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氏嫁过来都十几年了,哪里还能记得这绣花针染色的事情,况且这些绣花针在日常用度中,许多都磨损了,便是有些颜色,都已经看不大清了,可偏生沈清薇是如此聪明心细之人,偏就瞧出了这一点来了。
她一开始只是怀疑沈清蓉和这半根绣花针有些关系,因为若是燕苒的脚受伤,那她就有机会当领舞。可谁知道这事情偏偏有凑巧,因为燕苒占了卢倩雪的位置,所以卢倩雪怀恨在心,竟然在表演开始之前,用阴私的法子把燕苒给毒晕了。
沈清蓉见燕苒不在,本以为妙舞会另选领舞,谁知道妙舞却选了卢倩雪,所以沈清蓉才会提醒卢倩雪,要穿领舞专门制作的舞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清薇觉得沈清蓉有些异样,平常对卢倩雪和燕苒这等厌恶冷漠的沈清蓉,怎么会好心的去提醒卢倩雪要换上舞鞋?
谁知果然就被沈清薇给猜中了,燕苒的舞鞋有猫腻,卢倩雪遭殃。这时候沈清蓉自是的获益者,沈清薇那时候虽怀疑沈清蓉,却还没有什么真材实据,所以才会把这一截绣花针给捡了起来。
她一开始也觉得这上面沾着的是卢倩雪的血迹,可最后和谢氏一样,擦过之后才发现,这是原来针尖上就有的颜色。所以沈清薇才确定,燕苒鞋底的这半根绣花针,必定是沈清蓉动的手脚。
谢氏见沈清薇脸上那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一时八卦心起,只问道:“你这半根绣花针,从哪儿来的?”
沈清薇也不隐瞒,只随口道:“从燕苒的舞鞋里拿出来的,卢倩雪原先是要替代燕苒领舞的,可穿了她的舞鞋,脚底就被这半截绣花针给戳破了。”
谢氏虽然没有沈清薇那样反应快,这会儿子也想明白了,只惊讶道:“你二姐姐她……”
小谢氏和沈清蓉的马车就跟在后头,谢氏只急忙压低了声音,问沈清薇道:“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吗?”
沈清薇摇头道:“我可不敢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最讨厌姑娘家小心眼做这些阴私勾当,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要气坏了身子。”
谢氏这会儿倒是浑身斗志满满的,只开口道:“肯定是你那个大伯娘教的,以前在平宁侯府的时候,她和她那个姨娘,就没少做这些阴私勾当,那时候我们就没少吃她们的亏。”
谢氏说到这里还觉得有些气不过,若不是以前有个嫡出的身份压着小谢氏,现在又有卫国公夫人的身份还高她一头,谢氏这辈子还真是悲剧了呢!
“薇薇,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卫国公府的颜面可就不保了,不说你二姐姐,便是你和你三妹妹的闺誉,只怕也会被她影响,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谢氏恨不得这时候就将这事情捅到老太太跟前,然后让老太太将小谢氏和沈清蓉全部送到京郊的庄子里,那才算清净呢!
沈清薇见谢氏说得一脸红润眉飞色舞的样子,只越发觉得头痛了起来,摇头道:“母亲,这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她自己知,只要你不说出去,谁能知道这是二姐姐做的呢,母亲快别胡思乱想了,这事情若真让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为了国公府的声誉,只怕也不会对二姐姐如何的,母亲只怕是徒惹得老太太生气,又得不到好处,便是老太太把大伯娘和二姐姐教训了一顿,那也对母亲也没什么好处,母亲还是别想了。”
谢氏好容易有了能拿捏那对母女的把柄,正在兴奋头上,被沈清薇这一盆冷水泼下来,也算是清醒了下来,只拧眉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还要替她们藏着掖着了?这叫什么事儿呢?”
这叫什么事儿,沈清薇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她心里明白,卫国公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和沈清蓉虽然处处不对盘,但也不能不为国公府着想。
“那倒也未必,母亲既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便是明面上不能做什么,私下里也可以提点提点大伯娘,让她知道,你并不是什么都蒙在鼓里的,总能拿住她的痛处,大伯娘也是个聪明人,只怕以后也会有所收敛。”
话虽这么说,沈清薇对谢氏是否能沉得住气,还是表示怀疑。只是这事情若不问一声谢氏,她自己也说不准,所以还是跟谢氏透露了真相。
谢氏听了沈清薇的劝,心下倒觉得有些道理,她最爱看小谢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了,这要是用这件事情威胁她一番,自己必定能好好摆一摆国公夫人的架子了。
谢氏顿时心情大好,见沈清薇脸色还有些苍白,只心疼道:“难为你,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明知道自己是个没福的,还要去争,这回让她争得好看了吧!”
