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之后,她心里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生死与共呢?现在是未知的朝代,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命中注定他躲不掉这场战火硝烟,就算厄运要降临,那也要等到皇帝去世之后,如果决定和他在一起,我还有数年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
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生死相随吗?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我当年何尝没有为这些动人的爱情潸然落泪。可事到临头,我却在这里踌躇不前。
我究竟爱不爱他呢?是爱得不够多呢?还是我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积累的感动和对他的哀愁心痛,所以只想尽量救他,让他避免这场皇室内斗,但从未想和他生死与共呢?或者都有呢?我看不懂自己的心,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初春五月的天煌城,一层春雨一层凉。
她撩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金碧辉煌的皇宫近在咫尺。
她很爱这个时候的天煌城,笼罩在蒙蒙烟雨中的皇宫,冷酷生硬中平添了几分温柔妩媚,即使明知道细雨过后一切依旧,现在只是假象,可这份难得的温柔妩媚还是她不禁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凝视着眼前的红墙金门,绿柳碧塘她不禁在心中默默:我从香莺楼出来,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现在我又将踏上另一条看不见未来曙光的不归路,那是一个比妓院还要险恶惊心百倍的地方——皇宫。
前方的路途遥远,祸福未知,即便如此,我亦没有选择。这一道道朱红的宫墙,宛如一个奢华富丽的金丝笼,囚禁的不仅是外表华丽的嫔妃,更多的就是宫女。
老谋深算的掌首……
工于心计的女官……
居心叵测的宫婢……
她们是一群局子里的女人,百花齐放,群芳争艳,拥有着着倾国倾城之貌,卓尔不凡之姿,却也心狠手辣,心智卓绝。
纵横游走在宫闱之间的女人们,并非只是为了争宠,更多的则是为了丽锦前程,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在这里,有最险恶的布局,最精湛的谋算,最惊心的较量——绣
锦如春的天煌宫掖,姹紫嫣红的如花女子,她们都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
能在这宫闱之中生存下去的人哪个不是聪明的?我尚未入宫已惹的皇帝注目,钦点为宫女,不免会遭后人暗算,我若再以才智相斗,恐怕徒然害了自身,倘若没有站稳脚跟,一定要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我不求争得荣华富贵,只求无波无浪在宫中生存下去,能保住自身性命即可。
天色就如人生,祸福难料,刚才还细雨迷蒙,忽然间就漂泊大雨……
感受着马车加快的速度,她不禁收回了思绪,眼看着渐渐紧闭地宫门,她的心,也变得极致凝重……
坐在她旁边的‘管事嬷嬷’琇英这时重重一咳,她瑟缩了一下,手,连忙松开窗帘子,赶紧规规矩矩端正坐好。
锦春被琇英嬷嬷的这一声咳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缩卷在马车的一个角落,安静地瞅着白霓裳……
走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蹄声得得,从急促变得缓慢,最后完全停下来。
车帘子被人从外挑起,一丝光线透进昏暗的车厢,刺痛了白霓裳的眼睛。
白霓裳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慌乱的心,伸手扶着马车边缘的木杆,踩着矮凳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与其她宫女依次排好。
黄昏中的天煌城,进宫的队伍像蚂蚁一样安静地行进。
白霓裳因为是新进的宫女,尚未分配,所以就被琇英嬷嬷领着去了新宫女聚集的地方,经过一系列严苛繁琐的初次测试之后,她盘起了头发,换了宫装,与其她新进的小宫女一起,垂着头跟在‘管事嬷嬷’琇英的身后,穿过神赋门,拐上了宫中廊道。
“这宫里不比外头,做得好了,有幸得到主子抬举自然是平步青云;做的不好,人头落地也是常有的事……”
琇英嬷嬷一边走在前边,一边絮絮地絮叨着。说了半天觉得没意思,突然回头在白霓裳耳朵上狠狠揪了下,阴阳怪气地问道“疼吗?”
“疼。”白霓裳垂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琇英嬷嬷一挑眉,问道:“疼?为什么不喊?”
白霓裳早已做好了心
理准备,无论以后会经历多少磨难和挫折,她都不会向苦难屈服,绝不屈服!
“奴婢知道,要百忍成金,所以我忍着。”白霓裳眼中含泪,依旧不卑不亢地回道。
琇英嬷嬷收起了眼中的不屑,朝她会心一笑。她便知道琇英嬷嬷很是赞成自己的话语,心智远胜于诸人。她有心拉拢琇英嬷嬷,只是她对琇英嬷嬷还不知根知底,不敢贸然信任。
“哎哟,有点意思。你啊,倒是个聪明的……”
琇英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远处传来的鸣鞭声打断,往来忙碌的宫女太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低头靠墙而站。
白霓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琇英嬷嬷推搡到了一边,只听琇英嬷嬷低声呵斥道:“肃静,回避,靠墙站。”
白霓裳偷偷斜睨看去,只见几个太监抬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匆匆往前而去。直到那群人离得远了,众人这才转了身,重新忙碌起来……
看出白霓裳好奇的眼神,琇英嬷嬷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这是登天梯,迈过去了就是人上人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不少人为了攀登这天梯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想要在这宫中保全自己,就要学会审时度势。你很羡慕吧?不过我瞧你这性子,怕是难了……”
白霓裳低垂着头,只当没有听到。
‘管事嬷嬷’琇英仍旧继续前行,白霓裳和宫女们紧跟其后……
白霓裳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无论是登天梯还是人上人,我都没有想过,我只盼着平平安安在这里生活下去,直到二十五岁出宫的那一天。
“啊——”
前面一栋楼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宫女们纷纷闻声侧目望去。
对于这突然响起的惨叫声,‘管事嬷嬷’琇英显然已经见惯不惯了,只听她尖声说道:“看什么看!继续走!在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要明哲保身,少管闲事,凡事多带着眼睛和耳朵,少带着嘴,但有时候做奴婢的,也要适当懂得闭上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倘若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就是十八层地狱也不够你们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