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麻烦

听到这话,唐建军看向黄宝山的时候,老头子微微皱起了白眉。

认识老头子快二十多年了,唐建军倒是熟知老头子的脾性。如果说黄朝只是桀骜不驯,那老头子可就是骨子里透着一股旧时代带出来的草莽脾性。

抗战时武汉会战,有一支日军陆军大队押运一直药品经过南州城,前往武汉。老头计划详细计划半月,最终那支药品大队没有一个人活着看到武汉城的大门,药品尽数被中国军队缴获。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老头虽然一股子桀骜草莽,经历十年浩劫之后,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他一生诸多忌讳中,最大的一个便是吃里扒外。

“老爷子,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不该碰的我连看都不看。”唐建军一边说,一边又解释道:“那日本人的确当初问过我,手上有没有出土的古玉。虽然这些年认识了一些做淘土行当,发死人财的,但我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他们小日本哪能拿走,也就没跟他们说太多。”

黄宝山点了点头,心想倒是自己多虑了?

“好了,你去吧。让黄朝跟着你,路上开车小心。”黄宝山说着,挥了挥手。

说完,唐建军便开着车,带着黄朝和唐建军往高速去了。

路上唐建军心思全在高速路上自己的那车材料,心急如焚,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高速路口。

但却是在高复收费站后面的房间,看到了自己停靠在空地上的货车,人却不知去向了,只留下一个店里的伙计,也是刚跑过来。

“唐总。”正当唐建军寻人的时候,一个微胖的男人从身后走了过来。

“陈局,你怎么在这?”

这陈局是石佛文化局的副局长,黄朝倒是和他有过几杯酒的交情,一般情况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唐总,你这次麻烦大了。”那陈局长说着,眉头皱起,道:“你那车里到底是运了什么东西?一大早县里就派了专人来,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运了一些违规建材。但看到两个古玩意儿的专家也在,我就觉得你是不是运了一些不该运的东西了?”

这些年唐建军生意网覆盖豫鲁湘三地,交通方面倒是一直通行无阻,一来他不沾惹什么违法勾当,上面的有关部门还是比较相信他的。但今天突如其来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让唐建军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黄朝此刻就站在唐建军的身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总的来说还是稚气未脱,很不引人注意。但他却注意到了那陈局长,下巴宽厚,叠了两层,眉毛精细,油光满面,一颗痣垫在眉心附近,这确实贪狼易位的面相,想必这陈局平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且来的路上,在车里黄朝偷摸给唐建军推演了最近的运势,突然觉得最近怕是唐叔要有官司缠身,当即他也觉得今天这事儿很蹊跷。

“快别说了,陈局今天这事儿我还没闹清楚呢,一堆建材用的取暖管,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出篓子了?”唐建军说着,提着包就要往里走。

来到客运站后面的会议室的时候,唐建军不由的惊了一下。

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中间坐着一个平头男人,手里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正在吞吐烟气。

“这位就是唐总,有什么事儿您告诉他就行了。”

唐建军看向那个陈局,却是一阵心惊,这人是竟是县文化部门的一把手。

“唐总是吧,你先看看这个东西。”平头男人说着,便从一边的巷子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打开了一看,却满是报纸塑料泡沫,而在泡沫中间却静躺着一个青铜鼎。

“唐总也是石佛寺的老人了,私运青铜器可大可小,我就不用多说了吧?这两位是省博物院的专家,经过他们的鉴定,这个东西价值可不一般。唐总,我需要一个解释。这是你的私人物品?”

那陈局长说着,句句如刀,刺得唐建军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衬衫。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张他们呢?”

小张是货车的司机,此时早已不知去向了。

“在隔壁的隔离室锁着呢,他已经全供了,这东西就是你让他运的。”陈局说着,露出一丝冷笑,道:“唐总如果你没有持有这个青铜器的相关手续,我想有必要跟我走一趟了,这是逮捕证。”

说着,那陈局已经拿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你们进来一趟吧,先把证物和人带走。”

说话间,倒是有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当即手铐便扣在了唐建军的手上。

唐建军大致是知道自己被阴了,却还想挣扎,却被死死的扣住双手,动弹不得。

“带走。”陈局露出一抹阴笑,转身对唐建军的小伙计说:“回去准备细软衣物吧,今年过年你老板怕是也出不来了。”

