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脚步生怕踩碎了什么东西一般小心翼翼,眼眶里盈着血色的痕迹,驭魂和烟烟都无声的看着被纱帘遮住的床,一切静的有些可怕,君无弱眼里含着似有似无的痛苦神情,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身子微微倾向前想要阻止天血夜的动作,却又生生的顿在原地。
“无弱?”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沙哑不辨男女的声音再次从床上传来,天血夜深深的抽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继续向前靠近,就这样静谧了几秒,床上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下一刻,略微颤抖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床上再次传来,“夜……夜……是夜……儿吗?”
“呃……喝……”天血夜张开嘴痛苦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啜齿想要阻止眼泪不要下流,终于走到了床前,她的手颤抖的伸向床上唯一遮挡住的纱帘。
床上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动静,只是顿了半秒后,她紧张的开口,“夜儿,不要……”
阻止的声音颤抖得仿佛有着千千万万说不出的痛苦,天血夜嘴唇轻轻抖了抖,手只是顿住了一秒便要继续向前……
“血夜,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君无弱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起,天血夜顿住身子,眼眸低垂,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又等着他把话说完。
君无弱白皙的手紧紧的握着扇子,骨节都有些泛白发青,可见他有多么的用力,“现在的她,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承受你将要看到的一切吗?”
天血夜低垂着眸子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眼里有着一抹坚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她,我最爱的人,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君无弱听到天血夜的话一愣,随即脸上涌上一抹心疼的苦涩,傻夜儿,我是怕你受不了啊,要知道现在的她,就连我,也忍不下心看下去……
天血夜并不知道君无弱心中所想,下一刻她顿住的手猛地揭开了阻挡者她和她最后的障碍物,可是,她还是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当帘幕解开之后……
血泪,包裹着她的痛苦和憎恨,从眼眶中倾斜而出……
君无弱痛苦的别过身子去,他不忍看到这一幕,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划落,他只能看向门外那凄凉的院落,试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至于自己不会跟着崩溃。
天血夜深深的吸着气,身子一抽一抽起伏,仿佛想要试着消耗她漫天的恨意和痛苦,以至于自己不会瞬间爆发毁了这里,坐在天血夜肩膀上直接目击眼前一切的驭魂也瞪圆了双眸,而烟烟,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主……主银……怎么会这样?这……这是你的美银娘亲吗?这……这怎么会……他开起来好痛痛”烟烟哽咽声音的断断续续的传来,驭魂眼里也有着一丝震惊,转而他的眼看向天血夜!
主人,她现在应该很痛苦吧……
天血夜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手早已成拳紧握,一滴一滴的血,从缝隙中划落……
一具几乎不能说是人体的男人的残破身体,那半张被蛇鳞覆盖的脸,依稀看得出是那个邪魅熟悉的人,可是那青黑魅惑人心的蛇瞳早已不再,那眼神中却透露着天倾城那温婉柔情的光芒,下半身蛇身和人形若隐若现,依稀可以看得见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附着在上面,一道金黄色的卐字悬浮着魂体和躯体之上,两者融合得并不是十分稳定,似乎是由一种封印强行的将魂魄封印在其中。
“大……大黑……这怎么可能?”天血夜看着那惨不忍睹的躯体,她想象过无数的可能,大黑可能遇到了危险暂时无法脱身,可是依据他吞天魔蚺的实力,这天灵大陆之上能够伤害到他的人少之又少。
大黑半残破的躯体中,天倾城虚弱的魂体被封印其中……
“夜儿,是君莫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连灵魂都早已不复存在,只是他,他……”床上的人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天血夜任由眼中的泪不断的流下,双眼无法从床上那具不堪入目的躯体身上移开。
