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这时候却已经平静了几分,他低眉想了想,把如今必要解决的事情罗列了一二:其一,不能让沈清薇嫁给刘铮;其二,想办法让沈清蓉嫁给刘铮,这样好歹能挽回一点卫国公府的颜面;其三,便是刘铮死活不肯娶沈清蓉,也绝不能把沈清薇搭进去。
想到这里,沈晖又觉得自己有些亏欠沈清薇,这个女儿太过优秀,从前他虽然得意于她的存在,给予的关心却不及两个儿子,以至于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第一个商量的人不是上头的父母,而是隔了一辈的老太太。
谢氏的性子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告诉她,除了多哭两缸眼泪,再没有其他的办法,无非又添别人一些心烦罢了。至于自己……平心而论,对于沈清薇来说,的确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沈晖汗颜,若是在此事上头,还不能保全沈清薇,那他真是枉为人父了!
“老太太先别着急,容儿子想一想这事情要如何办。”沈晖垂眸,俊朗的眉宇皱成川字,只低眉想了想道:“二丫头如今这样子,想要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只怕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愿意下嫁那些寻常仕宦人家,只怕将来这流言蜚语也是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唯二的出路,要么嫁给镇南王世子,要么索性远远的嫁了,从此不回京城。”
老太太听了这话,只拧眉道:“若能嫁给镇南王世子,那必是最好的。”
沈晖闻言,也略略拧眉,想了想才开口道:“此事却不急在一时,若那镇南王世子对二丫头有意,想必也会派人来问,若没意思,那到时候再暗地里打听一番,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才好。兴许他是个孟浪的人,并不知道这京城闺秀们的规矩,说不准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要谢天谢地了!”老太太刚刚苏醒,这时候精神还略有不济,正巧外头有丫鬟进来回话道:“老爷,老太太的药抓回来了。”
那沈晖这时候心中也没个注意,见老太太没什么精气神,便索性起身道:“老太太先放宽心,容儿子在回去细细考量考量,这事情也要同大老爷商量一番。老太太先吃了药,好好休息休息。”
老太太见他说的有道理,便知挥了挥手,命他退下。
沈晖出至帘外,瞧见谢氏还等着那边,面色凝重,看着很是担忧的样子,见沈晖出来,忙迎了上来问道:“老太太如今可好些了?”
沈晖点了点头,只开口道:“老太太身子倒是无碍,只是大房出这事情……”沈晖正想数落两句,见着福雅居人多嘴杂的,便只将话咽了下去,叹道:“我与你前头说去。”
对于沈清蓉这件事情,谢氏虽然也觉得面上无光,可心里却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因此一边走一边不屑道:“老爷不如听我一句,这件事情我们竟不要管,由得他们大房闹去,我们只要保住我们家的三丫头便好!”
沈晖本就心中烦乱,听了这话越发一头怒火,只回眸看了一眼谢氏,甩袖道:“无知妇孺,你知道什么!还不快随我回书房再议!”
谢氏和沈晖多年夫妇,也算夫唱妇随,哪里见过他这般怒火冲天的样子,只吓了一跳,再不敢开口多言半句,只安安分分的就跟在他身后。
却说小谢氏和沈清蓉被拉回了大房,沈清蓉只一劲在那边哭,哭累了,便靠在小谢氏的怀中,略略着身子。若说以前沈清蓉不管做了什么错事,老太太再罚她,撵她,她也不过是害怕而已,而如今,却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从来没有想到,世上还会有刘铮这样的男子……能这样的让人不堪。
“你倒是说说看,你和那镇南王世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好好的怎么会晕了?”小谢氏虽然知道沈清蓉身子骨并不是很好,可若说走在路上随便就晕倒了,她也是不信的,如今见沈清蓉这般期期艾艾的样子,如何不想问个明白?
沈清蓉这时候哭的正伤心,见小谢氏还一脸质问的看着自己,越发觉得伤心了起来,只低头擦了擦眼泪,略带这几分倔强道:“不是母亲说的,若是遇上自己喜欢的……就要……”
小谢氏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只急忙开口道:“你……你说什么?难道真的是你先去招惹的他?”
