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垂眸敛目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沈清薇便笑着道:“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在府里,一样都是服侍,在庄子上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一家子都在庄子上住着,倒是在那边还好些。”
沈清萱见沈清薇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道:“那倒是了,一家子住在一起才好呢!只是白露姐姐,有空要常回来看看才是。”
那婆子见两个姑娘说个没完了,只笑着道:“姑娘们这样待丫鬟,怪不得丫鬟们都不肯走呢,只是这会子时间也不早了,外头车还等着呢!”
沈清薇闻言,一时又感念白露确实是一个忠心为主的好奴才,遂从手上撸了一串珍珠手串下来,颗颗如龙眼一般大小,她平常也不怎么戴,今日正巧配衣服戴上了,便塞入了白露的手中。
“姑娘这怎么好呢!姑娘我……”白露见闻,哪里肯受,只忙跪了下来,又要推辞。
沈清薇便笑着道:“你也别同我推辞了,也不知道你下次回来是个什么时候,还见不见的到也未可知,你就收下吧。”
白露见沈清薇这么说,只得含泪收下,一旁的沈清萱也解下了身上一个玉佩,递给了白露道:“好姐姐,难为你以前那样对二姐姐,如今她却不能送你一程,你只收着这些,就当是二姐姐送了你一样的。”
白露服侍了沈清蓉一场,心里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的,听沈清萱这样说,只越发难过了起来,一个劲点头道:“姑娘们都这样待我,我又如何受的起,只一句话,我说完了便就走了。”白露说着,那帕子压了压眼角,抬眸看着沈清萱道:“四姑娘,你往日跟我们姑娘交好,也知道她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有时候耳根软一些,自己没什么注意,我们这些当丫鬟的,说话也没个分量,她自然听我们的少,听别人的多,其实……她也是被耽误了的。”
沈清萱听她这么说,想起沈清蓉素日的性子,也跟着点了点头,落下泪道:“这些我都知道的,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可见二姐姐她心里必定也是后悔的,如今弄成了这样一个残局,一家子都跟着心里不好过。”
白露这一阵子朝夕服侍沈清蓉,如何知道这些,况且沈清蓉原本身子骨就娇弱,因了这事情,早已经又消瘦了一层,如今瘦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让人看着也心疼。白露听沈清萱这么说,料她也同情沈清蓉几分,便开口道:“姑娘好歹有空去瞧瞧我们姑娘,随便说说话也要。”
沈清薇见今时今日,白露还一心为了主子,也被她感动了几分。又想着如今沈清蓉这一回是得了大教训了,若是改明儿她去了镇南王府做妾,将来姐妹间只怕连个走动也没了,一时心里对沈清蓉也没有那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觉了,只觉得她着实可怜见的,便开口道:“你放心去吧,二姐姐再怎样,也是卫国公府的小姐,还有好些丫鬟婆子,必定会照顾好她的,只求她以后想明白了,将来过的顺心些罢了。”
白露只点了点头,前头婆子又催了几句,这才又跪下来,叩谢了沈清薇和沈清萱一番,起身跟着婆子走了。
沈清萱目送白露离去,悠悠低下头来,愣了片刻,只抬起头开口道:“三姐姐,我们去看看二姐姐吧,我有好久没见过她了。”
算起来自三月初三到今日,不过短短十几天时间。可这十几天卫国公府整日里忙的上串下跳的,下人们只在私下里议论大房的事情,明面上谁敢在主子跟前提起,因此大房就像是被卫国公府遗忘了一般,沈清萱自是十几日没瞧过沈清蓉一眼了。
沈清薇虽然刚才对沈清蓉态度有些转变,可她心里清楚,沈清蓉必定是不想瞧见自己的,想了想只开口道:“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只是……我今日暂且不去了。”
沈清萱也知道沈清蓉和沈清薇素来有些嫌隙,便只点头道:“那我去二姐姐那边瞧一眼,一会儿再过来找三姐姐。”
沈清薇便点头允了,沈清萱便带着丫鬟,往大房去了。
通往大房的穿堂门口,依旧还是有老婆子们把守着,瞧见沈清萱过来,两个老婆子都觉得有些奇怪,只陪笑问道:“四姑娘这是要进去吗?”这儿都好些日子没来人了,如今瞧见猛然有人过来,两人心下还都有些惊讶。
