆天明是一个意外。而他跟随这人近二十年的岁月里,也只见过这一次意外。
于是他道:“是,属下告退,大人您好好休息。”
而在翻云告退后,白沉只是微微敛眸,依旧坐在那里,连动作都不曾变过丝毫。
良久,他才是微微抬起眸,似乎是对着空气,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只能活一个呀……呵,那还真是没得选。”
……
两年前。
白沉在紫幽阁内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天明,眉头不由得微微邹起,看到大司命,便问道:“你可见到天明?”
大司命轻轻笑了笑。“白公子找他有事?不过,怎么问道我头上了,我怎么知道这小鬼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哪?”
“呦,真是严肃呢。。”大司命轻哼一声,但看白沉神情严肃不似作伪,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今天就觉得那小鬼有点异常,而且还甩开了自己,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白沉微微吸了一口气:“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大司命仍旧笑眯眯的好似不在意,白沉又道:“我看了紫衣送来的近半个月情报,一大半都是关于影夜四长老屠尺的,其中最后一条,是关于他出了影夜城的。”白沉微微眯起眼睛:“换而言之,屠尺现在就在幽都。”
“屠尺常年镇守影夜城,数年都不见的出来一次。”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天明对影夜有着一股极强的恨意,尤其是几位长老,其中就是以这个屠尺为最。”
“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实话讲,纵使天明以现在的年纪有这般武功修为,已经是当世罕见,但是对上屠尺,不仅毫无胜算,而且……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绕是大司命也不得不正色起来,毕竟她的任务就是要保证荆天明性命无忧,虽然不清楚白沉为何会来提醒,但是大司命不得不承认,如果事情真的像白沉猜测的那样,那个小鬼去找屠尺的话,那就真的危险了。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一个时辰前,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白沉眉头微沉:“是了,是落尘湖。”话音落下,白沉竟是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大司命看着白沉离开的背影,眉头越发的紧皱,思索一会,便是快速跟了上去。
白沉一路飞快的向落尘湖赶去,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落尘湖的附近,便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乒乓的武器相接的声音。
过去一看正是天明正在与一人交战,那人身着黑衣,一身冷厉气息,手中握着的那是一把半人高的大刀,那刀极为宽厚,却被那人耍的极为灵活,那一看起来就极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就好像孩童玩具一般轻巧。
正是影夜四长老,屠尺。
此刻天明已经是双眼通红,手中紧握着墨眉,似乎完全忘记盖聂的嘱托,不顾一切的运用起了纵横剑法,而且是更偏向于霸道,招招致命的横剑,内息更是作用到了极至,一时之间竟然也能在屠尺手下撑上近百回合,只是白沉赶到之时,天明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血迹,气息不稳,连步伐都是有些虚浮,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死死盯着屠尺,一找到机会就狠狠扑上去。
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天明,屠尺冷冷的笑了起来,只觉得着鬼谷家的小子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看着又向自己冲过来的天明,屠尺狞笑一声:“找死。”将这小子杀了带回去给公子,定是大功一件。
看着屠尺已经举起的大刀,天明丝毫没有退缩,直面迎了过去,手中剑花一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任由体内燕丹强大的内力四处冲击着自己的经脉:“心之所向——”竟然是又使出了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纵剑与横剑邹然的第九式。
霎时,便是从天明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靠的近些就能感受到在墨眉周围形成的秉烈剑气,而这些都毫不犹豫的刺向屠尺。
“当。”在剑与刀碰撞的一瞬间,天明气息再变,手腕反转,反手使出,锐不可当。
“噗。”看到剑插入屠尺的身体,天明的眼睛微亮,身子也是微慌,使出超出自己实力的这一招,已经让他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透支。
与之前和锦城的交手不同,那时那只用了八九分的力,虽然也超出了经脉的负荷,但还是在能接受范围内的,无非是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去调养,而且他对锦城并没有抱着杀意,想的也不过是尽快脱身。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他想杀了屠尺,那种杀意甚至无法控制,在这样的杀意笼罩之下,所用出剑招自然也是异常的凌厉霸道,与平时相对的“温和”完全不同,这也是的内力在他经脉没,不仅仅是超出了负荷,甚至如同刀绞,令人怀疑,会不会下一秒就经脉具断。
可是天明却毫不在乎身体上的痛疼,和口腔里压制不住上涌的鲜血,他只是死死的盯住屠尺,定住墨眉刺入屠尺的胸口。
刺进去了——
可以了吧——
能够为阿公阿婆报仇了吧——
却不料下一秒,屠尺竟然是抓住了墨眉的剑身,冷笑一声,竟然是向外一扯,在天明失神的片刻已经将墨眉扔到了一边,丝毫不在意自己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
“可惜了,这把剑没有剑尖。”
“到我了,去死吧,小鬼。”一边说着,屠尺已经在一起抬起了自己的刀。
天明心里生出一股绝望,难道就这么死去么?还有那么多人在等这自己。
不,不行。
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是,自己还能有什么方法,连自己最强的一招都杀不了屠尺,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调动不了内力。
难道就只能放弃,只能等死么?
外界不过短短的一瞬,但天明脑海里的却是闪过一了无数的思绪,他想要握拳再给眼前的家伙一拳,却发现自己连握拳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动动指尖。
动动指尖?对,动动指尖!
自己还有一招,玉石俱焚的一招,想到这里,天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甚至发现自己还能扯一扯嘴角。
自己只是因为刚刚哪一招,绞的经脉受损,无法调动内力,又不是内力消失了,换种方式就可以了啊。
至于代价,那——无所谓了啊。
想着他已经微微曲起手指,甚至还能分神舔一舔自己或许干裂的嘴唇。
——炎焰烈咒。
霎时,天明的脚下便是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焰,将其包裹起来,并且这个范围正在不断扩大。
而此刻白沉也恰好赶到。
“天明!”
来不及多想,白沉脚尖轻点,就从本来还距离两个人几十米的地方,飞到了天明身边,顾不得不断在蔓延并且缠绕在天明身侧的火焰,迅速抱住天明,同时快速封住天明气海:“没事了,交给我来。”
以他的眼里自然能够看出这不是鬼谷派的招式,而是阴阳家的咒印。
以天明的现在的情况强行施展,事后即便侥幸能抱住一条性命,只怕一身的武功经脉也会废个七七八八,内力更是会被灼烧一空。
“子熙……”天明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住了,但招式被强行从外打断,体内更是气血翻涌,连战力都无法做到,只感觉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