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红认出女护士就是先前值班的,便堆起笑脸回道:“这两个人都是我认识的,因为听见我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是吗?”女护士面带诧异道:“那你们也不能这么晚了还聚在一起,要是被值班的医生看见,我会受到处分。如果你们实在有话想说,就等明天早上再慢慢的聊,现在是休息时间,快回到各自的病房里去,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女护士话音刚落,门外再次响起一个尖厉的女声:“怎么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女声,反应最激烈的要数钱小红。只见她一个翻身重新坐在床上,高喊了一声:“婷婷,是你回来了吗?”
游局长和耗子原本是背对着门口,刚才女护士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扭头正眼看过,现在听到钱小红叫“婷婷”,赶紧回头一看,就在女护士的背后,站着一个满脸倦容的女孩子。
耗子紧接着钱小红的话茬,对游局长解释说道:“游叔叔,这个就是我给你提到的婷姐,刚才在羁押室那边,就是她和小华哥在一起。”
游局长的脸色极其不自然,“嗯嗯”应了一句:“哦,这个就是婷婷。”表面上游局长很淡定,其实内心却像开了锅一样。
站在女护士身后的正是要梦婷。
从羁押室出来以后,要梦婷鬼使神差地想到网看看情况,潜意识里又想到了那种香烟,不料网已经被查封,彻底打消了她潜藏的想抽那种香烟的念头。
尽管单思华打砸网的行为深深触动了要梦婷的良知,尽管要梦婷也下定决心,信誓旦旦要拒绝那种香烟的诱惑,可真正到要实行的时候,却像翻山越岭一般的困难。
此刻的要梦婷就像刚刚才爬到半山腰,已经有种想要放弃的感觉。身体里倍受那种香烟所产生的依赖而不能自制,无奈之下,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想到妈妈的怀中寻求摆脱对那种香烟的依赖的勇气。
没想到在妈妈的病房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灯光大亮,还以为是妈妈出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要梦婷暂时忘记了那份难耐,有些惊慌地跑进去,才发现是游局长和耗子等人。
面对妈妈的呼唤和耗子的补充,要梦婷径自奔到病床前,接了一句:“妈妈,你没事?”
“我没事,这两个人都是思华的朋友,碰巧住在隔壁病房,刚才我想你想得心慌,在这边忍不住哭泣,喊叫你的名字,结果就把他们引来了。”见到女儿回来,钱小红精神大振,忘记了女护士的忠告,兴奋地回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个男孩子叫耗子,是思华的好朋友,另外这个叔叔姓游。”
乍见到游局长也在里面,要梦婷不由得一阵心虚,生怕游局长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披露出来。但听了妈妈这番话以后,暗自松口气,还好妈妈不知道自己做游局长的小三,否则妈妈肯定会被气个半死。和应奎厮混,变卖家产已经够妈妈伤心了,要梦婷真的不忍心再对妈妈脆弱的心灵进行打击。
既然游局长没有把事情抖露出来,要梦婷便假装不认识游局长,不动声色地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随即对妈妈说道:“我去羁押室那边见过思华了,他没事,明天早上就可以出来。我们约好在这里碰面。”
说着,要梦婷目光扫向门口站着的女护士,不解地接道:“你又怎么回事?”
已经见识过要梦婷的厉害,女护士并不敢多说什么,要梦婷浑身流露出的混社会气息令女护士望而生畏,再加上还有一个耗子和游局长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女护士更加心惊,当即放弃了刚才的立场,好言回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他们不要太大声,以免把值班医生吵醒。”
说着,女护士边退出病房,怏怏不乐地离开,并关上门,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非常配合。
得知单思华已经没有大碍,钱小红放心不少,忍不住感叹连连,直夸单思华是一个好男孩,言下之意有想把单思华招为女婿的意思,听得游局长和要梦婷极不自然。要梦婷十分清楚,以如今的这种身份,单思华是断然不会娶她为妻的。
钱小红在感叹的时候,要梦婷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游局长,不料和游局长的目光碰个正着,两人对此心照不宣,要梦婷为了驱赶这份难堪,随即避开话题,干脆问道:“你们这么会到医院来的?”
