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七章

近日, 因南疆邻国又来使臣觐见,礼部尚书自是忙碌不堪。于是,景舜帝下旨将太子大婚的有关事宜交给驸马夏瓖, 由她全权负责。

皇家婚事, 所谓三茶六礼比之朝臣、平民更为奢华, 仪礼更为正式复杂。而此时太子又不在京, 夏瓖却得一一向皇帝请旨, 按例准备,这样接连忙碌了好几天。

这一日,她和总管马士洪到岳府去行纳征之礼。那十几辆满载着金银宝玉布帛等聘礼的车辆由内侍和东宫侍卫们一起拥着往上柱国靖远侯岳府而去。

她和长宁“大婚”时, 因是入赘宫中,又因婚期匆忙, 这些仪式步骤虽都有, 却是简化多了, 没有这般郑重。至少,她做“新郎”时, 这些完全没亲自经历过。而现在,她却要为自己喜欢的人娶别的女人一件件地做这些事,真是可笑……

她本是文臣,该坐轿去岳府的,可马士洪却说好久没出宫, 要骑马透口气。于是, 御街上, 他们并马缓缓而行。

这实在是煎熬!她无心看街景——那些百姓对太子之大婚寄予极大的好奇心更使她心烦意乱;更无心看身后装满聘礼的车辆——那该是……

转念, 自然又想到那位月涓子, 她也的确当得那些赞美和那个位子的!而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罢了!

如果她没有喜欢他,她会高高兴兴地替他用心完成这件差事的……

如果她没有喜欢他, 她会真心实意祝福他终于大婚娶得如花美眷……

如果她没有喜欢他,她会心甘情愿承认只有月涓子才能配得上他……

可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她也还是得做这些!而且,还不能让人察觉到她的痛苦。

那个天政,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还不回来?他难道真的就这样把他妻子的位子让给别人了吗?她是要做他妻子的呀,她不要他娶别人的,哪怕是……那晚为什么没有明确告诉他,现在却这样为难痛苦!

进了岳府,岳氏父子隆重地迎进他们。交接完聘礼后,靖远侯请他们稍等,说女儿要见驸马一面。

原来,靖远侯知道这位驸马曾救过自己的幼子,而且月涓子又告诉父亲说在青州与驸马更是熟悉,可以不避嫌疑,要见她一面。她父亲知她本非寻常女子,平日什么人不见呢?这不过是对父亲的一个礼貌而已,也便允许了。一进门,月涓子就不动声色地看着夏瓖,缓缓道:

“辛苦你了,夏……公子。”又看向一旁的马士洪,微微一笑,“马公公。”

“岳小姐客气了。”

月涓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夏瓖:她依旧那么从容自若,彬彬有礼,行止得宜,还真没想到……

夏瓖正眼看了月涓子一眼,便撇开目光。她本就美貌,这会儿在夏瓖眼里,更是觉得她端庄娴雅,雍容华贵,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马士洪也回应,“这些都是驸马一手操办,太子妃不必……”

“还没有大婚,更未正式册封,民女当不起这个称呼。”月涓子又飞快地瞥了夏瓖一眼,终于看到她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苍白。

马士洪刺耳的尖声道:“太子妃此言差矣!皇上旨意一下,天下皆知,难道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

“那倒是。”月涓子依旧把注意力放在夏瓖身上,虽然她是对着马士洪说话,“除非是太子殿下抗旨退婚,除非是……我死了。”

夏瓖被她逼视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也只得回视着此时有些居高临下微笑着看着她的月涓子,“岳小姐说笑了,怎会……出现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如果要发生,那必是要掀起滔天巨浪吧!

马士洪正言厉色道,“太子妃是太子殿下自己向皇上求旨赐婚,又怎会抗旨退婚?还有什么死呀活呀的,呸呸呸!这样不吉利的话,太子妃如何随便乱说!”

月涓子一笑,并不在意,“我本就不过是个出家女冠,皇上和太子都不以为意,这些又算什么?”

夏瓖根本不能听到月涓子的话了,耳内轰轰作响。双手垂下,袖内一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以免自己失态。

他自己向皇上求旨赐婚!他自己求旨赐婚!

