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彦手腕的脉搏有力地跳动着。
长宁眼皮上抬,漂亮有神的凤目光泽熠熠。
“不止如此,父皇一定还有别的目的。”长宁眼皮微微抖动,睫毛在月光下忽扇忽扇,可她一时半刻还想不出父皇为什么要保宋宜晟。
以父皇现在的枭雄手腕,就算宋整为他卧底送了性命,也不至于如此照拂宋整的一双儿女。
“长宁,”慕清彦将手搭在她肩上,“你听我说。”
“你说。”长宁眼睫毛抖动,盯着慕清彦黑褐色的瞳孔,他精致俊朗的容貌也印在她的虹膜之上
慕清彦长吸一口气,沉沉吐出。
“我发现的秘密和你一样,只是多了一条线索,或许我不该告诉你。”
长宁轻笑,望着城墙下的一片漆黑摇摇头。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承受不来的秘密吗?”她转头,笑容灿烂。
“我把自己远嫁突厥,主要原因就是想知道父皇的秘密,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再好不过。”
慕清彦明白,她的性格,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好,我发现的秘密就是……”他附耳上前,却在须臾间抽出腰上软剑,电光火石地刺向城墙角落的阴影。
慕清彦何等身手,一击之下,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慕清彦从阴影中逼出。
“又是你。”长宁冷喝
宋宜晟嘿嘿一笑:“我喜欢你,自然要跟着你,到时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凭什么与你如此亲密。”
慕清彦打量宋宜晟。
他来得突然,并不知道宋宜晟在营里装疯卖傻的事,所以此刻宋宜晟突然出现让他蹙眉。
何况他还方言喜欢长宁,真当慕清彦是空气了。
“把他丢下去。”长宁喝令,两侧涌进甲士,喝令他们严加看管,不能再让宋宜晟跑了。
现在斩除后患,慕清彦终于能开口。
“我发现陛下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与你有关。”
长宁扬眉:“还有一件事与我有关?”
“或许同立嗣的事是一件,因为我发现你的命格与众不同。”
长宁有些不自然地眨眼。
慕清彦敏锐地发现她的小动作:“你的命格被人改动过,原本……原本我是天命孤星,已经将你克死,但正因你的命格被人改动过,才得以逃过一劫。”
长宁失笑:“你是天命孤星,你克死了我?”
慕清彦点头,眼中掠过愧疚、疼惜的复杂情感。
“那我怎么还活着呢?”长宁本是嬉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算是活着吗?
虽然她重生的时间是发生在半年前,但现在的她早就不是从前的她,难道她能重生,就是因为慕清彦口中的命格改动?
那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布下如此大阵。
“父皇……”长宁喃喃。
她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想让她继位了。
因为父皇知道她被人逆天改命过,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或许父皇并不能理解她身上这个重生的秘密,但是父皇一定知道她日后必定不同寻常,能带领大楚走向昌盛。
这才选择扶持她继承君位。
“都是父皇设计的,都是父皇设计的?”长宁盯着慕清彦,心中的恐惧翻滚涌动,惊涛骇浪近乎将她淹没。
她终于明白慕清彦眼底的痛惜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不想说。
若非她执意要知道,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提醒这一句。
“你说都是父皇设计的,也包含柳家……是吗?”长宁的声音剧烈颤抖,仿佛发出这样的问句能让她脆弱的声带粉碎。
“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慕清彦道。
“没有证据你不会乱说。”长宁却比他还懂。
慕清彦抿唇不语,脸色绷得十分难看。
看到长宁这样激动他十分心痛,若有可能,他宁愿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但他更清楚长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
若是不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顺清楚,她就是跟他回了辽东,也只是一步棋而已。
只有将所有事情捋顺,她才会安安分分地跟他回辽东,做他的郡王妃。
“长宁,你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说。”慕清彦道。
“我很冷静。”
长宁绷着肩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猎豹。
慕清彦抿唇,开口:“我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知道想逆天改命就要推动一场意外,一命换一命。”
“柳华章和我,就是一命换一命,当年母后遇刺,就是推动逆天改命的那场‘意外’,一场人为的意外,对不对?”长宁逼问。
慕清彦按住她的双肩,一时心痛将长宁揽在怀里。
“这些只是我沿着已经知道的脉络逆推出来的假设,事情并非一定如此。”
“一定如此!”长宁尖叫。
慕清彦狠狠闭上眼,紧紧裹住长宁,不让她挣脱出去。
“就算是真的,这也不管你的事,你只是一个婴儿,全都与你无关,是别人的错与过。”慕清彦急着安抚,但长宁却伏在他肩头痛哭。
慕清彦不会无中生有。
他会这么说,必定是做了充足考量的。
何况父皇心思如此深沉,当年怎么肯心甘情愿地被外祖父左右。
可笑她从前以为母后的死是郑安侯和郑贵妃设计陷害柳家,诱使母后救驾,换取柳家一条活路。
后来见到柳家谋反的种种证据,知道宋整的死,以为柳家真的生有反骨,存心谋反,利用她的满月宴设计行刺父皇。
没想到,她还是忽略了第三种可能。
父皇。
是父皇授意设计柳家行刺的大局,只是当日被外祖父识破连夜出逃,事情不成,奈何母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母后是被父皇欺骗,被父皇灭口的吗?
长宁忽然呵呵笑出声来。
“长宁,我相信你能走出来的。”慕清彦站在她身旁坚定地鼓励着。
事情查到今天这一步,长宁已经伤透了心。
对皇帝失望,对柳家失望。
但慕清彦依旧相信,他的女孩,一定是最坚强勇敢的那个。
长宁靠在他怀里沉淀情绪。
半晌,她推开慕清彦,定定看着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慕清彦摇头。
他知道,长宁现在就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决不能再承受任何背叛,尤其是他的。
这让慕清彦既心疼,又心动。
“即便世人欺你骗你,我也不会。”
长宁笑得如六月骄阳,热烈而真挚。
“谢谢。”
她踮起脚尖,荧黄的月光下女孩红唇鲜艳而饱满,像午夜绽放的花蕾,柔嫩多汁,泛着淡淡的馨香。
细腻的唇交触的那一刻,慕清彦只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那片浓烈的玫瑰花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