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是从花厅来回花厅去。
出了梅斋,丫鬟直接把木婉薇带到了花园的脚门儿送她出府。惨白着脸,木婉薇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动起,眼泪才滚滚而落。
待到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木婉薇又止了泪,似无事人一般下了车。
抬她入园的粗婆子见她脸色不好,一连问了几声表姑娘怎么了。木婉薇心不在焉,带着哭腔先是说头脑,后是说恶心,最后说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粗婆子们不敢耽搁,把轿子抬得又稳又快,在垂花拱门前落了轿子后直道要去回禀镇国公夫人,请个郎中过来。
木婉薇却连连摇头,不顾一众丫鬟婆子的目光,低着头往清明居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八角凉亭的时候,听到木婉欣的笑声咯咯传来。一抬头,见木婉欣正在凉亭上玩耍,她的身边还有柳景瀚,叶元,和江顼。
似被雷劈了一般,木婉薇几步上了凉亭,拉了木婉欣便往回走。
木婉欣不依,叶元拿了几个手指肚大的各式生肖玩偶逗她玩,如今才给了她三个。
柳景瀚见木婉薇双眼红肿,问了句,“表姐,你……”
“我没事。”很浓的哭音,她蹲下对木婉欣好言相劝,“欣儿,和姐姐回去吧。”木婉欣不同意,她怒了脸色,喝道,“那你便在这里吧,再不要回来找姐姐了……”
木婉欣被木婉薇吓得打了个寒颤,丢了手中的玩偶,拉着木婉薇的手,“娘亲不气,我和娘亲回去。”
木婉薇心里委屈的厉害,起了身拉着木婉欣便往回走。七巧不知木婉薇如何发这样大的火气,吓得连忙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柳景瀚对叶元和江顼满是歉意的道,“我表姐从来不这样的,定是……”
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叶元爽声一笑,把木婉欣丢下的玩偶拾了起来,“过会子让丫鬟给欣儿送去吧,她很喜欢……”
七巧跟在木婉薇姐妹的身后,心惊胆颤的,声音小的如个蚊子般一样道,“姑娘,七姑娘一直在清明居里练字的,是二公子说七姑娘一个人闷在清明居里定是无趣,才带了她出来玩儿的。我,我真没让她东边儿走。”
木婉欣轻摇木婉薇的手,怯怯的道,“娘亲,欣儿知道错了,以后没娘亲的话,再也不出清明居了。欣儿回去就把《百字令》背下来……”
木婉薇咬着唇,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拿起被泪水浸湿的帕子擦了泪,哽咽道,“是姐姐不好,回去后,姐姐陪欣儿玩。”
木婉欣懂事的点头,小跑着跟上了木婉薇的脚步。
要过拱桥时,江顼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拦住木婉薇的去路后,盯着木婉薇看了半天,才出声道,“你见到我母亲了……”
木婉薇瞪着江顼,从牙缝里挤出句,“安庆王妃是何样的人物儿,哪是我这种草门女子能轻易得见的?还请世子爷移移尊躯,让我过去。”
江顼却没让路,抬手从木婉薇的发髻上摘下了安庆王妃亲手簪上去的珠花,“这是母亲的……”
眼眸一紧,江顼住声了。簪头上的些许血迹,直刺进他的双眸,如块重石般砸在心底。
谁会用那么大的力道给自己簪珠花,定是别人满是怒意的簪上去……
而这个别人,定是安庆王妃无疑。
“七巧,带七姑娘回清明居。”木婉薇吩咐七巧带木婉欣走,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花丛不见,她的眼泪才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对江顼哭道,“没错,我是见到安庆王妃了。安庆王妃说我很好,要聘回去给世子爷当世子妃,并赏了这只珠花做见面礼,世子爷现下心中是如何想的?是不是要去退了你表妹的婚事,然后到安平侯府来提亲?”