原来那些所谓的流言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如获至宝……

是啊!如果他不求旨,皇帝怎么可能知道隐居在许州的月涓子的存在,又怎会这么主动这么快地替岳家平反?月涓子如果真的只为家族伸冤,当初就可以直接回京来……虽然她最后抛弃青州王父子而站在太子一边同样可以达到为家族报仇的目的,但她对先皇及皇室的仇恨岂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如果是她喜欢太子,如果她会赫赫扬扬地嫁入宫中,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那时,夏瓖她还真听信了那些话。其实,那些不过都是他说的,是他说月涓子喜欢的是自己……月涓子怎么会喜欢自己?就算那时是真的,得知真相后更该要很痛恨自己了吧!这是她自找的……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夏瓖便极度沮丧、心痛起来,而袖内滑到掌心的那个飞龙玉风铃让她冰冷的心又是一热……

*******

乌云压城,低空中雷声隐隐,似有暴风骤雨来临。

夏瓖回府,长宁依旧远远地接了进去。自这次回京,除去公事,无论夏瓖去哪里,长宁必是形影不离的。两人之间,在外人眼里似乎是恩爱缠绵之极!携手进府,屏退左右,长宁低低笑道,“吃过了?”

“嗯。”

“今日不好过吧?”

“姊姊……”

“这些日子,为了哥哥的事,你该是很累了吧?亏你倒能撑得住!”长宁又是嘻嘻一笑。

夏瓖撇开目光。

长宁叹道:“谁叫你对我不好,活该!”

夏瓖只觉得闷燥得很,脱去外袍。

长宁看了她半晌,“你怎么不说话?”

“我是活该,姊姊也不用对我这么好!”

“哼!”长宁嗔她一眼,“你倒生气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夏瓖不再理睬她,进了内室,蒙头而睡。隐约听到辛嬷嬷很快就进了屋,低低劝慰长宁。说驸马这段时日的确很累,要长宁忍耐体贴些云云。她只觉得好笑……

她真的很累很累……她不想再这样下去,这样无力回天的境地,她又能怎么办?如果,如果她真是男人,那一切该有多好!失望、沮丧、悲愁、抑郁、酸涩、委屈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昏昏沉沉地慢慢入睡了。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这次长宁倒没有躺到她身边……

天还未亮,就听门外伍公公的声音。要辛嬷嬷赶紧叫醒公主驸马,说皇上口谕来了。

她一个激灵立即翻身而起,看长宁不在内室。出去一看,她正在外面的小床上。

“什么事?”长宁已抢先叫道。

“皇上传旨……”伍公公似乎也很抱歉,“让驸马进宫。”

“等我一起去。”长宁急急起身穿衣。

“不用了。姊姊继续睡吧。”

长宁瞪她一眼。

“姊姊真是多虑了。”

夏瓖已整理好衣襟,开门出去。吩咐辛嬷嬷侍候公主继续歇息,自己到后面马厩,上马飞驰出府入宫。

已近早朝,景舜帝在御书房单独先接见了夏瓖。一见她就道:“岳家小姐昨夜遇刺,经查怀疑是江湖人所为,所幸并未受伤。如今大内侍卫高手不多,卫衡也不在京,且又都无江湖经验。瓖儿,你武艺高强,今后就由你贴身保护岳家小姐吧!”

夏瓖愕然,随即道:“父皇,儿臣……”

“你和政儿亲如兄弟,长宁儿对政儿最亲,不会误会你的,又何必避嫌疑如此?岳小姐是政儿心上之人,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回来不好交代!再者婚期已近,如若出事,也有失皇家体统!”

“是。儿臣遵旨!”

夏瓖带着几个皇帝派给她的大内侍卫在晚间又到了岳府。岳氏父子虽是很奇怪皇帝居然派驸马来府护卫,但看月涓子并不在意,想到驸马又正直端谨,与公主恩爱得很,自然也无话说。

月涓子虽是夜晚遇袭,却依旧如青州那次遇刺一般,波澜不惊。看到夏瓖,礼节周到地向她表示感谢,随后告辞回房。从夏瓖身边擦身而过时,又低低一笑,“这回,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了!”

当晚,本来以为不可能接连有刺客光临,而有些警戒松懈的岳府却又迎来一批刺客,而且更多高手。看来,这批刺客颇懂得出其不意之心理,虚虚实实。第一次不过是试探,此次却是倾力击杀。

夏瓖在月涓子外院,自是首当其冲。岳氏父子所学不过是兵马功夫,这些近身格斗击杀并不擅长,实在也帮不了忙,因此夏瓖并不允许他们出现。她令侍卫们将刺客团团围住,自己护住月涓子,并不主动出击,只在廊下冷静地看着那些刺客的身手。

那些刺客毕竟是冲着月涓子而来,目标明确,自不会纠缠于那些侍卫。一个灰衣高手飞跃过来,长剑直刺向月涓子,逼着夏瓖出手。夏瓖将月涓子护在身后,侍卫们自也涌过来协助。

一番激战之后,那灰衣高手只纠缠住夏瓖,招招致命。幸夏瓖机变灵活,接连几个闪跃,躲过几个险招。只是,一心难得二用,月涓子却又因此暴露于刺客剑下,待得夏瓖回剑抵挡,已是不及!

