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病人医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时间不知不觉间过的飞快。
寂静无声的病房内,躺在床上的简小希像是做了噩梦般,原本平静虚弱的面孔突然变得痛苦而挣扎。
林程远几乎是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猛地望向病床上的人,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挣扎之余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不动声色的起身靠了过去,将耳朵凑近了几分,简小希沙哑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救我……救命啊……”
他微微一愣,沉默片刻之后,很快便意识到她应该是梦见了昨天被人绑架的事情。
心中一沉,他没有想到她看似冷静淡然,其实心中早已经畏惧得不成样子,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过。
不知道她到底要坚强给谁看……
林程远轻轻拍打着她的肩,想将她梦里的恐惧驱散,何奈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从轻吟到呼唤,再到大喊。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简小希额前浮现出一层冷汗,惊恐失措的挣扎,终于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此刻布着疲惫的血丝,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眼前,是一片白到仿佛望不见边的天花板,右侧洁白的窗帘被微热的风轻轻卷起,阴沉密布的天气如同昨夜一样,下着淅沥沥剪不断的小雨。
“你醒了……”林程远看着她逐渐变得清晰明了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勾起微笑。
黑压压的天空让人感到一丝沉重,简小希吃力的呼吸着,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可她才刚刚一动,小腹便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却隐约意识到了手中的触感不太对劲……
像被人当场重击一般,她惊恐无措的睁大了眼睛,眼底深处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以及铺天盖地的绝望。
林程远看了一眼她手触摸的地方,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她说这件事……
“林程远……”简小希轻唤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揪住林程远的手臂,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衬衣里,声音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你扶我起来……我
要坐起来!”
林程远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却依旧还是伸出手,将她从病床上扶得坐了起来,还不忘帮她身后加一个靠垫,让她可以坐的舒服些。
坐起来的简小希,第一时间便是掀开了白色被单,目光赤红而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的腹部。
现实的残酷,将她脑海中最后一丝奢望残忍而彻底的击碎,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僵住,充满了死气的目光让人心疼。
“那个……这件事情你不要太难过……”林程远在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平日跟简小希相处油嘴滑舌的,但他真的从来没有试图去安慰过一个充满了绝望的人。
“你别说了。”简小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移开自己的目光,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莫名其妙的忽然开口道,“比赛现在结束了吗?大家的名次怎么样?”
林程远微微一愣,仿佛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于是老实交代道,“比赛因为你的突发状况中断了,官方已经宣布下个星期会重新比赛……当然你不用担心,你已经上过场就不用再去了。”
“这样啊……”她空洞无光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丝毫没有思维的洋娃娃,“那雨歌她们呢?回去了吗?”
“没有,她们还在外面,如果你想找她们的话,我可以……”
“不用……就让她们在外面吧。”
空气重新归于寂静,林程远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觉得两个人距离十分遥远,远到仿佛不处于同一个世界般。
“小希……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但是我……”他不想就让她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试图用她能够接受的方式把一切跟她说清楚。
可以的他才刚刚开口,简小希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又将话题引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对了,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过?比如说……依依?我还挺想她的。”
林程远感到一丝无奈,“嗯,楚依依今天早上哭哭啼啼的来看过你,不过夏家的老太太来了首尔,他们很快便回去了。”
“噢……依依这孩子挺可爱的……”
“简小希!”林程远终于受不了她总是转移话题逃避的样子
了,他用双手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你逃避,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简小希微微一愣,沉默了很久,随即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沉重的气氛几乎快要让他爆开,“难过你就哭出来啊!你以为你逃避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吗?你以为你闭口不提,你死掉的孩子就能回来了吗!?”
死掉的……孩子。
短短几个字,将一直逃避现实的简小希猛地拉了回来,像是一把钝刀,不停的在心中的伤口上拉扯厮磨,一次比一次沉痛,比锋利干脆的一刀更让人痛苦难忍……
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片刻之间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轻易掉落下来。
仿佛只要她哭了,她的宝宝死掉的事情就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所以她不能哭,不要哭,她的孩子没有死,她和宝宝会如同她一直所梦想的那样,找一处安静温馨的小屋,院子里种一棵桂花树,树下放一架藤蔓秋千,然后幸福又安稳的度过余生……
“没关系的……难过就哭出来,有什么我会陪你一起承受……”林程远心疼而轻柔的搂她入怀,不停的安慰般拍打着她的后背,用他这辈子能做到的最大温柔来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个看似随时都会崩溃的女人。
“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得那么坚强,偶尔软弱一次没关系的……”
她不愿意哭出来,可眼眶里的泪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扑朔朔顺着脸颊滚落,一滴又一滴,源源不断的落在白色床单上,残留下一片透明的水渍。
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在颤抖,拼命的用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可泪水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压抑的啜泣声为房间平添一份凝重,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的一把抱住了林程远,将头埋在他肩窝,崩溃的哭喊声断断续续透过衣物传出来,每一声哭泣每一滴眼泪,都如同刀痕划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简小希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似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的所有压抑通通释放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