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琪顿时像个鹌鹑一样低下头缩起了身子。她可以在后宫除皇后之外任何一个女人面前为所欲为,但是在皇上面前她必须收敛着。这才是真正掌控她生杀大权的人,哪怕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他若是要她死,什么都挡不住。
中毒这件事情中有着太多的蹊跷,他已经派人去纳香宫把用的器皿都收集起来去检验了,只等着检验后果再做定夺。
安羽琪乘着软轿跟在齐王龙辇后面慢悠悠地晃回到了纳香宫,路上还抓紧时间慢慢睡了一觉。回到纳香宫的时候,她还抑制不住哈欠连天的。趁着没人注意,伸直了胳膊抻个舒服的懒腰,不曾想胳膊没放下,便碰上齐王忽然回头。
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慵懒的样子,高高举起了胳膊,露出袖子下一截白嫩手腕。那胸部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挺拔了,脸上带着慵懒和一丝看不出是什么的光辉,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安羽琪十分耐看。
别扭地别开视线,他摇了摇头,想要把安羽琪那慵懒的样子从脑海中甩出去。他怎么可以对她有感情,几个月过后,她便要送命了,他不能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也不能对她产生半点的怀念。
一群侍卫已经把纳香宫完全包围起来了,留守在纳香宫的小雀和小车子他们都吓坏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面如死灰,身如筛糠。
原本以为跟着一个双身子的主子会因主子的母凭子贵而带动他们鸡犬升天。没想到这主子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这才进宫第三天,侍卫就把纳香宫给包围了,这还有一天安宁的时候吗?
待看见安羽琪大摇大摆地跟在齐王身后晃悠进来的时候,所有人提着的心这才算是放回了肚里。好在,没什么事情,主子还生龙活虎,还能拳打脚踢,许是因皇上驾到和主子有了身子,所以守卫的人才加多了吧。这么一想,心中更加觉得是这么回事,纳香宫的奴才们脸上也都渐渐有了血色,跪拜行礼之后都躬身站在一旁,候着。
“启禀皇上,老臣已经将器皿检查过一遍,没有任何不妥。”负责检查的是个面上无须的中年太医,姓石。他有些消瘦,身穿着太医院蓝布衫官服,脚踏绷着白边的黑色浅口布鞋,头发紧紧扎扎地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罩着半透明黑色圆帽,圆帽无顶,方便发髻露出,外面用一根通体透亮的碧玉簪子固定着,到有一种侠风道骨的感觉。
安羽琪忍不住多看了那太医两眼,从对方不卑不亢的表情看来,应该是个耿直的人。这样的人,不好收买,不过可以当朋友相处,处好了,对方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处不好了,那就是一拍即散,老死不相往来,看着一辈子都不顺眼。
这么个人,以后一定用得上,不过,怎么能把他弄到自己这边来,这倒是个问题。
“给本宫仔细地搜!一定可以搜出蛛丝马迹来的。”荣贵妃在一旁歇斯底里地喊着,她带来的那一群人首当其冲,如土匪进城一样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纳香宫的各个院落。
场面用不用弄这么大啊!她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荣贵妃想要诬陷她,手法怎么会如此
的不高明?让她自己的人去搜,摆明了就是要陷害她么。
齐王对于荣贵妃弄出来的动作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安羽琪,问道:“安妃,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安羽琪毫不客气地回道:“臣妾可以回安府吗?”
齐王眼神陡地一冷:“妄想!”
安羽琪点了点头,小声道:“是,臣妾也只是想想。”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荣贵妃小鸟依人地靠在那边,任由嬷嬷扶着,眯着眼睛打量着安羽琪和齐王,看着他们之间旁若无人的调侃,心里一股火烧了起来。都传安羽琪不招皇上待见,留下她一条性命也只不过是看在她腹中怀着龙子的份儿上。可是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人之间有着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都能瞬间明了。
无论是安羽琪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留下。她故意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段,不是为了陷害安羽琪,仅仅是要看清楚齐王对安羽琪的态度究竟怎样。只有掌握了皇上的心,她才能想办法慢慢对付安羽琪这个眼中钉。
冲进去搜查的那一群人自然没搜出什么来,安羽琪微微颔首,看荣贵妃的眼神也略微带了些赞赏。还好,还好她没愚蠢的让她手下的人举着什么证据冲出来。之前石太医已经检查了一遍了,太医本身就对各种医药敏感,若是发觉有什么,早已看了出来。而石太医没有发现,她的人进去了扫荡一圈就发现了什么可疑,说出来傻子都不能相信。
荣贵妃的脸色有点发青,好似承受不住这样结果似的。晃了晃身子,朝着一旁靠了过去,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旁边便是小车子,眼看着荣贵妃摇摇欲坠,赶紧上前帮着搀扶一把。不曾想荣贵妃竟然一下子全部重量都倚到了小车子身上,小车子吃力地往起搀扶着,这一摩擦,忽然从身上掉出来个小纸包到地上。
“这是什么?”原来搀着荣贵妃的嬷嬷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东西,一个箭步冲上去捡了起来。稍稍打开一角,露出里面几个碎银。她眼中冒着光,问小车子:“这个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还是从我们娘娘身上掉下的?”
