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两世为人经验的李炎卿,自然知道这征地,是多难办的事情。这也是一等难缠的事,而在明朝,这个工作更难开展。尤其是这些人是梁家派来故意捣乱的,想跟他们通过友好协商的方式达成谅解,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而要想办这个事,很可能就要得罪梁瑞民。葡萄牙人能给自己的利益,肯定比梁瑞民要多。但是梁瑞民作为一个地方宗族头目,其在日常的县政中,又能给自己提供巨大协助,这点又是那些洋鬼子不能比拟的。所以在这个事上,他偏帮任何一家,都不算明智,而是要做到一手托两家,实现双赢。
他点点头“这事本官知道了。不过这征地开发的事,暂且搁置。等本官把土地的事理顺以后,咱们再说其他。眼下,你们要做的就是管好你的人,别和他们起冲突。这些村民,现在就等着闹事呢。只要两面动了手,他们一准能到省城去,到时候我也没办法。”
“明白,这我们都明白。不会让您为难的。”
等回了城堡之中,西芒见李炎卿神色不似刚才那么坚定,只怕这好不容易谈成的事又要起变化,忙在旁宽慰道:“阁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事终究是鄙国的事情,即使炮厂、教堂建不成,我们的生意还是要做。”
“问题不在这,西芒先生。问题在于,如果这次的事退让了,那么今后其他的事,你也别想搞的成。梁瑞民会破坏你们任何的商业活动,这种手法,他可以在各种场合使用。所以这个问题想要解决,还是要找他出来好好谈。”
西芒一耸肩膀“他这些年为我当中间人,已经让他从一个穷鬼,变成了个富有的绅士。可是他这个人,太不满足了,非想拿到那两宗商品的独家经销权。上帝在上,那怎么可能。那两宗商品的独家经销权,我还准备拿出来拍卖呢,怎么可能给他?”
“商品?什么商品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要我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梁瑞民那人是要治,不过你盖教堂这事不是急么。我个人的意见,如果不是什么太要紧的商品,你可以许他个经销权,但是加个时间上限就好了。再说了,等把眼前这关过去,
将来你说了不算,他难道还能跟你打官司?”
西芒却不肯点头,而是让卜加劳到后面拿了两个盒子过来。“这里面就是两宗商品的样品,我相信阁下看了之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肯让出独家经销权了。”
第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的粉末晶莹雪白,李炎卿用手沾了一点,拿舌头轻轻一舔“盐?”
“没错,就是盐。纯度非常高的盐。恕我冒昧,我在贵国还没见过纯度如此高的细盐,我相信,它能卖一个好价格。”
“那我不得不提醒您,在我国倒卖私盐是犯法的。”
“没被发现的犯罪,就不是犯罪。我想阁下也会同意这个看法,不是么?我知道,它能带来利润,这就足够了。只要您能帮我搞定这个土地问题,这种盐在香山的独家代理权,我就会交给您来负责。”
“我们还是先看看第二件商品吧。”
第二个盒子打开,里面的粉末依旧是洁白如雪,不过这次舔过去,味道却是甜的。“糖?”
“是啊。真正意义的白糖,以前所谓的白糖,不过是黄色或者红色,像这么雪白的砂糖,我也没见过。这种商品投放到市场上,那庞大的利润,我已经看到金币在向我招手了。”
“对不起西芒先生,我只能遗憾的说一句,金币在离你而去。你必须告诉我,这些商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又是什么人制造的,这对我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合作能否继续,更关系到大明和贵国今后的关系。”
李炎卿一尝之下,已经断定,这些东西的制造者,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者。不论是盐还是糖,其质地、成色都无限接近现代盐、糖,这必然是出自穿越者的手笔。而这些东西自己在香山没见到,却出现在了洋人手中,可见不是来自合法途径。
一个通过非法手段募集钱财的穿越者,到底所图有多大?又或者想要干什么,他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如自己一样,安心过日子,还是非想要作死。如果是后者,那他只能送其上路再说。
西芒本意是想用这两宗商机无限的产品,把李炎卿拉下水来,和自己合作,搞倒梁瑞民。没想到,李炎卿的反应却与自己预料中完全不同,同时把这事上升到了两方关系的高度。所谓外交无小事,西芒这回也不敢等闲对待了。
“这些商品……实际上,它们来自一个二级经销商,我是从他们手里买过来,再进行发售。”
“这种欺骗毫无意义。如果是那样的营销方式,你到底还能剩多少利益?咱们不妨把话说明,如果我想找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就一定能找到。大明有着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还有足够多的民壮官差,而不管是制盐还是制糖,他们都需要人手和地盘。你难道认为,这么大的动静,会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么?如果这人最终是我找到的,那对不起,咱们之间的所有友谊,就都只能作废,连澳门的居住权,你们也别想再保留。”
“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他们只是一群商人而已。”
“他们?一群?可见还不是一个人。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见过他们,刚才说的只是胡话。你的教堂还想不想建,炮厂还想不想盖了,还想不想和大明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尊敬的阁下,你这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要知道,我是一个诚实守信,忠于朋友的商人,你这样的要求,是让我做一个卑鄙的泄密者,对我的名誉是巨大的伤害。”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代价不够。你少说废话,到底说不说?你最好想清楚,只要你告诉我一个地点,这十顷地就是你的。如果你不说,那我就直接去问卜加劳。这块土地的功劳,也将属于他。”
“嘿,你不能这么做,他知道的没我多,我和他们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