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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月的休整,在植树节的当天,江西穆终于出院。
宋情词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当看到所有治疗费的时候,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两个月,光是住院费一起就去了七千块,再加上一万多的手术治疗费,林林总总写了长长半米之长,最后的总额已经高达了近三万。
“这个……你有医保么?”宋情词回过头问向江西穆,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显然宋情词低估了江西穆,他只是淡漠的拿出一张招商卡给收费处的护士,整个过程他没有流露一丝神情,就好像这些天文数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护士飞快的打着单子,并让他签字。面对着近三万元的天文数字,他提笔签字,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护士,可以帮忙打单子吗,我们回去报销。”宋情词吓得有些哆嗦,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数字,就算是自己买衣服,两三千块钱算是自己的极限了。
江西穆却果断的拒绝:“不用打单。”随后头也不回,走出了收费处。
那名护士还是好心的将所有用于报销的单子全打了出来,交给了宋情词,对她眨巴着眼睛:“你的男朋友么?天呀,居然是个大款哟。刷完了所有费用——我跟你说——还有三万块咧。记得不要松开手,紧紧的抓住土豪哟。”
这一回,轮到了宋情词愣了。
直到她的手机响起,她回过神,接听电话,是江西穆那独特的闷声,“赶紧走,的士不等你。”
宋情词急忙抓起一沓单子,急急忙忙向医院外面跑去。在门口就停着一辆的士,江西穆开着车门等着她。
上了车,宋情词解释道:“刚才让护士打单子,耽误了些时间。”
“尽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江西穆撇过头,看向车窗外。他对司机说道:“去岛内的警察分局。”
的士车子启动,宋情词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去那里呀?我们不是应该坐动车回去吗?”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只有他心里清楚,与他人商量都是一种多余。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宋情词才觉得他十分的有担当,无论好与坏,他都一身之力将之硬抗下来。两个月前的小巴事故还历历在目,他一个人驾驶着出事的车子,轮胎破裂最后翻下防护栏滚入海水当中。换做是其他人,一定是避而不及。
他要去岛内的警察分局,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宋情词仅是淡然一笑,没有过多的去问。
的士车子驶向沧海大桥,江西穆依然忍不住摇下窗子。初春的寒风拂来,吹乱了他的头发。初开枝桠的树苗站成一排,点缀着几千米长的海滨路。透过爆青的树桠,遥望那沧海大桥,青葱掩映下就见那飞跨东西的白色桥身,一波海水缓缓而来,还见船只悠悠而过。
初春的时节,到处是欣欣向荣,就连空气当中,混着草香泥土香,轻轻一吸,便可在脑海当中想到远方大片绿树草地。
的士车在沧海大桥上行驶,飞速而去的钢筋防护栏,还可看到桥下的绿波之海。他对此地自然是记忆犹新,毕竟当
时小巴车就是在这里遭了秧。
当时小巴车子刹不住,只能蹭着路边防护栏,借此增加摩擦力。可是没有想到,在匆忙之间撞到漏油的油罐车,引发了大火灾,即使开车到了海滨路,还能看到那冲天的火炬以及滚滚的黑烟。
恰如那句话,“沉船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两个月前的恐怖经历,最多是在各大报纸抢个头版头条,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成为了街头巷尾的闲杂碎语。
的士飞快的路过一辆辆车,在宽敞的大桥上一飞而过。下了沧海大桥,走越仙高架,大约十分钟后来到岛内的公安分局。
宋情词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有想到这里的公安分局是如此的有诗意,虽然没有青山绿水,但却有绿树环抱。砖红色的小楼藏在榕树之后,不知是树点缀了楼,还是楼衬托着树。小院已然洛满了树叶,走进院子,但听那轻轻的碎叶声,在耳朵轻揉。
走到二楼办公室,江西穆上前与里面的副局长胡天晓打声招呼。胡天晓立即给二人沏壶铁观音茶,笑呵呵的祝贺江西穆出院。
江西穆一向开门见山,“我想见一见楼秦月。”
宋情词这才知道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为什么要见一见楼秦月呢?
说起楼秦月,她印象之中是一个十分随和且健谈的人,当时所有同学都住进了他的望海别墅。他极尽所能的招待大家,大家也在沧海市玩得十分开心。但只是后来,楼秦月的家人发生中毒、车祸,才慢慢拉开了楼家的悲剧。
宋情词微微低着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楼秦月也是一个挺悲剧的人物,首先是有一个很不幸的婚姻,被长辈强逼着离婚,妻子带着小孩又远嫁他乡,从此不能往来。其次,儿女之间各怀鬼胎——养子与亲生子争夺家产相互谋害,儿媳妇又是为了报杀父之仇特意接近。
听说楼秦月现在是进监狱了。江西穆是想临走之前看看这个可怜的老人家么?