说完,陈局带人和物证直接离开了,留下会议室里的唐家伙计和黄朝。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唐建军变被带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那伙计跟着唐建军快十年了,倒是老实本分,忠心耿耿。可他却没有跟这方面打过交道,当下乱了手脚,不知所措。

“小哥别慌,这里面看样子水很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我们先回去。”那伙计听到黄朝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安定了一分,二人当即离开了收费站。

回到石佛寺的时候,黄宝山和唐小甜都没有走。

黄朝吧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唐小甜当即吓得不轻,再听到自己父亲被警.察差点哭出来。

“唐太甜,你别着急,事情还没定性,一切都还有回转的机会。”当下看向自己的爷爷黄宝山,后者坐在那里,倒是开口最先问道唐建军的伙计,道:“你老实给我交个底,建军这些日子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那伙计经历了今天这一幕,本就是县里本分的老实人,当下也不敢隐瞒,道:“具体我真不知道,只是前些日子那日本人想跟唐总谈一笔生意,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只知道老板当场就给拒绝了。”

黄朝也明白了,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但到底谈了什么生意,那小伙计是真不知道。

“老太爷,我爸爸怎么办?”唐小甜语气里透着一股哭腔。

黄宝山毕竟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当下也知道唐建军怕是被栽赃了,只是当今社会,这么明目张胆,却也出乎了黄朝的预料。

老头子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道:“小哥,你先带小甜回家,回去之后一五一十的告诉家里人,没必要隐瞒。”

“好嘞,老爷子。”

锁门离开,回到祖宅,黄朝弱弱的问黄宝山,道:“爷爷,这事你可要帮唐叔。”

老头捋着胡须,道:“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帮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黄朝有些气馁,心想,自己爷爷都没办法,自己那就跟别提了。可就在这时候,黄宝山却开口道:“我替建军算过一卦,虽然没算出今天的牢狱之灾,但却知道,这件事看似严重,却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关键却在于…”

“在什么?”黄朝听到事情有转机,问道。

“在于你!”说完,黄宝山拿着罗汉竹杖,道:“你便是唐建军这一难的解铃人!”

“这些年你唐叔生意做得很大,这一难倒是命中注定的,躲不了。但躲不了并不意味着化解不了。孩子,你也长大了,能在这小县城待几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迟早你要出去的,你爹命不好,你唐叔这些年很照顾咱们黄家。我不要求你未来做一个雪中送炭的人,但有些时候,你要想你唐叔那样行事,多做一些雪中送炭的事情!”

黄宝山说着,微微的睁开眼睛,道:“今天这事儿想必是你唐叔早觉察到了猫腻,只是不愿说出怕让我们多想,才招来祸事。错不在他!”

老头子多少看出来了这里面的猫腻,当下判断唐建军当初拒绝了那日本人的生意,这才招来了祸事。

黄宝山语气平淡,整个人看不到丝毫的危机感,道:“说到底我也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这些日子那些奇门秘术你没少接触,太极五星锤和六合拳的路子也都进步不少。我也不必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诫你一句话,真理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范围,奇门江湖行事,顾忌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黄朝不是聋子傻子,虽然年轻却也听清楚了黄宝山这是在暗示自己,当即不再说话,缓慢的站起身,仍然是那一副桀骜不驯的气质,但口气却恭谦了一分,道:“爷爷,我知道怎么做了。”

当天入夜,一项作息很有序的黄宝山,睡的比往常格外的早。

黄朝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面,一阵吐纳之后,将自己气海塑造的格外充盈,而后开始反复研究自己识海深处的奇门秘术!

忙完这些,黄朝开始安静的坐在书案之前,静静的拿起毛笔,写起了毛笔字。一直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他才停笔,而后一气呵成,完成了两道符箓!

这已经是黄朝第二次写符,却比上次写的更加细心完美。耗尽了自己气海丹田之力,黄朝疲倦的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黄朝自然醒,洗漱完毕,没来得及跟老头子说一句,便匆匆的去了学校。

唐家主心骨被官方带走,唐小甜没来上学,这引起了一阵非议。几个人来问了黄朝,却没得到个答复,碰了一鼻子灰。

一天无话,黄朝就趴在桌子上,给人的感觉像是普普通通的上课睡觉,可谁也不知道,黄朝却是在一直观想着脑海中的八阵图!

