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和沈清蓉确实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了。从大年初一一起给老太太请安之后,大年初二沈清蓉就被老太太给关了起来。沈清薇向来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所以对于沈清蓉的遭遇,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特意去关照什么。
老太太向来有自己的定夺,沈清蓉如今也十五了,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若是任由着小谢氏胡来,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沈清薇到如今却一直没想起来前世沈清蓉到底嫁给了谁。按例说前世沈清薇入宫的时候,沈清蓉应当早已经出阁了,可沈清薇就是没想起来,当年娶了沈清蓉的,到底是何许人。
不过记忆中,沈清蓉似乎是远嫁了的,不然也不会她能记得沈清萱和谢玉的婚事,就唯独记不起沈清蓉的婚事来。
沈清薇没指望沈清蓉会来看自己,但是瞧见沈清蓉跟在沈清萱和沈清蕊后头一起来了,还是笑吟吟的起身让丫鬟们备了茶水。
沈清萱是个闲不下来的,才喝了一口茶,便笑着开口道:“三姐姐可瞒得我们好苦呢!只怕从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要多下三天的雨了。”
沈清薇便好奇道:“这是为何?”
沈清萱抿着唇瓣一笑:“哎呀那些个大家闺秀们若是听说豫王妃有了人选,可不得哭掉三缸的眼泪,若是化作了雨水,定要下上三天的。”
沈清薇知道沈清萱高兴,这一下子解了谢玉之围,她不高兴才怪呢!便玩笑道:“就是不知道这雨水中,有没有四妹妹的一份呢?”
沈清萱闻言,立马就红了脸颊,转头见沈清蓉还有这几分失神,只笑着道:“没有我的,说不定有二姐姐的呢?”其实沈清萱也不过就是玩笑话,按照沈清蓉的身份,要做豫王妃还差了一些,因此并未想到沈清蓉得罪老太太这里头还有这么一份原因。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清萱这么一说,沈清蓉憋了许久的神色终究还是难看了几分,忍的表情都快要变形了:“四妹妹胡说什么,三妹妹和豫王殿下郎才女貌,他们两个能在一起那是众望所归,哪里来那么多的眼泪,说的好像全京城的姑娘都不检点一样。”
沈清蓉这话虽然不好听,却也不假,沈清萱听了,只低下头一时无语,撅嘴看了沈清薇一眼。沈清薇便笑着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说这么多做什么。”
沈清薇起的晚,因此这时候还没用早膳,这时候丫鬟便送了早膳过来,是一盏上好的冰糖燕窝,晶莹透白透着淡淡的红色,上面连一丝杂质都瞧不见,一看就是最上等我血燕。
沈清薇抬起头用了一口,沈清萱便瞧了出来,只开口道:“三姐姐吃的,就是豫王殿下前几日送来的血燕吧?”
沈清薇从来不在意自己吃些什么,不过听沈清萱这么说,便也笑着道:“我倒是不在意,只是吃着也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
一旁的良辰听了,只笑着道:“姑娘平日只管吃,哪里知道这用料里头的差别。平常太太买的燕窝倒也是好的,只是难免里头会有一些燕子的杂毛,这要是炖一盏出来,得从五更天就浸泡起来,剔除了里面的杂毛,等蒸好了送来姑娘这边,也要到辰时了。奴婢听厨房说,这燕窝竟然干净的连一丝的绒毛都找不出来,用清水泡一泡就可以上锅了,可见这贡品和平常街市上买的,到底不一样。”
沈清薇见良辰唠叨了这么一大段,只笑着道:“没想到吃个燕窝也这等费事,那以后我少吃些,也让厨房的婆子们省一些眼力。”
沈清蓉听了这话,脸上越发就不好看了起来。前几日她身子不大好,偏生老太太那边送的燕盏又都吃完了,小谢氏手头有些紧,便让下头的婆子去外头买了一些半盏的燕窝回来。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那也是好东西了,可在这卫国公府,哪个主子吃燕窝不吃全盏的,便是全盏的燕窝,若是里头杂毛多了一些,厨房里头挑拣的小丫鬟还会数落,说什么:吃不起就别吃了,弄一些杂碎过来,明着折腾人罢了。
沈清蓉身边新来的丫鬟又是一个嘴碎的,什么都说,因为沈清蓉为了这个,又更气了几分,那些半盏只吃了一回,便就扔在了边上。
如今瞧着沈清薇吃着贡品的燕窝,这里心头的难受更是无以复加,只低着头,想想却更要落下泪来了。
沈清蕊瞧见沈清蓉这都要哭的模样,心想她本就是一个孤傲的人,如今处处不如沈清薇,必定心里难受,也不想她多尴尬几分,便开口道:“三姐姐身子还没好全,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沈清萱听沈清蕊先说要告辞了,一时还有些不解,只开口道:“哎,怎么才来就要走了,这还没说几句话呢!”