游局长如释重负般接过话茬,应道:“说来也巧,我们是到医院来看高长江的。”
“高长江?”钱小红一听到这个名字,情绪马上变得异常激动,一改刚才的悲悲戚戚,愤然接道:“是不是两龙镇的高长江?”
之前在单思华去黄泥湾的时候,曾经告诉过钱小红,说会带高长江一起来市区找要梦婷,对此钱小红还有印象,听到游局长这样说,忍不住追问一句。
要知道,要家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凄惨的局面,和高长江的豪赌烂债有莫大的关系。直到今天,钱小红还对当初高长江的欺骗耿耿于怀。
“妈妈,你先不要激动,听他们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梦婷先劝慰妈妈一句,然后接问道:“高叔叔不是被关在机房吗?怎么会到医院来了?”
游局长接道:“我也是在酒店那边听经理告诉我的,说是高长江晕倒在电梯,然后被送到医院来,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得等他醒来以后才明白。”
“我从羁押室出来以后,小华哥嘱咐我去网看看高叔叔的情况,结果网被查封了,谁知道高叔叔竟然会晕倒在酒店里,被送到医院来了。”耗子插了一句。
“也不知道高叔叔为什么会晕倒在酒店里,这当中发生过什么。”要梦婷喃喃自语,一语道出了大家共同的疑虑。
“所以我才赶着到医院来,想等他醒了以后问问清楚。”游局长说着,望了一眼要梦婷,接道:“小华的事情已经搞定,网被查封,也不知蛮牛那混蛋有没有被抓住。”
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给要梦婷暗示:网的机房秘密已经曝光,蛮牛现在自身难保,不用再担心蛮牛会对他们不利。
要梦婷对此心领神会,跟着问道:“那高叔叔现在在哪里?”
“就在隔壁。”耗子抢着回道:“走,我们去看看他有没有醒,不就可以知道具体情况了吗?”
“你们先去守着高叔叔,我想陪妈妈说几句话。”要梦婷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游局长,淡然说道,耗子便和游局长退回到高长江所在的那间病房。
能够在医院里一下子见到要梦婷母女,游局长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突然间他觉得该为要梦婷弥补些什么。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高长江,游局长徒然变得沉默,一个人抽着闷烟,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沉,若有所思。
耗子也识趣,见游局长躲到窗边去抽闷烟,便躺倒在另外一张空床位上。或许是太累的缘故,眨眼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另外一间病房里,要梦婷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身侧,轻声说道:“妈妈,从前都怪我不听话,把爸爸留给我们的房产卖掉,害得你一个人住到乡下,妈妈,真的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把这些从蛮牛那个混蛋的手中要回来的。”
要梦婷的话听上去很平稳,其实内心正在承受着渴望吸食那种香烟的煎熬。一方面她痛恨应奎给她吸了那种香烟,以至于现在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想摆脱对那种香烟的依赖谈何容易,另一方面她又迫切想见到应奎,想最后再痛痛快快地猛吸几支那种香烟,然后彻底告别对那种香烟的依赖。
钱小红无法体会此刻女儿心中所承受的煎熬,听到女儿近乎忏悔的语言,不由得热泪盈眶,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接道:“婷婷,妈妈没有怪你,只恨那个挨千刀的蛮牛给你吸食了那种香烟,让你落得今天这个模样。妈妈现在才知道,你跟着那个蛮牛,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房子已经卖掉就算了,万一追不回来,我们还可以重新再买。只要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离开妈妈,和那些混社会的人搞在一起,就是妈妈最大的满足。”
要梦婷一把抱住妈妈,酸楚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借着对妈妈的愧疚之情,要梦婷硬生生挺住了对那种香烟的依赖所产生的痛苦。母女俩相拥着说了一大堆的话,哭成了两个泪人。
天快亮的时候,高长江终于醒转。
上午9点,在盛豪大酒店928房间,一干人分别坐在床边和沙发,现场的气氛甚是热闹,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相反却显得十分凝重。
单思华坐在宽大的席梦思床沿,左右分别坐着耗子和游局长。要梦婷和钱小红挤在沙发中,另外一张沙发上则坐着高长江,虽然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但个个精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