“娘……亲,真的是你?”天血夜看着床上那若隐若现不能和躯体完全融合的白色魂体,她已经确定那就是天倾城,可是,如果听不到她亲口说出来,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行泪从床上的人眼中流出,‘她’颤抖的想要抬起手,可是却无力得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只能双眼充满怜爱的看着天血夜,“夜儿,是娘亲,是……娘亲,我的夜儿,我的夜儿啊……”
压抑到顶点的情绪终于爆发,天血夜满腔的怨恨、满腔的痛苦、满腔的思念,在她冲向床上的人猛地抱住她的同时,都已经突破了临界点,血色的泪仿佛在控诉着老天的不公,对她们娘俩儿的残忍。
“魂塔,我天血夜定要拆你万年基业,焚你祖宗寒骨,饮你子孙之血,我天血夜发誓,要你永世不能翻身,彻底在这大陆上消失殆尽!”几乎是痛苦的嘶吼出声,恨意在她的心里腐蚀着,血丝在她的眼球中蔓延,她此时就犹如一头愤怒中的猛兽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撕碎别人的**……
那充满无尽仇恨的诅咒,那充满无尽哀悲的哭声,在小小的房间内蔓延……
烟烟和驭魂此时飞在空中,烟烟靠在驭魂小小的怀里痛哭流涕,连发誓不会轻易留下一滴流萤的驭魂,此时也再也忍不住,君无弱痛苦的紧握着拳,他不敢转身,当年寻着踪迹找到她时,他无法形容他心底的痛苦,这样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忍受第二次。
床上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动分毫,她好想回抱天血夜的身子,她的夜儿长大了,她的夜儿终于找到她了,她的夜儿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最终天倾城忍住了重逢的兴奋和喜悦,她开口让天血夜起身,“夜儿,你起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天血夜依言起身,脸上还有着可怖的血泪,再加上乱在腮边的头发的遮掩,天倾城并未看见天血夜脸上的伤。
“娘亲,你快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血夜看着天倾城怜爱的眼神,痛苦的心仿佛得到一丝安抚。“当年我施展雪莲降世后,全身的幻力几乎被这禁忌封印给抽干,本来我以为可以彻底封印掉那些人,可是被血蛊蚕食多年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昏死过去醒来后,我便已经被带到了魂塔。”
天倾城止住心底的痛苦,幽幽的替天血夜道来这几年来发生了些什么事……
“在魂塔的幽冥魔狱中整整待了三年,当时我的身体已经被那个女人镶入了暗黑圣像的体内,日日忍受地狱魔火的焚噬摧残,灵魂差不多也快枯竭了,就在我也差点放弃的时候,君莫来了……”
说道这里之时,天倾城的眼里有着一抹痛苦,“我的身体已经被暗黑圣像吞噬,与它融为了一体,君莫无法将我的身体救走,因此他耗费了近万年的修为,将我的灵魂生生的从暗黑圣像中拔出……”
“他用本命魔核保住了我的魂魄,以至于离体不会溃散,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一切都是那女人的诡计,她料定了君莫会不惜一切救我,才会故意松懈放他进入守卫森严的幽冥魔狱,等君莫透支了他吞天魔蚺的所有幻力之时,她便伺机而出,想要永远的毁掉我和君莫两人。”
天倾城说道这里时,眼里透着无边的恨,这种恨意,从她这个冰清皎洁仿佛不计较凡尘一切的女子眼中发出,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本来我们都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那个人却出现了!”说道这里时,天倾城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意,“趁着他和那个女人周旋的同时,君莫带着我遁逃了出去。”
天血夜静静的听着天倾城的叙述,平静的表面下她的心早已翻江倒海……
“那个女人,便是魂塔副塔主,千面魅姬-魔舞,而那个男人,我们并无从得知他是谁,逃出魂塔后,我们到了洪荒之森。”
“我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君莫也支持不下去了,无奈之时,他将自己的灵魂封印进我魂体之内他的魔核之中,而我则进入了他的身体之内,用当年封印你另一半幻灵的五行封印之术将我们两人硬生生的融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两人,最后,无弱找到了我,将我带到了这里……”
天血夜看着天倾城,手距离‘她’的脸只有一毫米的距离轻轻的移动着,她仿佛不敢触摸,生怕一碰就会碎一般,眼前的人,是娘亲,更是大黑,也是君莫……
回想起在天云山庄后山时,每次自己叫他大黑时他脸上气鼓鼓的表情,“天血夜,你给本王挺好,本王有名字,你取的那叫什么东西,难听死了,一点都配不上闭月羞花的本王……”
“大黑……”她多想此时也能听到他跳起来控诉自己,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很配得上他的名字,他叫君莫,不是大黑,可是,躯体已然残破,大黑早已不在。
而在自己眼前的,是生死相连的大黑和自己的娘亲,两个至亲之人,命运牵系在了一起,而给了他们三人这一切痛苦的,源于那个叫魂塔的地方,那个,叫做魔舞的女人。
“魂塔,魔舞,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所有的一切,付出千万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