沈清薇知道谢氏这些年和小谢氏妯娌之间过的有诸多嫌隙,也就随她落井下石去了,只靠在她的怀中,撒娇道:“母亲,我头疼,你替我按按。”
原以为一上午发的事情,已经算的上是琅環书院的一场好戏了,谁知沈清薇和谢氏一走,却错过了琅嬛书院的年度大戏。
原来皇帝和李煦聊了半日,便觉得有些无聊,那些姑娘家的节目他也看的没什么意思了。宫里各色的美女也不缺,那些小姑娘多半都是十三四岁的,身材毕竟没有发育齐全,也没有什么好皇帝的。
皇帝一时无聊,便想起琅環书院藏书颇丰,就起了兴致,想去看看。
可那里除了书之外,还藏着一个大活人呢!皇帝喜欢玩微服私行,所以进去的时候也没带上太监,等到他瞧见里头靠墙躺着一个大姑娘的时候,谁知道燕苒这时候却正好醒了。
燕苒睁开眼就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容貌也是成熟稳重不怒自威的,可一想到这书院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只吓得尖叫了一声,大喊非礼。
这一声“非礼”从琅嬛书院的传出去,虽说跟前头还隔开了好些距离,可到底有人听见了,众人只急匆匆的就冲过去看个究竟,就瞧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元宝公公正站在门口,一时间大家伙的脚步也就被冻住了。
皇帝也没料到这里面居然会有一个大姑娘,瞧着容貌虽然有几分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是谁家的姑娘,只听那一声非礼传出去,皇帝便有些愠怒,只拧眉道:“乱喊什么,朕什么时候非礼过你!”
这一个“朕”字把燕苒给拉回了现实,燕苒只抬起头又悄悄看了皇帝一眼,吓的腿都。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越来越多,皇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惊如小鹿的小姑娘。虽然比起他的那些宫妃少了几分成熟,可这身材倒也错落有致的很,皇帝本就是个成性的人,又有成人之美之心,便觉得今日之偶遇似乎也别有风味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如今他的太监在门外守着,这姑娘又在门里头,若是这样放了她出去,只怕也是说不清楚了。皇帝忍不住又捋了捋山羊,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燕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声道:“臣女程国公嫡长女燕苒。”
皇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开口道:“原来是程国公家的姑娘,可有婚配了?”
燕苒见皇帝问起这个,脸颊一阵绯红,还以为是要将自己许配给豫王李煦,只含羞带涩的低着头道:“臣女尚未婚配,待字闺中。”
皇帝听她说没有婚配,总算放下了些心来,虽然他不是故意要纳她进宫的,可若是燕苒有了人家,他到底不好跟别人交代,如今听说她尚未婚配,便下了决心,只朗声对门外的元宝道:“元宝,传朕的口谕,程国公长女燕苒,温柔贞静、敏慧端良,封为贵嫔。”
燕苒方才还在做嫁给豫王的白日梦,如今听见皇帝下旨,竟是……竟是……让自己嫁给他?燕苒原本暗喜的神色顿时就有些扭曲,幸好她平常虽然任性刁蛮,但也不至于在人前失了礼仪,只呆愣了片刻,听见门口来人那些脚步声,顿时也明白了。
她方才的那一声“非礼”,愣生生的就把自己给断送了。
沈清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那日的晚上了,沈清萱把这事情当笑话一样说给沈清薇解闷,末了又笑着道:“当时皇帝在里头下了旨意,外面的人跪了一地,程国公夫人当场就差点儿晕过去,可是有几个太太却暗地里还羡慕的紧,只一个劲的说燕苒运气好,没准这程国公夫人不过就是做戏,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么一出,不然的话,怎么就那么巧燕苒会一个人在里头呢?”
沈清薇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只是也不能对沈清萱直说,只笑着道:“进宫当皇妃有什么好的,皇帝都三十五了,燕苒才十五岁,当他老爹都够了,像我们这样的勋贵之家,也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的,皇帝的后宫可不好呆着呢!”
沈清萱见沈清薇说的有板有眼的,只笑道:“三姐姐说的这样真真的,就像你在里面待过似的。”
沈清薇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只愣了片刻,才笑着道:“我虽然没在里面待过,只是一想到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探望父母,一辈子都被关在那个地方,心情就难免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