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算时间,凡间怕是已经过去好几年,杜若那小身子怕也就只能熬到这儿。这几日一直没见涟生回来过,怕是一直在凡间陪着她?
不得不说,涟生这师傅当的可真是称职啊,徒弟遭受这么大的苦难,他也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这让杜若身子里的清弦可就多了下手的机会,活了那么长的涟生若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怕也是越活越回去,既然这样他还是无动于衷陪在那儿,想来心里是默许了的?
一想到这儿慕桐心里就开始泛酸,明明那是自家兄长,虽然是非亲非故的,可好歹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突然他就要离成家不远,心里就莫名的开始惆怅,老觉得自己手中这颗老白菜被一只老猪给拱了。
携着玹晟再一次登门杜府,见着涟生坐在院子里气定神闲的饮茶,坐在对面的杜若正对着棋盘犯愁。慕桐在心里摇摇头,这清弦还是忒嫩了些,连她都晓得不能轻易和涟生下棋,只因那会输的很惨。因为心里气不过还问了玹晟,天宫有没有哪路神仙能下的过他的,答案是,只有早就退隐许久的棋童赢过涟生一子,其余的……
涟生听到他俩的脚步声,抬头往这边看来,脸上的那抹笑意当真是能和阳光相媲美,虽刺眼但却怎样都离不开。慕桐拉着玹晟走到他们边上,探头在棋盘上望了一眼,看着黑棋的惨状,很是惋惜的摇摇头,真惨,真是惨不忍睹目不忍视。
“慕桐小姑娘,不如你来支个招儿,看怎么才能反咬过去?”杜若手执着黑棋,朝慕桐示意了眼棋盘,那模样像是要让位给她。
见她如此抬举自己,慕桐赶紧摆手不干,“我这点下棋的本事还是大哥教的,我来下的话指不定输的半子都不剩,不来不来。”
“桐桐,你这么怕作甚,不过是下棋罢了,去试试?”玹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对方涟生实力强劲,还如此撺掇,也不怕惹祸上身。
聪明如慕桐自然是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他的,当即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他空出位置来,“阿晟,我觉着你方才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不如你来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玹晟拿了粒黑子随便在棋盘空的一处摆上去,旁边看着的慕桐和杜若皆掩面不愿继续看下去,他这一步刚好落入涟生设好的陷阱中,本可以再纠缠几个来回,这下倒好,直接被吃了个干净。
而玹晟仍旧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你倒是快些下啊,我都已经落子了。”
“黑子已经输了,难不成你瞧不出来?”涟生端起刚放下的茶杯又抿了口,这玹晟的脑子还是那般转不过弯来,也不知慕桐跟着他这么久,是不是近墨者黑的跟着也笨了。
站在旁边的慕桐踮脚拍了拍他的肩,“阿晟,改日我来陪你下棋,可好?”
“等我哪日去找几本棋谱来,钻研个透彻后再来与你们下。”玹晟对于下棋这事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但他学习能力可强,无论什么书只要翻上几遍就能领悟出其中的门道来。
杜若开始收着棋盘上的黑子,随口问道:“你们今日过来,是不是因为我的日子快到了?”
“不啊,只不过这几日整日闷在殿里
修炼修炼的,我觉着迟早得闷出一身病来,就拉着阿晟来瞧瞧你们。”慕桐闭口不谈涟生为何还没有回天宫的事情,也没有说清弦这一世快要到头的事。
“看来桐儿是把我抛到脑后去了啊。”涟生很是怅然的摇摇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听在耳里的慕桐悻悻一笑,她还以为自家大哥已经把自个儿抛脑后去了呢。
想也不想就接过话茬儿,“大哥说的哪的话,这不是知道你和这小姑娘在一块儿吗,就一道来看看,我哪敢把大哥你抛到脑后去呢?”
“慕桐小姑娘,我可比你大,你说我是小姑娘,那你岂不是小小小小姑娘?”杜若在这一点上向来不甘示弱,非要争个高低。
慕桐朝她咧嘴一笑,“你现在问问,以我俩现在这模样来看,谁会信我是小姑娘?我说的对吧,小姑娘~”
“师傅,她占我便宜!”杜若干脆朝涟生求助,懒得再和慕桐争辩下去。
被冷落在一旁的玹晟想要找些存在感,“明明你俩现在都是小姑娘,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好争的?”
“嘿好你个玹晟,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你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不是?”杜若站在石凳上还是得仰头看着他,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墙头草的慕桐又站在杜若那条战线上,同她并排站在一块,瞪着玹晟问道:“你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不是?”
