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蓉这会儿才没工夫想着沈清萱呢,她正忙着伤心呢!自从绣花针事件之后,沈清蓉一直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事情泄露出去半句。偏生谢氏还三天两头拿着这事情在她和小谢氏跟前隔靴搔痒,弄的她一直心思不安,为此差点儿酿出病来。
如今虽说这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可她心里倒是像少了个负担一样,一时间只觉得一块石头落地,唯一伤心的,就是老太太因为这事情和自己彻底生分了。
小谢氏自身难保,这几日也没怎么安慰她,母女俩要是都在一处,也只有相互抹泪的份儿了。
沈清蓉想到这里,心里又难过了几分,同样是国公府的嫡女,她和沈清薇之间,为什么就差了那么多呢?丫鬟瞧着沈清蓉拿着一本诗集发呆,只好心上去劝慰道:“姑娘,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起来,一会儿太太来瞧见你哭肿了眼睛,又要心疼了。”
沈清蓉没好气的合上了诗集,手撑着手肘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外头天气正好,阳光明媚的。昨儿是元宵节,听说沈清薇和沈清萱出去玩到将近子时才回来。沈清蓉想到这里,越发就伤心了起来,眼泪只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才想站起来,好好的趴在床上哭一场,就听见外头小谢氏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好生劝劝她,她这几日正难过呢,老太太那边,你也帮忙劝着点,你二姐姐从小就是乖巧伶俐的,就算偶尔犯个小错,也不是存心的,若是气坏了老太太,坏了祖孙两的情分,反倒不值了。”小谢氏知道沈清萱是个好唬弄的,况且老太太自己也发了话,这事情不准下人探讨,小谢氏约莫沈清萱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只想让沈清萱好好在老太太跟前说一些好话。
沈清萱向来就没什么心眼,听了这话,便也开口道:“大伯娘放心,如今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想来不管什么事情,老太太气也消了,今儿已经准了我过来,想必心里头是想见二姐姐的,况且三姐姐又病了,这年节里头本该热闹,老太太跟前冷清了,自然就想起二姐姐来了。”
小谢氏觉得沈清萱说的八九不离十的,也是跟着点头道:“这样就要,这样就好,你快进去吧!”
沈清蓉见沈清萱过来了,一时也不好意思哭了,只急忙就擦了擦眼泪坐起来,外头小谢氏便道:“二丫头,你四妹妹来瞧你了。”
眼见着沈清萱就要进来了,沈清蓉拽着帕子站起来,迎到了门口,嘴角微微挤出一丝笑意来,面上还像以前一样热络的拉着沈清萱的手道:“往年年节里头,我们姐妹几个都是热热闹闹的,可今年……”
沈清蓉说着又要落泪,沈清萱原本就是一个心软的,如今瞧着沈清蓉落泪,又同情了她几分,只开口道:“二姐姐快别难过了,前一阵子老太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这样的,如今时间长了,老祖宗必定是消气了。”
沈清蓉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只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来,问道:“怎么?今儿是老太太喊你过来的吗?”
沈清萱原本想说是自己求了老太太,老太太才同意的,可如今瞧着沈清蓉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不忍心,便开口道:“正是呢!老祖宗让我来问问你,自己想明白没有?”
沈清蓉心里也不知道沈清萱有没有知道绣花针的事情,只是按照她对沈清萱的理解,若是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必定不会像从前一样待自己了。可如今瞧着,她倒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沈清蓉便微微试探道:“老祖宗的教诲,我一日不敢忘了,那天从老祖宗的房里出来,我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半个月我更是想的通透,有些事情,本就不能强求。”
沈清萱听了这话,心里却也微微打鼓,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强求呢?难道是……谢玉的事情?沈清萱一想到这里,整个眉心都皱了起来,林氏果然说的没有错,即便没有沈清薇在,难道沈清蓉就不会喜欢谢玉了吗?
沈清萱只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抬起头看着沈清蓉道:“二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事情必定也清楚明白,玉表哥和三姐姐才是一对,不是吗?”