傍晚他是第一个离开教室,准备匆匆离去。

这一次黄朝决心主动出击!

他先去了一趟唐建军的家,一天没见的唐小甜毫无面色,唐建军的妻子,虹姨就更憔悴了,整个人无精打采,连做饭的心思都没有。

黄朝随便买了一些饭菜,看着她们吃完,道:“阿姨,你别着急,最晚下星期叔叔就能回来,我爷替他占过一卦,命中却有一难,但能解。”

看着虹姨唉声叹气,黄朝问道:“虹姨?这些日子唐叔有没有跟你聊一些关于生意的事情?”

“小朝,你问这些干嘛?”

黄朝挠了挠头,道:“我替我爷爷问的,他想推演一下唐叔的祸福。”

有必要的时候黄朝不介意扯一下黄宝山当挡箭牌。

“倒没什么格外引人注意的,只是谈到了拒绝了一个日本人的生意。”

“什么生意,具体一点最好。”黄朝听到这些,也不由的正了正身。

“你等一下啊。”虹姨说着,起身走向里屋,拿出了一份报纸,是前几天的。

报纸上面,记的镇平县城外面柳泉铺乡一次考古发现。上面写着,挖掘出了一个青铜鼎,那青铜鼎本事一对,但因为盗墓猖獗遗失了另外的一个。同时还有若干玉器。因为年代是商代的东西,所以堪称国宝!

“原来如此!这群狗杂碎是在打国宝的注意!”黄朝看着这么一则新闻,却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显然这群日本人是盯上了这些出土的国宝,早发掘工作开展之前盗走了里面的宝贝。但毕竟他们并非中国人,想要带出去,肯定不容易,于是就找到了古玩起家,并且在汉水几个码头有生意往来的唐建军!

后来的事情就容易解释了,唐建军受黄宝山影响,拒绝了和日本人合作,这才让那日本人起了诬陷唐建军,栽赃嫁祸,以此封口!

“阿姨,你就放心吧,过几天唐叔就能回来了,我替我爷爷保证。这些日子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到时候唐叔回家看见你们瘦了,该拿我开刀了。”黄朝说着,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

说到底,生意做得再大,也是人生肉长,唐建军从小没少帮衬男丁凋落的黄家,看着唐小甜和她妈妈这么憔悴,黄朝却也是怒上心头,简单了安慰了几句之后,便出了门。

镇平县城不大,找个人却有难度。

但黄朝仔细一想,自己找的不是人,是那件古物,当下就有了门路。不必跑石佛寺,找了一处安静的茶楼,肉疼的买了一壶毛尖,一坐便是到了太阳西下。

这段冗长的时间,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的风吹草动下,经历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黄朝的闹脑袋里八阵图中的“地”阵里面,三个虚浮在识海深处的古币铜钱,经过反复的推演之后,黄朝终于能判断出那古物的具体所在的方位了!

“东南方向?呵呵,这群日本人倒是会玩灯下黑啊?”经过推演,黄朝便能察觉到,那古物的所在方位应该是在县公安局的附近!

当即付账走人,一个人缓步走在夜晚的县城里面,眼界的商铺传来乡土气息浓厚的隐约。黄朝像是一个闲人一样,步行来到了那公安局的外面。

在那公安局的斜对面,却正是一个招待所!

来到这里的时候,黄朝就立刻感觉到一股子浓郁的元气流动。

“好家伙,那古物是玩意?居然这么强的元气流动?”黄朝心惊了一下,却也没有想太多。

“305?”黄朝一边说着,缓步走在招待所三楼的走廊里面,立刻觉察到了那一股元气正是从305里传来的。只是这群日本人很小心,305周围的两间房都被定了。

来到前台,黄朝要了一个比较靠近305的房间,安稳的住了下来。

县城里的招待所管的并不是很严,而且附近挨着一间中学,平日里初尝禁果的高中生都来这里,所以那胖胖的柜台女服务员也就没有多过问。

早房间里面匆匆的吃了几个肉包子,黄朝便开始紧盯着那305的房间。

黄朝认为,既然昨天晚上没走,那今天晚上那日本人恐怕就要趁夜色上传离开镇平了!