小车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一看到那纸包里竟然有银子,当即猛点头:“是我的,是我的,这个是我的。”
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接。而荣贵妃这时候好似更重上了几分,让小车子不得不暂时把全部力气都击中在搀扶荣贵妃身上,视线却一直都没离开那纸包。
那嬷嬷并没有把纸包给小车子,反而回身把纸包交给了齐王。齐王自是不能伸手去接,旁边小公公代替接了下来,打开来,除了几个碎银,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纸包。再打开,露出淡褐色的粉末。
石太医赶紧上前将那小纸包拿到一旁,不一会儿神色凝重地回来禀报:“回皇上,那纸包里的粉末乃是‘绝日仙’,和荣贵妃所中的毒一模一样。”
小车子被这句话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忘记去搀扶荣贵妃。而荣贵妃这时候也明显缓过来了一些,倚着转身回去的嬷嬷,稳住
了身子。
“不……不可能的……”小车子结巴着回答,扑通跪下去:“皇上明察……绝对不是奴才……那不是奴才的东西……奴才不曾下过毒!”
“放肆!”之前捡到纸包的嬷嬷大声呵斥着:“刚刚还一口咬定那纸包是你的,恁地发现了里面的毒药就又不承认了?”转过身,放开荣贵妃,那嬷嬷跪在地上用膝盖蹭着来到齐王面前,老泪纵横:“皇上,你可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娘娘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却遭人嫉妒。这次是我们娘娘福大命大,可若是歹人不除,后患无穷啊!如今证据确凿,还望皇上替我们娘娘做主啊!”
嬷嬷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催人泪下,荣贵妃在后面捏着帕子一边擦着泪一边泣声道:“嬷嬷……”
“娘娘——”嬷嬷转了个方向,再度用膝盖跪着蹭到荣贵妃的面前,这主仆二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安羽琪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恨不得抓碎一头青丝。小车子这个蠢货,明明就是对方故意陷害,他竟然因为几两碎银就把自己送进去了。荣贵妃和那嬷嬷明显在演戏,之前还是《狄仁杰》的侦破片,如今成了《还珠格格》的琼瑶剧了。这一天三变的,亏他们也受得了。
她用着无比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齐王,光是这一个荣贵妃她都受不住了,他是怎么忍受后宫这么多女人的聒噪的!再转过头来痛心疾首地看着小车子,三天相处倒是没什么感情,可她没想到纳香宫竟然有这么愚蠢的人。她不指望每个人都精明的跟猴似的,但是也不要愚钝到这个地步。明摆着的陷害都不躲,这不是看见路口一个大坑,自己非要主动跳进去么。
叹了口气,安羽琪现在自保都难,又怎么能去保小车子。她如果是主动出头保小车子,那就等于间接承认是她主使这件事情的。所以,她不能出头。小车子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谁让他贪心呢,贪心总要付出代价的。
安羽琪并不冷血,相反,她很护短。但是护短也要分个状况,该护的她一定会护着。如果是小碟或者是小雀,她肯定会出头。因为这三天来小蝶和小雀对她的忠心她看得到;若是独孤虾,二话不说,安羽琪自己就能承担了下来,准保把独孤虾剔除得干干净净的,因为那是过命的兄弟。可是小车子,不是她对他有看法,实在是他现在还不值得她去护短。贸然的护短是愚蠢,不是心肠好。
冷眼看着小车子被人押了下去,听着他一路的鬼哭狼嚎,安羽琪不为所动。齐王明显也没打算因这件事情对安羽琪怎么样,他还要借着安羽琪的手去对付太后,现在只能保着。因此,在荣贵妃指责安羽琪便是主使小车子下毒之人的时候,有侍卫适时地站了出来,大声说了一句:“皇上,这人以前乃是太医院洪太医身边的学徒,三日前纳香宫缺人手,才临时调派来的。想必定然是因洪太医被惩,心存愤恨。这才利用了容妃娘娘,想要栽赃给安妃娘娘。”
一句话,就这么了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齐王从中动了手脚,摆明了要护着安羽琪。可是他是皇上,就算有多么的不合理,谁敢说个不是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