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江问他在做什么,江西穆将手机递给他,让他看看是不是很像似。边江看了几眼,微张着嘴,轻声说道:“还真别说,有那么点像。”
护士推着车子进到病房当中,随后出来,她对着外面一直坐着的三人说道:“沈簟已经醒了,但是还不能说话。你们进去,保持安静就好了。”
这句话就像是林丹妙药那样,楼秦月终于清醒了过来,眼眸恢复了正常。他迟疑的又问道:“她已经醒了?”
护士点点头。
“那楼日明呢?”楼秦月再问道。
护士摇摇头,“还没有醒,但伤势已经控制,不多会儿就会好的。”
护士离去之后,三人一同推门进到病房当中。病房当中,氧气瓶正在咕噜噜的冒着泡,心脏监护系统上的数字正在来回摆动。
楼秦月坐在沈簟的旁边,用他那苍老的手握着沈簟那双细嫩的手,头抵在手上,轻声细语:“对不起……对不起……”
沈簟半开着眼睛,眼眸轻轻的转动着,像是毫无意识的那样。
“都是我自己的错,连累到了你们。你们其实是无辜的。”楼秦月眼眸充满了泪水,满怀着沉甸甸的愧疚。
边江将手搭在楼秦月的肩膀,轻声说道:“她需要精心修养,我们出去吧。”
楼秦月看着沈簟,缓缓的点点头,慢慢的起身,佝偻着背走出病房。
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楼秦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头靠着墙壁,仍泪水划过脸庞,沿着千沟万壑的皱纹行走。
江西穆径直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以前有没有亲人失踪?”
这突如其他的问题,楼秦月始料未及,半眯着眼睛砸吧着这个奇怪的问题。
江西穆开门见山,将所有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虽然显得如此的冷淡,“1月1日那天,我们在淘浪岛上,一栋废弃的化学楼里面,发现了人骨。根据人骨,我们复原的头骨画像。”
“人骨?化学楼?”楼秦月闭上眼睛,“我以前曾经住在那里,好像是一个理工院校的化学楼。”
“看来你有进去过。”江西穆淡淡的说道:“里面有人骨你知道吧?”
楼秦月想了想,“是作为教学用具吧?应该是。我记得总共有六具。“
边江纠正道:“哦,总共是……”
“没错,是六副人骨。”江西穆冷冰冰的瞪了一眼边江,说出的话语犹如冷冷的刀子,是那番的毋庸置疑。
边江哆嗦了一下,将目光看向别处。
江西穆接着讲述岛上的事情,“根据人骨,我们复原了几个头骨。你看一下这幅。”将手机递给楼秦月。
楼秦月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将眼睛冲到了手机上。随后猛然拿开手机,瞪着眼睛看着左右旁边的两个人。
“你真有亲人是失踪的?”江西穆一直注视着他这番异常举动,料定他一定知道情况。
果不其然,楼秦
月指着这个画像,竟然语无伦次:“这个……这个……”
“你慢慢说。”江西穆说道。明明是劝慰的话,还是如此不近人情。
楼秦月缓了缓激动的心情,长舒一口气:“其实有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说过,毕竟年代实在太遥远。我的老父亲,很早就死了。大概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当时是——容我算下,我1964年出生,6岁是1970年——在那个时候,我老父亲就死了。”
边江好奇的问道:“是怎么死的?”
楼秦月摆摆头,将手重重的拍打着大腿,“这个我就不得而知咯,我老母亲当时说的是70年代很乱,红卫小兵见了人就抓,抓了人就批斗,各种资产阶级的高帽子就要扣。她就说是被人打死了,尸体都找不到。”
边江点点头,“想想也是。”
江西穆单手摸着下巴,“当时你们是住在淘浪岛上,最后尸体被藏进了化学楼当中,做成了标本。”
楼秦月猛然眼睛大睁着,身子猛然的剧烈颤抖,最终呢喃着:“该不会是那时候……那时候……”
看着他手指呈鹰爪的紧抓自己的裤子,江西穆鹰眼一般的注意到这个细节。边江拍了拍楼秦月的手,让他放轻松一些,但是他依然紧抓着,许久都没有放开。
长达五分钟,楼秦月都保持着这种类似与强直的状态,好似中了邪。但之后他慢慢的放松,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想到一些——很悲伤的事情。”
“现在人骨还在淘浪岛上。”江西穆淡淡的说道。
楼秦月点点头,“我想过去看看。”
“那这里呢?他们两人还没有完全康复。”边江指着病房事说道。随后他打电话让几个同学过来照顾一番。
等到那些同学过来,说明了缘由。三个人出了医院,大概走路了十五分钟,来到轮渡中心,买下了三张牌。
由于还是节假日,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进出淘浪岛。他们此时此刻只想快些上岛,游玩的心情是一丁点都不存在。
在焦急的等待中,他们随着大批的游客上到了轮渡,十分钟后,来到淘浪岛。他们径直坐着观光车,一路在幽深僻静的小巷当中穿梭,在音乐厅停了下来。三人下了观光车,看到的自然是音乐厅大门紧闭的状态。
“这怎么办?”楼秦月问道,神色焦急:“难道要一个月后么?”