“我进去瞧瞧二姐姐。”
沈清萱虽然不谙庶务,却也知道府上一些小规矩,只往身后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便从袖中拿出几块碎银子,只递给那两个婆子道:“我家姑娘请两位老奶奶喝酒。”
那两个婆子一边笑着接了银子,一边道:“那怎么好意思呢,那就谢谢四姑娘了,如今大房这般光景,也难得只有四姑娘,还念着二姑娘,真真是菩萨心肠。”
沈清萱也没空去听她们瞎唠叨什么,只带着丫鬟就往里头去了。
说起来只不过半个多月没有跨足这个幽芳阁,可也不知道是沈清萱的错觉,还是如何,如今分明是百花竞放的三月间,可这幽芳阁却有一种死气沉沉之相。沈清萱瞧着花园中那些开着颓靡的鲜花,非但没有欣喜之感,只越发觉得心头的难受了起来。
幽芳阁里的几个小丫鬟正在廊下玩翻绳,大约是平常这儿就没什么人来,见了沈清萱过来,却也不出来迎,倒是沈清萱的丫鬟看不过去了,只开口道:“还有没有规矩,四姑娘来了,连个迎的人也没有了吗?难道这儿除了走了的白露,竟没有一个管事的。”
这时候门口的帘子一闪,里头出来一个丫鬟,正是以前老太太房里的绿枝,见是沈清萱来了,忙笑着迎了过来道:“四姑娘来了正好,方才白露姐姐走了,二姑娘心里难过,奴婢正劝她呢!”
绿枝一面说,一面引了沈清萱进去,又将那些小丫鬟数落了一顿,命人去沏茶来。
丫鬟挽了帘子引沈清萱进去,沈清萱只觉得房中黑洞洞的,又阴冷异常,通往次间的帘子只挽了半边,沈清蓉就这样歪在次间的大炕上,一张脸早已经瘦得脱了形。况且如今她足不出户的,也懒怠得梳妆,不过松松挽了一个发髻,脸上脂粉不失,看上去竟老了许多,就像是一朵鲜花忽然间就枯萎了一般。
沈清萱见沈清蓉落得这样的光景,只忍不住落下泪来,几步走到她跟前道:“二姐姐,你就算心里不痛快,也要保重身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沈清蓉这里嫌少来人,忽然听见脚步声,冷不丁就抬起头来,瞧见沈清萱一身鲜亮的衣衫,打扮的容光焕发的站在自己的跟前,愣是愣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来了,原来你还记的我。”
沈清萱听了这话,想起往日里大家伙虽都互相玩笑,也有吵闹的时候,却如何是这样的光景,又想起沈清蓉这些事情,虽然是咎由自取,可如今却也得了教训,落得这样凄惨,便哭着道:“我怎么就不记得你了呢,二姐姐,你浑说什么。”
沈清蓉见沈清萱哭了起来,心下却无动于衷,又想起那日在老太太房中,便是沈清萱抢白的自己,心里对她还有几分怨恨,只撇过脸去,冷冷道:“你不也觉得这事情是我咎由自取罢了,如今也犯不着在我跟前装好人,我现在这样,你们都高兴了吧?你们一个个嫁王爷、嫁世子的,独我一个人要去给别人做小……”沈清蓉说到这里,只呵呵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如今还要过来看我的笑话,何苦来,四妹妹,你说是不是?”
若是以前的沈清萱,听了这话必定一头火气,不多半句话必定提起衣裙便走,可如今瞧着沈清蓉这般落魄的样子,她哪里还有半分怨恨,只觉得她越发可怜,便任凭她骂。
沈清蓉见沈清萱听了这话,居然也没个回嘴的,心中也觉得奇怪,便也不再骂她,只拧着帕子,咬着唇瓣默默垂泪罢了。
沈清萱便哭着道:“二姐姐,如今任凭你如何骂我,我也不说一句,我原也不知道那镇南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是二姐姐要跟着他的,我心中虽责怪二姐姐,可更多的是心疼二姐姐,但凡没惹到那个妖魔星,二姐姐何苦这样!”
沈清蓉听了这话,又想起那日的事情来,越发觉得委屈万分,只拉着沈清萱的手道:“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去招惹他,是他故意要来害我,我就算有那种心思,可也没那个胆量,这个你最清楚不过,我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要害我,把我打晕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回正房去!”
沈清萱也是头一次听沈清蓉说起这些,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问道:“二姐姐,原来那一日,竟不是你自己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