这是唯一留住他的机会!也是唯一帮唐建军脱难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这帮孙子有多少人?”黄朝的道行毕竟不深,能够运用奇门之术推演出那几块古物和人的去向,但具体有多少人,他就不知道了。

入夜十二点,街面上已经没人了,这时候305的房间才缓慢打开!

最先出来的便是杨九奇,在走廊里抽了一根烟之后,轻敲房门,随后,两个提着黑箱子的男人鱼贯而出!

黄朝在屋子里等了片刻,确定了他们都下了楼,这才悄无声息的跟了下去。

下了楼,看着两辆黑色的轿车从停车场开出,一行人上了车,黄朝却并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找了一处电话亭,拨了一通号码。

“喂,110吗?麻烦你们来滨河大道一趟,这里的路灯全灭了,两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路上,出了事故,快来!”挂掉电话,黄朝这才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招待所。

“狗改不了吃屎,战争年代吃里扒外,和平年代也是这幅德行!”黄朝一眼就看到了杨九奇,心里便是一团怒火,随即想起了这些年两家的恩怨,想起了父亲的暗伤就是这厮留下来的!

黄朝从小就没见过生身母亲的样子,关于母亲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现如今样父亲的样子都变得模糊!

从小学到高中,不少人都戳着黄朝后脊梁背,骂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被同学孤僻起来!

关于父亲的印象,黄朝只停留在了那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

“如果不是杨九奇那王八蛋,父亲的身体便不会留下暗伤!虽然爷爷没说过父亲死的真相,但很显然!父亲的死和杨九奇脱不了间接或者直接的干系!”黄朝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后面,那一股子戾气由内而发的散出来,不由得让驾驶座上的司机感到后脖子冒凉气,车里的气氛都变得安静了起来。

“小伙子,这么晚上哪?”

“师傅,滨河东路,不着急,咱开慢一点也行。”黄朝说话间,手里却多了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箓!

“这么晚去滨河路干吗,那晚上都是一些工地土方车过。”那司机看着黄朝年纪轻轻,很不理解。

“没啥事儿。”

“和女朋友吵架了?”那司机听到这话,也就开起了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没有。”

黄朝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应付着,但很快就看到了前方那群日本人的两辆车,开进了南滨大道!

出租车一路没停,直接开刀了南滨大道:“在这里停吧。”黄朝淡淡的说着,拿出了一张十块钱,递给了司机。

那司机看了一眼钱,随即开车离开。一边开车,却也一边心里嘀咕自己拉的这个客人,那一股子隐隐的怪异的气质从何而来。

走下车的黄朝,缓步走到两个商铺之间的角落里面,狭小阴暗的角落旁边,是彻夜不息的弥红灯,灯光下暗红色的阴影很巧妙的遮挡住了黄朝的身影。

站在黑暗中,黄朝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箓!随即微闭双眼,口念起心经道家咒语!

而正当这时候,路口的红绿灯变了颜色,两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了下来。那两辆车,正是日本人稻本圭佑的车!

心经念诵完毕,黄朝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给我起!”

午夜的街头,突然之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爆碎的声音传来,却看到宽阔的道路两边,路灯和交通灯,瞬间炸开,熄灭!

碎玻璃渣像是夏日的冰渣一样砸了下来,道路一下子变得不在那么明亮。

领头车里,并排和稻本圭佑坐在一起的杨九奇,突然惊得睁开了眼睛!

“不好!让后面的车别开车门!可能出事儿了!”

杨九奇的话让稻本圭佑感到很不安,但副驾驶上的另外一个保镖还没彻底贯彻杨九奇的命令,却看到后面那辆商务车缓慢往前移动了一下!

噗…

四声齐刷刷的闷响传来,通过倒车镜看去,却看到那辆车四周满是碎玻璃渣,车胎居然扎破了!

“怎么回事?!”稻本圭佑用生涩的日本话询问杨九奇。

杨九奇打开车窗,准备看向后面那辆车的时候,却看到一张炸成碎片的黄纸飘了进来,上面血红色的朱砂还清晰可见,道:“问题麻烦比较大,对方我可能认识,是奇门中人!”

听到杨九奇这话,车子里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