江西穆打电话给里面的馆长,之前有留有电话。馆长知道来意后,让保安打开了大门。
馆长与楼秦月握手,随后对江西穆说道:“那些人骨我们都保留着。不过你们还是快些拿走吧。每次看到都觉得怪怪的。”
江西穆让他拿出那两具真实的人骨。
办公室外,树叶随风、随着钢琴曲阵阵飞舞,如此婀娜。但当真实的人骨摆出来后,楼秦月愣了一下,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眼光避开了第七号,那个稍矮一点的人骨,径直指到第六个人骨,“这个难道是我的老父亲么?”
江西穆一直都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神情。边江点点头,“如果你能提供血液,可以进行验证。”
“滴血认亲?”
楼秦月反问一句。
边江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怎么可能还是如此落后的检验手段。到时候我们会送去,用专业的仪器检测。”
楼秦月看着人骨,不禁潸然泪下,走到两具人骨中间,一直背对着第七具人骨看着第六具。他沉沉的说道:“希望这是我的老父亲……”
馆长走出办公室,不打扰这个氛围。
江西穆让边江打电话给胡天晓,让他想办法将人骨带出岛外。边江退后几步,脸再次黑成了包公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有点不想打。”
“请客的钱我出。”江西穆一语中的。
边江这才拿出手机,转而笑脸说道:“帮我个忙,将淘浪岛上的两具人骨带出去吧……请客的钱——”他看向江西穆,故意重复着:“请客的钱的话……”
江西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冰漠,微微点头。
“那这好说,毕竟不容易。今晚在哪吃,你——定——”边江挂了电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江西穆看向楼秦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第六具人骨,轻轻的呢喃着什么。这就是活人与死人的沟通么?江西穆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撇过了头。
半个小时后,胡天晓带着人以及箱子过来,二话不说将这两具人骨放进箱子当中,并吩咐人小心翼翼的放到推货的推车上。
“我的办事效率一向都是挺快。”胡天晓爽朗的笑道。与之对应的,是边江黑着包公的脸。
馆长目送他们带着人骨离去,松了一口气。
胡天晓开的是专门的水上执法的船,随行的几人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到船上。由于放了这般贵重的物品,船自然开的很缓慢。
下了船,边江顺便拜托帮忙检验一下这人骨与楼秦月的关系。胡天晓拍了拍他的肩膀,“会的啦,今晚我找你。”
边江又是一阵哆嗦。
三人返回到医院,边江依然有一个地方不解,“像你这样公正的法官,怎么说是造孽呢?”
走到医院的一处凉亭,楼秦月缓缓讲述道:“我一直愧疚的是我曾经污蔑一个人,当时他是原告。在1993年还有1995年的时候,我曾经污蔑莫上桑入狱。当时是我昧着良心,帮一个局长摆平这件事。”
江西穆也记得万年秋的记录本上,提及到莫上桑的故事,说是被污蔑入狱,关进牢里长达两年时间。
“其实当时并非是莫上桑的罪,我却昧着职业操守故意判他有罪,还是两次。成为了我最大的一次污点。”楼秦月仰着头,看着阴沉的天空:“1993年莫上桑的建筑公司与国企三建争夺标的,为当时一家医院进行大楼的设计。最后是国企三建夺得标的。我其实知道是国企三建剽窃了莫上桑的设计方案,证据都摆在了那,但我还是为了些私情,帮一个局长,硬生生的说这些证据是伪造的。”
“1994年第二次,是莫上桑要状告这个局长,我也帮他摆平了这件事情,将莫上桑以诬蔑罪,判了两年。我也从中——收了很多钱。别墅的钱,其实就是从这里来的。我一直住在,充满罪恶的别墅里,过着惶恐不安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