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心里实在堵得慌,便想起了那绣花针的事情来,可惜沈清薇不准她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况且若真的闹了起来,总归也是国公府的笑话,谢氏也不想出门被人戳脊梁骨,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众人起身离去的时候,谢氏站起来的时候,稍稍的哎哟了一声。
她平素特别有国公夫人的架子,最重仪态,所以如今这一声哎哟,自是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只开口问道:“老二媳妇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家里事情多,操劳过了?”
谢氏脸上端着笑,朝老太太摆摆手道:“回老太太话,到不是家里操劳了,只是今儿早穿鞋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鞋底里扎着半截绣花针,我没仔细瞧,这脚一进去,可不就给扎了个洞了,幸好没什么大碍,就是流了几滴血,这会子原已经不疼了,只不过坐得时间长了,这才站起来,所以又觉得有些疼了。”
老太太听了,只蹙眉道:“哪个丫鬟这般不细心,也不检查清楚了再把鞋给拿过来,这要是真的扎疼了什么地方,可怎么得了?”
跟在谢氏身边的丫鬟是喜鹊,是谢氏陪房刘妈妈的女儿,平常最是伶俐不过的人,方才听谢氏这么开口,心里就纳闷了起来,此时见老太太问话,只急忙跪下来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不察,大概是房里做针线的丫鬟不小心掉进去的,奴婢下次一定好好检查。”
老太太知道喜鹊是谢氏跟前得利的丫鬟,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必定是没罚她,便冷冷开口道:“你太太待下人宽厚,是你们的福气,可你们也不能一个个这么的不上心,这样吧,我替你们太太罚了你一个月的月银,以后不要再犯就成了!”
喜鹊只急忙说是,抬起头略略看了谢氏一眼,谢氏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还带着一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说者有心,听者却也有意。小谢氏习惯了这些阴私勾当,也不觉得什么,可那沈清蓉一听,顿时脸色就黑了一半,想起了那日在琅嬛书院里头拿绣花针害人的事情,脚底心都有些打颤了起来,只上前拉着小谢氏的袖子,咬着唇瓣道:“母亲,你听见二婶娘说什么了吗?她说被绣花针……扎了脚底心!”
小谢氏瞟了一眼走在前头的谢氏,不屑道:“那是她活该,没扎死她算她走运的了。”
沈清蓉却淡定不下来,只一味拉着小谢氏道:“你不觉得,她是在有所指吗?二婶娘那边的丫鬟再大意,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处,我总觉得她这分明是在说给我听的……”
沈清蓉的话没说完,小谢氏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了起来,又瞧见喜鹊跟在谢氏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时摸不清真假,只开口道:“一会儿打发个丫鬟过去,去二房那边问问就知道了,若真的有这回事,她房里的丫鬟们多少都会知道的。”
谢氏还巴不得如此呢!小谢氏若是一打听,压根没这件事儿,那才好呢!这样也让那小谢氏知道,她这绣花针害人的事情早已经被别人知道了,看她还敢不敢再在自己跟前嚣张!
