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真的能成,要不然我这一大堆东西算是白搬了。”
“我就当这句话,是你在邀请我了?”
“……少说两句好不好?我现在是你房东!在话头上欺负我很有趣吗?”
“嗯。”
“……嘶……呼……我去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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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都是整个华夏“变生人”居住率最高的城市,全因为其为变生人提供了良好的社会保障,以及平等的社会观念。
“被神或者神眷污染,本就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如果还要加以歧视,谈何人道呢?”秉着这样的理念,变生人在国都有着和正常人几乎相同的政治地位。只要污染不触及大脑,不会影响到思维形式,进入体制工作不会受阻。而国都的私人企业也大多抛开成见,能够接受有才的变生人为之效力。
所以走在国都的大街上,经常可以看见一些吓人的东西和普通人并肩行走:他们有的,是手臂长出了多余的触须,有的是头变成了章鱼一般的脑袋。有些人的头上长出了对角,结果一边是牛角一边是鹿角。
有的人脖颈上长着夸张的肉瘤,有的人全身都生着乌贼一样的触手,有的人干脆就变成了动物——浑身长着粗糙皮毛的章鱼、驯鹿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想象一下嘛,一个长着鹿头的办事人员用他的蹄子受过你的身份证和钱,而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蹄子怎么可能捏住一张身份证——
“先生,先生?”
啊对,这只鹿还有很他妈磁性的嗓音,放到夜场里能骗到不少十三到三十岁的失意女孩那种——
“先生!您的手续办好了!”
“啊?哦哦哦好,好,麻烦你了。”
“这是您的‘友好资格证书’还有相关的证明,另外这是‘感染程度鉴定表’,虽然看您很健康,但还是需要您去本地的医院做个检测。最好是能够携带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一起。这些是和购房有关的声明,您回去一定要仔细查看。还有这些……”
张威接过自己的身份证,摸起桌上那一沓沓资料,又看了看那只鹿的眼睛——黑乎乎的,很健康,睫毛还挺长。也许在同类里,这只鹿算是很帅的吧……
“还有什么事么,先生?”
“啊,没。”张威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就站着一个咸鱼头女士,用她那咸鱼般的眼睛瞪着自己:
“干什么?妨碍公务啊?”这条鱼甚至穿了低胸,甚至还挺丰满。
甚至胸上的鳞片还挺漂亮……但张威不好这口。他快步推出了大厅,左拐进了电梯,出了楼。
门口是绿茵道,再外面是马路。马路上跑着方方正正的车,绿茵道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
“形形色色”……张威从未觉得这个词竟是如此的妙,要不然以他那可怜的词汇量,只怕是要用“动物园”来形容这里,而这显然是一种冒犯的说法。更何况,路上还有些人,他们的形状根本不能称之为“动物”,而是某种克苏鲁系的“怪物”……
张威浑身不适,看了看玻璃门里映出来的自己——正常人样,就是稍黑点。头发整齐、衣着简单,身子挺拔,腰细腿长……依然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如此一来,他便要安心许多。
就在刚才,他办理完了作为一名合法公民需要常驻国都的全部手续。因为变生人,这座城市很特殊,手续也相当复杂。但他终究是办完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国都……理由当然只有一个。
他。
张威永远的大哥,“刀锋尚”。
一个月前,张威做了个梦,梦到大哥痛斥自己不讲义气,从未找过他,说他忘记了以前一起服役出任务的日子。他冤枉啊!他家里还摆着大哥的灵位呢!他每年忌日烧纸可勤快了!
那晚他惊醒后,再未入眠。他盯着大哥的遗像,遗像上大哥笑得犯楞,和十年前一样二,一点没有责备自己的模样。
他点了根烟,心里下了个决定——反正自己没亲没故的,倒不如年轻一回,去做点义气事。
张威知道,大哥在国都有间房,那是大哥养父留给他的房子。大哥很少提及他的养父,但张威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他听闻大哥的养父也是一位组织的得力干将,是被大哥接任之后退休的。他想着,哪怕大哥不在那里,他也得去照顾照顾这位老人——晚年丧子,何其痛哉!要是那位老兵仍然健在,自己就是他的干儿子!
这么一想,张威一拍脑袋,就有了住在国都的想法。
但张威这人,多活了十年也和没活一样,没长多少脑子,冲动。他下了飞机,办了手续,才想到了一件何其重要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那房子在哪。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于是他简单地敲定了一个计划——先在国都住下来,找份工打,然后打听和老兵住所有关的房子。
国都不比首都,或许打工的竞争不会有那么激烈——虽然他也没去过首都就是了。只要能找到一份月薪三千四千的工作,找一间月租一千以下的出租屋,再花个两千左右去打探消息……哪怕自己过的苦一点,为了大哥,值得!
张威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挡在了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啊?挡我路啊?”
办完手续的鱼女士神气地甩包,打在了张威的手肘,摇着高傲的步子走远了。留下张伟一人在原地自我感动。
好了,那么,他的晚餐该在哪里吃呢?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作响,而不远处的夜市街似乎正要开张——大快朵颐时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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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恶魔街。
鬼知道这条街的名字怎生如此不吉利。
原有说法是,“恶”做的动词,使动用法,也就是“让魔变恶的街道”的意思,意在告诉小孩少来这种地方耍。很久以前,这里确实不大干净,灰色黄色的生意风生水起的。但十多年前国家整治过后,这里只剩下了一家家美味的夜市摊。
从那时起,大家都商量着改改这名字——直到几年前,鬼才街道办事处说,“要不我们拿这名字出去宣传吧!”
于是这里甚至变成了旅游景点。
现在,“恶魔”二字特指在与五位神明斗争的过程中受到污染的人,此名示威了纪念他们的苦难。按他们的说法,“恶魔”不一定是一个贬义词。词汇的意义是后天赋予的,相貌的美丑也是后天学习的。我们不会把恶魔当成一个坏词,就像我们不会认为斗士们的样貌是丑陋的。
这甚至还是符合城市特色的解释。
现在除了吃的,这条街会卖一些长满触手的“可爱”小周边,或者和名族娃娃性质差不多的变生人玩偶。
和谐友爱,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