“我……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啊。”玹晟叫苦不迭,明明只是想缓解下局面,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俩同仇敌上自己。
依旧优哉游哉坐在对面的涟生轻飘飘地说了句,“俩小姑娘注意注意形象,整的那副泼妇样儿是想怎的?”
杜若朝玹晟做了个鬼脸后,就乖乖的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恢复成她原来的坐姿,末了不忘给对面的涟生一副乖巧极了的笑容。而慕桐一直是很有眼力见的,一屁股坐在他俩中间的石凳上,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大哥,喝茶。”
见着这场面玹晟很是气愤,凭什么自己老是在她们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而涟生那么句话就把她们吓成这样。越想越想不通,干脆就掀着袍子一副潇洒样儿坐在慕桐的对面,自顾自地拿了个茶杯倒好茶,仰脖一口饮尽,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两手捧着脸的杜若望着这坐着的三人,忽然就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活了这么久还能有知己二三,我倒也知足,可惜了今日司命不在。”
“他现在整日忙着看天命,这几日时不时就让纯词他们来催我快些去找观命池的水,他是全然把我当成一个苦力来看待。”玹晟也就敢在司命的背后说说他的坏话,要让他当着面说的话,他还没那个胆子。
杜若望了眼活生生坐在旁边的慕桐,“司命也是够把你当朋友的,天宫谁人不知司命星君最宝贝的就是那观命池中的水,可你开口问他要的时候,他可是当即点头答应的。”
“好像也有那么些道理。有件事情还是得跟你说声,司命说你殿里的那个宣颜小仙啊,还在那执迷不悟的说要改她自己的天命,若他哪日忍不住将宣颜废了的话,还望你不要怪罪到他头上去。”玹晟这才记起先前
司命让他转达的话。
杜若揉了揉自己有些不大舒服的心口,煞白的脸上带着些许勉强的笑意,“她本就是个不愿随波逐流的,怕有的是苦头吃,司命若真的忍不了的话,废了她便废了她吧。”
坐在对面的涟生饶了过来将她横抱起,见着她身子这副模样,便朝着他俩说:“你们看也看完了,她马上就要入轮回,你们先走吧。”
“你一个人能应付的来?”玹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结果被他一个眼神横扫过来,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他倒是忘了上仙、天仙都有个通病,皆自诩自己厉害的不得了,不接受任何人的质疑。
慕桐站起身摸了摸杜若的发顶,小声地跟她说着:“苦了你了,如今我说什么也没法帮你分担这些苦痛,不过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不论是什么事。”
“嗯,好。”杜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涟生直接将她抱回卧房中,等会这具身子的亲生父母还要来告别,还得让她再撑上一会。
玹晟握住慕桐的手,“走吧,我们回天宫问问司命,看清弦的下一世会在哪儿。”
即算慕桐自己经历过死亡,可真的让她见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时,她未免受的住。玹晟见着她还在发愣,直接带着她回到了天宫。
杜启峰夫妻两人虽早就从慕清那儿得知杜若活不了多久,但这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是受不住。
“若儿,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哇?都怪娘亲没能把你养好,让你白受了这么多苦难,我的若儿啊……”杜少夫人握着杜若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站在一旁的杜启峰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去,半仰着头,将自己眼底的泪水收了回去。
躺在床上的杜若虚弱的朝杜少夫人笑了笑,“娘亲莫哭了,人总会死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若儿你还这么小,怎么忍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若儿。”杜少夫人的语气也开始激动了起来,很不愿接受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杜若皱紧眉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继续撑下去,费力的朝涟生那儿看了一眼,见他后面已经站着黑白无常,只能朝杜少夫人告别,“娘亲我要走了,若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罢便丢了力气,眼睛阖上再睁不开。黑白无常得了涟生的允许后,上前将她的魂魄勾了出来,带到涟生的面前。
涟生朝杜启峰说了声:“若儿与我今世的缘分已尽,也没有再留在这儿的必要,杜少爷保重,不要太过伤心。”
“慕公子,若儿她下辈子,还会受这般折磨吗?”杜启峰扶着已经晕过去的杜少夫人,语气中带着些惋惜。
涟生看了眼一旁清弦的魂魄,转头回答着他的话:“不会的。”
“那就好。”
黑白无常带着清弦的魂魄先走一步,涟生出了院子趁着四下无人时也跟着去了地府,见着清弦正站在奈何桥旁。
“这段日子多谢你一直陪着我身边。”清弦笑着向他说着感谢。
涟生双手负后站着,看清弦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说的话也很是误导人,“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