沈清蓉这会儿已经吓的走路都有些打抖了,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儿又被这么吓了一回,只觉得心口上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只能拽着小谢氏的袖子一路往前走。
谢氏回到房里,把只喊了喜鹊在里头服侍,当即就赏了喜鹊一对赤金虾须镯,笑着道:“不枉你跟了我一场,我抬个眼皮,你就知道我的心思。”
喜鹊虽然不敢问谢氏突然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但也笑着道:“太太平常待下人都和气,凡事都有商有量的,今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处,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奴婢自当应下来。”
“难为你这样懂事,说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件事情,只是如今不能告诉你罢了,你下去吧。”
谢氏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又去了前院议事处管理家事,到了午膳的时候,才去了沈清薇的流霜阁,和沈清薇一起用午膳。谢氏只把今儿小谢氏和沈清蓉在福雅居那一唱一和的戏给说了一遍,唯独没把自己提起绣花针的事情也说了,怕沈清薇又怪自己沉不住气。
沈清薇听了,只笑着道:“母亲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呢,前头十几年都这样过了,难道如今就忍不住了,若是你们妯娌之间整日里在老太太跟前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也会不开心的。”
谢氏心道沈清薇如今当真是胸襟都宽敞了很多,以前她哪里会关心这样的事情,谢氏心里就觉得暖了几分,当真是有个闺女在这边给自己出谋划策的,比起以前孤军作战来的幸福的多了。
“我也不是要跟她斗,她从头到尾哪个地方能斗得过我,只是气不过而已。”谢氏说着,又继续道:“不过今儿听了老太太的话,我心里倒是挺高兴的,至少老太太耳聪目明,她们那些小伎俩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沈清薇心道,老太太只怕是一早就看清楚的,只是以前我从来不留心她们,也鲜少有什么冲突,故而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如今这几次大约也是觉得她们有些过头了,这才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把这事情郑重其事的拿出来说一次,只是小谢氏和沈清蓉能听进去多少,那就未可知了。
沈清薇心里还想着张家的事情,和谢氏说了没两句就没了心思,谢氏见她吃的少,难免又关心了几句,沈清薇只道没事。
到了午后,沈清薇终究是放心不下,让美景去外头喊了一个小厮进来,让他去平宁侯府给谢玉传个话,让他有空过来一趟。如今这时候,沈清薇能想到的也只有谢玉一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沈清薇刚刚用了早膳,谢玉就过来了。以前谢玉都是不请自来,最近他正好有些事情耽误了,少跑了几趟,谁知道沈清薇却派人请他过来了,当真是让谢玉受宠若惊了起来。
沈清薇从里间出来,瞧见谢玉正端坐在客厅里喝茶,只笑着道:“亏你这么一大早的过来,知道的是我请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一早就过来!”
谢玉闻言,只笑着道:“姑妈说了,你这儿确实有好东西,弘善大师送了你一瓮的山泉,我是特意来喝这山泉茶的。”
沈清薇忍不住就笑了,谢氏真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儿才好呢,谢玉刚从她那边请了安过了,这事情他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用不着多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卫国公府的三姑娘得了弘善大师的一瓮山泉。
“可惜你来的不巧,我那一瓮已经送到老爷那儿了,你没得喝了。”
一旁的良辰听了,只笑着道:“姑娘忘了,还有豫王殿下送的一瓮呢!”
沈清薇抬起头,睨了良辰一眼,笑道:“你昏了头了,那一瓮是豫王殿下孝敬老太太的,可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稀罕呢!”
良辰是越发不明白沈清薇是什么意思了,好好的豫王她不喜欢,眼前的谢玉她又这般若即若离的,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
“呀,那我可真的记错了,我以为姑娘要留着自己喝呢,方才表少爷来的时候,我就打了一壶出来,用来招待表少爷了。”良辰低着头,小鸡啄米一样的回话,她们家姑娘,可没那么小心眼。
沈清薇原本就是跟谢玉玩笑,见良辰这么说,只轻轻的哼了一声,叹息道:“我这几个丫鬟,越发胳膊肘往外拐了,改明儿都打发了出去嫁人才好呢!”
几个丫鬟听了,顿时就红了脸颊,那边谢玉也笑了起来,难得看沈清薇这样打趣人,他是一百个欢心。
沈清薇说完,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愁容,只开口道:“表哥,我今儿找你过来,是想问你打听一件事情的,听崔姐姐说,张家昨儿被抄家了,其他人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如今婉玉她到底在哪儿,也被关起来了吗?”
谢侯爷如今是刑部侍郎,谢玉对这个事情自是清楚的很,只开口道:“如今还在刑部的牢房,等张家的罪定下来,就要被送去教坊司了。不过这次张家是被御史台给揪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只怕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张小姐从此之后就是罪籍了。”
重活一世,前世发生的事情依旧还是发生了,这也让沈清薇觉得,李煦说不定也是逃不过那个死劫的。沈清薇想到这里,无端就脸红了,她好好的想张家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了李煦的身上呢?真是……
谢玉见沈清薇忽然间脸红了起来,只当她是担心张婉玉的安危,便开口道:“表妹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刑部衙门走一趟,好好打点一番,绝对不让张小姐在里头受半点的委屈。”
沈清薇愣怔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只点了点头道:“表哥,有什么办法能救救婉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