江顼满心愧意,不敢直视木婉薇的眼睛。许久后,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的道,“我回去找母亲,定给你一个公道。”
“你别给我公道了!”木婉薇抬起袖子狠狠擦了眼泪,怒声喊道,“你只要离我远远的,别给我屈辱我就感激不尽!从此后,你我见面如同陌路之人,再不相识!”
江顼握紧那只珠花,看着木婉薇跳脚的连哭再喊。他不止一次看过木婉薇哭,伤心的哭,绝望的哭,委屈的哭,可如这般暴跳如雷的哭,还是第一次。
“还有,别叫我薇儿!”木婉薇连连跺脚,怒吼道,“你是我什么人,即不是我家中兄长,又未同我沾亲带故,凭什么这般叫我!我一个寒门丫头惹不起你,还请江世子你高抬贵手,离我远远的。闪开!”木婉薇伸手去推江顼。
江顼站着没动。
木婉薇又推了两下,江顼还是没动。最后她狠擦了一下眼泪,下了拱轿绕路而行。
却不料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江顼连忙跑过去扶,却被木婉薇甩开了手。
这一摔,把木婉薇的怒气摔没了不少,她把头埋在手臂里,哽咽道,“我第一次见你,便是摔倒在地。现在,请世子爷快点离开。就当我这一个跟头摔了三年……”
江顼却坐在了地上,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看着木婉薇道,“薇儿,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去看待……”
“当妹妹看待?”木婉薇连声抽噎,别过头背对着江顼,赌气道,“我高攀不起,还请江世子速速离去。如若不然,我便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反正安平侯府的女孩是出了名儿的不要脸面,我不差再背上这点污名。”
江顼却笑了,抬手摸了摸木婉薇的脑袋,道,“你有当镇国公的舅父,又有当皇妃的姐姐,还有一位驸马表哥,若直宣扬出去了,我可能就真要娶你过门儿。”
“我这辈子,便是嫁鸡嫁狗嫁猪,也不会嫁给你江顼……”木婉薇咆哮,抬手狠狠的把江顼的手甩开。
不解恨,猛力捶打了几下,最后一口咬了上去。
江顼忍着痛没动,憋着气对木婉薇道,“薇儿,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这次的事,我会去同母亲解释明白,让她……”
江顼停了话头,便是安庆王妃知道自己误会了,也绝对不会给木婉薇道歉。最后,轻描淡写的赏些东西,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你马上娶了你表妹,这件事便会自己化云化雨了。”木婉薇松了嘴,看着江顼抽噎了两声。
“你看,到了现在,连你也逼我……”江顼苦笑了。
“关我何事!你愿意娶就娶,不愿意娶就不娶,以后不要再相见了。”木婉薇从地上爬起来,经直往清明居跑。
看着木婉薇远去的身影,江顼收了苦笑,脸色变得无比阴霾。手指微一用力,珠花变了形状。
木婉薇回到清明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肚子痛得厉害。冷冰冰的,往下坠着痛。
秋锦拿了两个汤婆子给她捂,又张罗着去给木婉薇去请郎中。
木婉薇却在去了次恭房后,摇头说不用了。她来天葵了,成了大姑娘。
秋锦满心高兴,连忙去准备棉纱布,草木灰等物,笑道,“六姑娘十一的时候就来葵水了,我还想着姑娘还要再等上几年呢。”
“什么好事一样,”木婉薇痛得小脸苍白,有气无力的道,“一辈子都不来才好!”
“姑娘说傻话,”秋锦笑道,“不来葵水,以后成亲了要如何,如何生个哥儿?”
一提成亲两字,木婉薇又怒上心头。她抱着肚子把江顼以前送她的东西全都翻出来砸摔了。最后只剩下一只小白猫,那白猫见木婉薇狰狞着脸色,举着鸡毛弹子向它走来,‘喵呜’一声夺门而逃!
刚要进门的镇国公夫人被猫吓得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对木婉薇问道,“薇儿,发生了何事,让你发这样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