沈清蕊便笑着道:“我最近正准备应考,功课忙的很,若是四姐姐想再陪三姐姐说一会儿,那就留下,我可是不成了。”
沈清薇知道沈清蕊素来乖巧,从不做得罪人的事情,如今听她这么说,便抬头望沈清蓉那边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几分,只开口道:“那你就先回去了。”
沈清蓉一听沈清薇放人,只连忙跟着起身道:“我和五妹妹一起回去,过几日书院就要开学了,我也要回去看看书去了。”
沈清萱瞧着她们一个两个的都走了,未免有些失落,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早些走了,好让沈清薇安心养病,却听沈清薇开口道:“如今他们都走了,怎么你也想要走吗?”
沈清萱被沈清薇说中了心思,只蹙眉道:“三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啰嗦,我就留下来陪着三姐姐。”
沈清薇自然不会嫌弃沈清萱烦人,便拉着她往书房里去继续闲聊。其实沈清萱对沈清薇和李煦的事情也有些好奇,只开口问道:“三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豫王殿下的呢?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是从那一方私印开始的?”
“被你知道,那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沈清薇只笑着摇头,见沈清萱提起了那私印,仔细想一想,似乎李煦身上的荷包里头,似乎还真的放着那个东西。
当初沈清薇原本是打算在印章上头钻一个小孔,可以系上穗子的,可又怕印泥弄脏了衣服,故而就干脆没有弄,如今瞧着李煦随身携带,到底心里愉悦几分。
沈清萱便拉着沈清薇的袖子,倚上去道:“其实这样多好呢?全家人都高高兴兴的。”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昨日将这些事情告诉李煦和沈晖之后,沈清薇便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了,昨夜睡得格外的好,沈清薇想起这些,也淡淡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道:“最好如你所愿。”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过去了十来天,李煦因为得了沈清薇的警告,这次果真没有离京去接老王妃,而是只在城门口迎候。老王妃知道李煦身子抱恙,自然也不会去怪罪于他,母子相见,分外欢喜。
不过沈清薇倒是从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情,原来三月十八是皇帝的华诞,此次他除了请老王妃进京之外,还请了镇南王世子进京。
镇南王世子刘铮已年过二十,却尚未娶亲,镇南王年底之时,亲自上书一封,请求皇帝为刘铮赐婚。
这一则消息泄露出来的时候,正是琅嬛书院开学的第一天。一早的课业已毕,众人正打算用过了早膳去歇中觉,却瞧见一袭鲜红的身影从门外进来,从那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沈清薇也能断定出来,那断了腿的刘秀慧回来了。
刘秀慧身后带着几个侍女,众星拱月一样的从门外进来,瞥了一眼一身书院打扮的沈清薇,只开口道:“沈三姑娘别来无恙?”
对于越是锋芒毕露的人,敛去锋芒,才是对付她最好的办法。沈清薇只微微朝她福了福身子,脸上的笑云淡风轻:“郡主也别来无恙。”
刘秀慧瞧见沈清薇这种荣辱不惊的样子就来气,这京城的闺秀,最让她看不过眼的也就是这一点,只是平常人都说这叫涵养,在她看来,不过就是装腔作势。
“我自然是无恙的,只是三姑娘,你我的赌约可还记得?”
沈清薇微微拧眉,当日她和刘秀慧确实还有一盘赌约,只是因为刘秀慧的腿断了,故而沈清薇也就自动把这件事情给忽略了,谁知道她养了几个月,却又想起这事情来了呢?
“赌约自然不敢忘。”只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赌得必要了。自从那日李煦亲自送了她回卫国公府,全京城只怕已经没有人几个不知道她和李煦的关系了,老王妃上卫国公府提亲,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刘秀慧却仿佛对此事浑然不知,只笑着道:“既然三姑娘还记得,那我们就定个时日,下个月初八,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