胡天晓苦笑道:“这个老人家还真是固执,强烈要求要将自己关进监狱当中。他将自己的罪行罗列得清清楚楚,案发时间、地点、手段一应俱全。这种陈年往事,我都想开个后门,不去管这事情。他硬要自首,还是每天都来这里。我们就只好将其逮捕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江西穆品着香茶,吹散了茶上氤氲的蒸汽。
胡天晓走到办公桌,将皮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来,“我带你们去吧。”
三人下楼,胡天晓开车。
“这位小美女是……”胡天晓开车出了小院,从后视镜看着她,问道。
“我叫宋情词。”她急忙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两个月前开小巴的那个人。”胡天晓佩服道:“车技不错哦。”
宋情词用手指绕着卷发,不好意思满脸胀成了红色,“这个……我当时也很紧张,也出了不少错。”
“那证领了吧?”胡天晓笑嘻嘻的问道。
宋情词不经意的看着江西穆,他仅仅是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她脸红得更像炭烧,支支吾吾的问道:“这……什么证?”
胡天晓笑得喘不过气,差些要撞到一旁的车,幸亏他机智,才将车子给开好。他乐道:“什么证,你以为是结婚证么?我问的是驾照啊!”
宋情词才恍然大悟,点点头,“已经考过了,前几天刚拿得A2驾驶证。”
“很少有女司机能得到A级别的驾驶证,你是头几个考过去的,还是首轮就考过。”胡天晓称赞道:“可喜可贺。”
到了监狱,几座黑白分明的房子矗立在荒野之间,阵阵寒风而过,卷起了片片哀愁。
三人提出要见见楼秦月,几分钟后,狱警带着楼秦月过来。胡天晓对江西穆说道:“你们两聊一下,我去外面。”
隔着大大的玻璃,楼秦月穿着狱服,憔悴了许多,尤其是头发,之前见的时候还是半白,如今就全部化成了花白。
宋情词坐在旁边,心疼得揉搓着手指。江西穆挑了挑眉头,接起了电话。
楼秦月没有想到会是这两个人来看,隔着玻璃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看神情,他先微微耸耸肩,很快就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大家都没说话,沉静了片刻。话筒当中仅有轻轻的呼吸声。直到楼秦月打破了沉静,“没有想到你们会来看我。”
“我今天来,是想问一问关于莫上桑的事情。”江西穆沉沉的说道。
“这个——唉——”楼秦月愣了一下,眼眸便往下沉去,衰老的面庞更显忧伤。
“我想知道一下当时的全过程,我在想此人或许有参加过1996年的行动。”由于这是在监狱,江西穆很隐晦的避开说劫狱这两个词语。
“为什么?”楼秦月好奇的问道。
江西穆眼眸现出赤诚,“我只是想更清楚了解那件事情,好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呃,驾鹤辞去的。”
“原来如此。”楼秦月想了想,回忆道:“这不是一件很光彩甚至极其丢人的的事情。1992还是1993年吧好像——有些不记得年份了,水仙市要建一座医院,也就是现在的水仙中西结合医院的前身了。你也知道市场要开放,就试着要竞标,让社会上有机会参与。当时参与竞标的有国企三建,还有一个较为小型的民间公司,也就是莫上桑自己开办的公司了。”
“莫上桑虽然资本不是很丰厚,但是设计的理念却很好。反观国企三建,就显得差强人意。但国企三建显然是志在必得,副经理马宽厉找到了当时的医院副院长南浦令,两人又找到了副市长姚芳芳。吃了几顿饭之后,姚芳芳当时就说包在他身上。据我了解,姚芳芳最后是找到住建局局长庆长春,让他搞定这个事情。”
“竞标的结果出来,国企三建压着标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中了标。莫上桑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就状告他们。但是没有证据,只能作罢。医院开始建设,莫上桑来到法院,状告国企三建抄袭了他们的方案,现在医院的建设完全就是按照莫上桑当初设计的图纸建造的。”
楼秦月抬着头,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庆长春找到我,请我吃饭,并拿出一沓的钱,就摆在我面前,让我在法庭上,适时的操作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