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少年僵直了片刻,才慢慢抬手犹豫地放在慕卿月的后背上拍了拍:“我怎么会死……”
慕卿月往年只有年节时才能回慕府,揽月阁平日里都是慕少鸣住着的,前世慕卿月心中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这个嫡亲弟弟。
是她这个姐姐无用,才让他的童年毫无温暖,才让他原本聪明绝顶却不得不藏拙,才让他年纪轻轻就因为坠湖而变得呆傻,最后还因为她这个姐姐识人不明,而惨遭杀害!
而现在慕少鸣还没有坠湖,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卿月此刻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但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强忍着酸楚,慢慢放开了怀抱,上下打量着慕少鸣,猛然扯住他的手臂:“这衣服怎么回事,都短了一大截了!”
慕少鸣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臂,却不料慕卿月力气很大,竟拉得他挣脱不了,只得低声道:“还可以穿的,不碍事。”
慕卿月目光闪动一下,拉着他朝屋里走,边走边道:“少鸣,姐姐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
前世慕少鸣一直都不很亲近她,可能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而她又太过怯懦,即便是慕少鸣被别人欺负了她都不敢出头。
而现在一切重来,她再也不要看着自己的弟弟受人欺凌!那些敢欺负到他们头上的,她都要一一还回去!
“姐,你……”慕少鸣直觉得姐姐像变了个人似的,眼底掠过复杂的黯光,提了茶壶沏茶,倒出来的茶水却是冰凉凉的。
慕卿月紧紧抿着唇,环顾着不大的两进正厅,书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略微陈旧的桌子上铺着廉价的生宣,几根廉价羊毫摆的整整齐齐。
透过屏风看向内室,简单的高粱床榻,傍晚时分阴沉的光线下也能看到除了床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让慕卿月心中划过疼痛。
前世自己因为被四皇子东陵霄所救,回来以后便直接住进了蒋氏特意腾出来的芬芳楼,从来不知道弟弟住的是这样简陋的地方。
“姐,润润
唇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叶。”慕少鸣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眉宇之间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慕卿月那样激动,推了茶盏到她面前。
慕卿月抿了口苦涩冰凉的茶末子,强忍着没喷出来,闭了闭眼眸,再睁开的时候已经霍然起身:“今天天色不早了,你用过了晚饭么?”
“嗯。”慕少鸣点点头。
“好,那你也别读书读太晚,早点休息。”慕卿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喟叹似地嘱咐完,才转身走出了前厅,回后院自己的卧房。
整个揽月阁中一共也就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这时候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慕卿月今日奔波了一天,也懒得去理会偷懒的奴仆。
自己放了沐浴的热水,蒸腾的水汽中慕卿月纤细苗条的身体笼了层月华,悄然滑入水中。
“哗啦”慕卿月捧了热水慢慢洒在身上,深深吸了口气,葱白的手指从锁骨滑下,小心翼翼的扯开腰腹间的雪白绷带:“嘶。”
半寸的剑伤是昨夜厮杀中留下的,可笑的是她竟然毫无感觉,直到后来撕扯裙裾给那男人包扎伤口的时候,才注意到腰腹间红了一片。
没想到重生了一次,竟然连神经都粗了不少,慕卿月心中自嘲了下,重新扎好腰间的绷带,捋了捋及腰长发沉入水中,满足地阖眼微叹。
浴池蒸腾起氤氲的水雾,她营养不良导致发育有些缓慢的身体,虽然没什么线条可言,但那娇嫩得吹弹可破的皮肤,却如暖玉凝脂一般,浸了水更染光泽。
一片静谧中,只听得偶尔‘叮咚’的水珠滚落,漾起微小涟漪。
“咻!”
慕卿月身体一绷,刚才的异响惊动了她,神情却瞬间从慵懒闲适变成了警惕,眸光电转般看向屏风后的长衫。
“发现我了么?警惕性不错嘛。”清冷中带着戏谑的嗓音响起,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准方向,隐在水汽中显得格外遥远。
“是你?”慕卿月对于声音的辨识是非人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本事,只要是
她听过的声音她都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所以她能断定,这个闯入她浴室的就是昨夜那个银面男人!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雍亲王世子东陵无烨!
“认出我了?”这次那道声音直接在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肩头,银色面具边缘冰冷的轮廓从她颊边划过,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声道:“还是说,你忘不掉我了?嗯?”
那声鼻音带着极致蛊惑,竟叫她瞬间心如擂鼓,下一刻却快速捂着胸口转身,瞪大了凤眸警惕地看着那已然现身的男人道:“我拿了诊金的,所以就不需要你以身相许来报恩了!”
“以身相许么?好主意。”男人露在半面具下的薄唇勾出一抹弧度,倾身靠近躲到对面去的慕卿月,轻笑道:“如果慕大小姐想要的话,在下随时奉陪。”
他清雅如莲,偏偏带了罂粟一般侵略性的危险,在那双鹰眸的注视下,慕卿月战栗地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或许只是手到擒来的猎物!
他霸道,强势,而又漫不经心。
她未着寸缕,困在水中,窘迫而羞耻。
慕卿月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力无视掉面前越靠越近的容颜,咬着下唇道:“这里可是慕府,阁下这般动作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了吧?”
“唔?你要喊救命么?”男人歪了歪头,手指饶有兴致地刮了刮少女柔嫩的皮肤,两人的唇紧紧一寸之遥,他却眼神清明:“之前你不告而别,我却帮你处理了路上的麻烦,还没有跟你收取报酬呢。”
慕卿月气闷,她喊救命又有谁会听得到!平白把慕少鸣卷进来更不值得!
不过,什么大麻烦?这位爷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的无聊之人。
难道说之前被自己用簪子戳死的两人,后来又被这位爷‘处理’了一下,所以才被人误以为是乱剑砍死?
“看起来你已经猜到了。”男人偏头,冰冷的薄唇轻轻点在她毫无防备的红唇上,一触即分,嗓音喑哑:“这是利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