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Lapo以轻松的语气问她:“到了科隆你的家,有什么规矩吗?你有没有洁癖或者什么特别的讲究?”
羡君可笑着说:“我是个单身女人,还保持着留学生时代的习惯——就是一切从简,随时准备搬家,我的公寓布置得很简陋,也没什么规矩,你放轻松就好。只是我家地方小,客房也只有最简单的家具,也许你住不惯,先试试看吧,需要什么现去买也可以。”
“哦,没关系,君可,我曾经住过猪窝一样的地方,只要有一张干净的床给我,我就很感激了,我不是Sebastian那种奢侈的娇气的公子。真羡慕你,有自己的家。”
“你没有自己的公寓吗?你穿得起圣罗兰和Gucci,看样子不可能付不起房租。”
他笑笑:“刚做模特的时候,我在米兰有个蜗牛壳般的小公寓,是和别人合租的。后来相处得不是很愉快,正想搬出来,刚好认识了Sebastian,我干脆就一直住在他这儿了,Pescara有机场,离米兰和罗马都不算远,挺方便。我如今在欧洲境内到处跑,走秀、站台、拍照……居无定所,无所谓在哪里安家。有工作的时候,通常对方都会安排Hotel给我,没必要自己找地方。因此,可以说我是个没有家的人,这是Sebastian的屋子,我只是借住。”
羡君可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漂泊的感觉她在学生时代的数次被迫搬家中是深深体验过的,一直到有了独住的公寓和自己花钱买的车之后,这种浮萍般的空虚感才渐渐消失。
Lapo见羡君可陷入深思,转了个话题:“Sebastian帮我订了机票,你明天可以来接我吗?”
“当然可以,你在家等我。”
吃完饭,他拿出酸奶,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好好做甜品,买了现成的酸奶,稍微加工了一下。”
雪白的酸奶装在可爱的玻璃杯里面,最底下一层淡黄色的是香草布丁,最上面放着切成小丁的菠萝和提子、覆盆子、两片薄荷叶,他把羡君可买的蓝莓也放了几颗,五颜六色,看起来很
诱人。羡君可想,Lapo真是个美食艺术家,再简单的东西也能变出花样,她买酸奶只会倒点砂糖搅一搅就吃。
“Sebastian有没有说过,他在德累斯顿的事务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羡君可问,
“他没说,也许要一阵子吧。通常而言他都是这样,不喜欢把行踪一一交代,来去如风。”Lapo很淡定地说,可见Sebastian是个注重隐私的人。
Lapo把酸奶拌匀,一口口吃掉。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羡君可不知道Lapo和Sebastian在一起多久了,她甚至不清楚他们彼此了解到何种程度,她不敢深究,怕挖出令她崩溃的事实,可是她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你很了解Sebastian的家庭吗?”羡君可假装淡定,把话题先绕得远远的。
“Sebastian的家人?嗯,一点点吧,他很少跟我提起有关他家人的事情,但我想他父亲应该挺风流倜傥的,好像有过不少女人。和Sebastian的母亲结婚时,他在W公司德累斯顿基地已经爬到了相当高的职位,而他母亲似乎有爵位,是个老贵族家庭里的名媛。因此那场婚礼很轰动,我见过Sebastian夹在笔记本里面的老照片,可谓声势浩大,全城瞩目。Sebastian虽然过着来去自由的闲散生活,职业和兴趣爱好和他父亲都不同,但遗传的神秘力量是可怕的,Sebastian和他父亲一样迷人、潇洒、风度翩翩。这是宿命,Sebastian正在渐渐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是幸运还是灾难,谁知道呢?Sebastian的命运将如何结局,只有天上那位造物主明白。”
Lapo将双手交叠,扣在后脑勺上,仿佛有部相机正在拍摄他一般,摆出有些慵懒的模样。羡君可想,晚餐该结束了吧。
他的声音如深海般平静:“你和Sebastian之间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包括那天晚上你们在厨房里的小秘密。”他的话就像钟摆一样在房间里悬荡,他微笑着,如刀锋般的微笑。
羡君可刹那间无地自容,挨着那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像靠着火炉,天啊,Lapo全都知道,那天她和Sebastian在厨房像动物一样发情、做爱。Lapo肯定恨她入骨吧,她大气都不敢出。
“君可,我不是很清楚和你在一起的Sebastian,呈现出他性格的哪一面。他就像个魔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很和善,是特别有距离感的那种和善,德国式的,偶尔还有点心不在焉和暴躁。和他相处,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倒是觉得Sebastian不是个太难懂的人。”
Lapo露出有点嘲讽的微笑:“你知道吗?Sebastian有时候让人难以忍受,如果你看过他写的那些文章你就明白,他在某些事上有点刻薄,聪明绝顶,眼高于顶。他会不自觉地伤害身边的人,毫不察觉。你难道忽略了他是怎样伤害你和我的吗?他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也不认为自己是双性恋,可是他的的确确在和我同居的时候去勾搭你。泛泛而谈,他算是个地道的绅士,可是对待感情,他太玩世不恭了。”
羡君可还想维护Sebastian:“不,他只是还在摸索和人相处的方式,你知道,他妈妈死得很痛苦,给他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如果他在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中长大,也许他会更正常一些。可是,他的不正常未尝不是好事,每个人都是独特的,Lapo,你喜欢Sebastian,难道不正是因为他和别人不同吗?我确实生气,但是我不恨他,他对你和对我,都是真诚的,我相信本质的东西,不是看表面。”
“你是想说,Sebastian的玩世不恭,是理所当然?只因为他对谁都是真心喜欢,所以,他有权随心所欲地和男人做爱,也和女人发生性关系?哪个都不放弃?”
羡君可无话可说。Lapo叹口气,这个女人确实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人觉得可笑的程度,她即使受了侮辱和背叛,还要维护伤害她的那个人。
Lapo柔声说:“很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