沈清蓉又羞又愧,又想起刘铮那略带着几分邪魅且看不出喜怒的神情,忍不住又抖起了身子来,咬唇道:“我也是按母亲说的……”
小谢氏不等沈清蓉说完,只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指着她道:“你……你竟是这样一个愚钝之极的人?那镇南王世子是何许人?他的品性德行如何,你一概不知,你就这样贴上去了?”
沈清蓉被小谢氏这一巴掌也打得失了神,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谢氏,眸中越发留下泪来。
小谢氏这时候才猛然清醒了几分,只捶胸顿足道:“都怪我,一心只当你是聪明的,怕你比不过三丫头,心里难受,平常是赞你好,却哪里知道,你竟是如此蠢钝之人!”
沈清蓉从小到大,处处被小谢氏捧在掌心,时时都赞她不比沈清薇差在哪儿,如今听她说出这些话来,心下早已冷了一半,又听她口口声声骂自己蠢钝,只气得一把推开小谢氏,趴到床上又哭了起来道:“我便是蠢钝,也是母亲教的,老太太说的没错,我的这些个坏习性,哪一个不是母亲你撺掇的?”
小谢氏被推了一把,原也没当一回事儿,指着沈清蓉的后背还想骂几句,谁知下腹处却传来一阵痛楚,激得她拧了眉毛,捂着身子就蹲了下来。小谢氏只觉得大腿根一阵灼热,脚踝处早已经落下了一道血迹来。
“我的……我的孩子……”小谢氏惊呼一声,外头原本守着的几个婆子问信进来,见小谢氏已经扶着桌沿倒在了地上,也跟着尖叫道:“不好了!大太太小产了!”
谢氏方才被沈晖在外头吼了一声,一时只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及至了书房,还抽噎一声,直到听沈晖将他和老太太商量的话说给了谢氏听,谢氏方止住了哭,惊恐万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这镇南王世子当真写了这样的密折?”
“这如何作假?如若不然,只怕老王妃早已经上门提亲了!”
谢氏闻言,神色中只多了几分慌乱,抬起头看着沈晖道:“那如今如何是好?既然镇南王世子已经动了二丫头,不如让二丫头嫁给她,这样我们家薇薇也就,也就可以安心当豫王妃了。”
沈晖神色肃然,手指无规律的敲击在书案上,只蹙眉道:“老太太也是这么一个意思,可我看着却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他堂堂一个世子爷,当众和国公府的闺女有过肌肤之亲,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就在片刻之前,谢氏还巴不得这镇南王世子能来了一个打死不认帐,让沈清蓉狠狠的丢一把脸面,可如今一想起镇南王世子居然对沈清薇又念想,又恨不得把沈清蓉快些塞给了他才好呢!
“那镇南王世子在南边风评很是不堪,且我方才听薇薇说那话,那镇南王世子分明是故意把二丫头抱回来的,不然偌大一个院子,便是二丫头晕了过去,偷偷请了人去岂不低调?偏要这样大庭广众的抱回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的居心啊!”
谢氏素来头脑略简单些,哪里能想明白这些到底,只拧眉道:“他既故意这么做,那就是应该看上了二丫头,不然的话,何故败坏她的名声呢?”
沈晖闻言,只摇头道:“若真看上了二丫头,当着众人的面儿,为何不放下话来?分明就是故意要引得众人误会,只怕这里头还有些什么猫腻,是你我不知道的呢!”
谢氏一时被沈晖绕晕了,却有一点不曾忘记,只开口道:“如今无论如何要把二丫头嫁过去才是正经,倘若他委实不肯,不如你去劝劝大老爷,问他愿不愿意让二丫头做妾?”
沈晖一听此言,顿时也瞪大了眼珠子,虽说沈清蓉不是他的女儿,却也是嫡亲的侄女,况且让一个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去做妾氏,这名头实在也不好听的紧。
谢氏见沈晖变了脸色,只他必定放不下脸面,忙劝慰道:“老爷且听我一眼,做妾虽然听着不像话,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二丫头如今这样,京城里如何还能找到婆家,若要找个正头夫妻,必定是要远嫁的,且还不知道是贫是福。若是给镇南王世子做妾,一来,这名声被毁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交代;而来,镇南王世子已经有了一个沈家的女儿做妾,想来就不会在念挂着三丫头了。”
沈晖原是万万不肯的,可这最后一个理由,也着实让他动摇了几分。正踌躇之间,只听外头丫鬟进来回话道:“回太太,不好了,大太太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