沈清蓉猛然听见沈清萱这么说,脸色只微微一变。谢玉嘛……她的确曾经喜欢过,只是如今,自从她瞧见了李煦,对谢玉早已经失去了兴趣。谢玉不过就是一个侯府的世子,如何比得上李煦的豫王身份,况且李煦本人又生的霁月清风、龙章凤姿的,十个谢玉也未必能比得上他的。
沈清蓉脸上只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道:“这是老祖宗跟你说的吗?”
沈清萱便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老祖宗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我瞧着你闷闷不乐的,自己乱猜的。”
沈清蓉见沈清萱这么回答,脸上的笑容就化开了,心里的失落也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是啊……如今李煦她只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至少还有一个谢玉呢!谢玉、谢玉……为什么每次沈清薇不要的东西,才会轮到她沈清蓉呢?沈清蓉想到这里,只又狠狠的咬了咬牙,脸上透出几分怒意来。
沈清萱抬头时候正巧就瞧见沈清蓉的样子,只吓的连忙低下头头去,只听沈清蓉开口道:“你我的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你我操心,这些话,你以后再不可乱说,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沈清萱一个劲的点头,有想了想沈清蓉方才的回答,似乎也真的没有对谢玉上心的样子,心里头反倒还松快了一些。
至中午用过了午膳,因为沈清薇病着,谢氏便在她的流霜阁里头歇了中觉,正预备起身的时候,听见外头张妈妈进来传话道:“太太,外头豫王府差人送了年礼过来,好大的一车,太太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谢氏闻言,只暗暗一惊,问道:“什么人送过来了的?豫王不是还没回京吗?怎么反倒送了年礼过来?”
张妈妈便道:“过来送礼的人是豫王府的管家,说是豫王前两日已经先行回京了,所以今儿特命了他过来送年礼。”
谢氏脑子转的飞快,只开口问道:“你去打听打听,除了我们卫国公府,豫王还送了哪几家年礼?”
张妈妈只道:“奴婢偷偷打听过了,那老管家虽然没明说,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似乎是只有我们卫国公府一家。”张妈妈说着,又特意压低了神情,凑到谢氏耳边道:“且那些礼,大多都是补身子的药材……”
张妈妈说完,眼神望沈清薇躺着的里间看了一眼,谢氏顿时就会意了,眉梢一挑,透出一丝喜色来,忙开口道:“我亲自出去瞧瞧。”
豫王自从旧年八月份回京之后,皇帝隔三差五的赏赐,又有京城各家各户往来送的礼,如今他那豫王府里的东西,多的仓库都堆不下了。引泉便将平日里李煦不曾用到的东西,捡好的,都送去卫国公府……
谢氏瞧着这一样样御赐的东西送进来,这心眼砰砰直跳。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些东西是宫里流出来的,看一眼就知道了。
豫王府的管家见国公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只笑着道:“夫人客气了,这些都是王爷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谢氏心道,这都还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那大大的意思,成敬意的,到底要怎样呢?
“豫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他这样行事,未免太低调了一些,回京也没有人知道,倒是我们疏忽了,未曾先备了年礼过去,改日一定奉上。”
那老管家便笑着道:“殿下说了,不知者无罪,至于年礼,如今年节也快过了,夫人也不必准备了,大可以等来年再说。”
谢氏揣摩着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豫王殿下说了,这年礼,不需要回礼。
绕是谢氏见过了世面,面对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李煦,她也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谢氏送走了豫王府的管家,便径自去了福雅居找老太太,这种事情事关重大,她一个人还拿捏不准。
老太太刚好歇过了中觉,这会儿正觉得无聊,由几个丫鬟陪着摸骨牌,瞧见谢氏来了,这才放了下来。谢氏平日午后来的少,老太太便以为她是来向她回一下沈清薇的病的,便开口问道:“三丫头好些了没有?”
谢氏便回道:“中午喝了一些清粥,这会儿又睡下了,倒是有件事情,媳妇看不大明白,想让老太太帮忙想一想。”
谢氏平常自作聪明还来不及呢,今儿破天荒说想不明白,还来问自己,老太太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便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
谢氏闻言,这才把方才豫王府派人送了年礼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就说给了老太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