月涓子在那灰衣人的剑势之下,无可逃避,只闭目待死。剑气疾速逼近她的前胸,已刺破她外袍,只待再深入几分,她就会一了百了……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得一个人和身扑了过来,抱着她在地上翻了几滚,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她忙睁开眼,果然是夏瓖!

灰衣人似乎也微微一愣,剑势稍缓,继续往夏瓖进击。夏瓖右臂鲜血淋漓,早被迫弃剑,只用左手搂住月涓子的腰肢,连连后退。

“放开我,你自己走吧!”月涓子低喝,使力欲推开夏瓖!

夏瓖不语,一个飞旋转身,避开那人一剑,又用脚挑起地上一把钢刀。

灰衣人冷笑一声,夏瓖钢刀还未到手,他早一招过来。“当啷”一声,刀又落地。

就在夏瓖已无可退避之时,只听“嗤”地一声,一把飞刀划空而来,竟将那灰衣人手中的长剑击偏。随后,一个黑影纵跃而出,与灰衣人交上了手。

夏瓖侧退几步,一面按住自己的右臂,点穴止血;一面看那个身形灵动之极的黑影。蒙面黑衣人剑术飘忽,只是那招数却是有些熟悉,隐隐竟似是她师门武功。

师兄卫衡远在芜州,索朗师父也一直悠闲隐居,又怎么会来此?可是……

她喘了口气,正欲寻机再战,却见外院马士洪带领着大内侍卫赶了过来。

刺客们一见,唿哨一声,似要撤退。那黑衣人也一纵飞去,消失在黑夜中。

马士洪的人初来,自是勇猛异常,击杀了大部刺客,剩下的也都伏剑而死,只逃了那灰衣人。

一时,马士洪又吩咐侍卫们收拾干净院落。待到收拾完,已是天光大亮。

月涓子冷冷地扫视着那些忙碌的侍卫们,再定定地看着浑身是血、面色惨白的夏瓖,冷冷地缓缓开口。

“夏瓖,我恨你!”

恨你为什么三番五次这么拼命救我!恨你为什么偏偏是个女人……

说完,转身回房。

夏瓖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拒绝了马士洪要人替她包扎伤口的吩咐,出了院子。到外院自己房间里,给自己包扎伤口。

长宁闻讯,很快就赶了过来。随即要马士洪回宫告诉父皇,要父皇撤回让夏瓖在这里护卫的旨意,不然她就要和驸马一起在这里!她自恃父皇娇惯宠爱于她,一向说一不二。这次又是事后对父皇提出要求,也算是让步了,因此,接着就要夏瓖和她一起回府。

夏瓖笑了一下,“不会还有刺客来的,你放心。”

“你真傻……”长宁不由责怪。

“是我欠他……”夏瓖看着右臂的绷带,淡淡道。那次,他为她受过一次伤的。

“你欠她什么!”长宁有些恼怒地埋怨。

辛嬷嬷忙在一旁打岔。

长宁极其不愿,但还是礼节周到地去月涓子房里慰问一声。月涓子笑道:“驸马她的伤势不要紧吧?”

“你用不着担心!”长宁有些不满。虽然月涓子也是难得的人才出众,可她从前是女冠出身,即使不得已,她心里也还是不痛快。

“哟,公主是……吃醋了吗?”月涓子漫不经心地道。

“你!……”长宁怒极而笑,“我才不会吃你的醋呢!”

月涓子拖长了声音道,“是吗?公主何时这么……大度?难道……对驸马并没有那么深的情意?”

长宁待要大怒,转念想到哥哥和夏瓖,又忍耐着没有发作。这女人口无遮挡,哪里是什么端庄贤淑?不过,她这样的人本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如何对自己这样?真是大胆又狂妄!

她不屑地看了月涓子一眼,出了院子,拉了夏瓖,非让她一起回府不可。

一名小内侍飞奔赶来,向长宁和夏瓖道:“启禀公主驸马,太子回京了。皇上有旨,驸马今儿不必上朝,回府养伤吧,晚上进宫家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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