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大院内摆流水宴,众多赶过来的客人一同在长长的桌上吃饭。在这样的土楼,有这样其乐融融的聚会,感觉是那么的不一样。
龙山会在宴席上喝了许多自家酿的白酒,脸色微红,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只言片语不成一句话。
江西穆吃着熏鱼,听着龙山会种种胡话,说不定会有只言片语会从嘴里漏出来。指不定还真会酒后吐真言。
在他东拉西扯之间,有一些话是这么说的。他拿着酒瓶,一半是笑又一半是哭:“我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倒不是说我命很好,而是我敢作敢为,然后最后溜掉呵呵。”“今天这顿饭,怎么说呢?还是没有其中一道好,我曾经吃过,真是好得出奇。去年的时候,我就刚吃过。是吧,老马?去年那个怎么样?”
马宽厉显然也是喝多了,扯掉西服上的领带,脸色红得如晚霞烧云。“是的,倒是难得呀。一年有一次就算是万幸了。”
江西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这是什么。
这时候他感到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回过头,看到秦莲香低着头匆匆而过,她侧过脸,小声的说了句:“不好意思。”
酒席大概8点多就散去了,龙令锦搀扶着他老爸龙山会,而马宽厉则是由段虹扶着。
“为了这笔生意,段虹姐真够拼的了。”宋情词嘟着嘴议论道:“如果是我,才不干这个事情呢。”
“所以她已经是公司的老总,而你还只是为她打工的人。”江西穆双手插在裤带,淡淡的说道。
龙令锦下来,就与汉剧团团长月边娇再商议商议明天的典礼。其他村民一起帮忙将桌上东西收拾收拾,然后一张张的把桌子收好。
大约晚上九点,所有的桌子都收好了,汉剧团的社员就开始忙活着把红地毯铺起来,协调着各种事宜。龙令锦等亲戚到厅堂布置张罗,将两米见方的寿字贴好,摆上香案,插上一对大寿烛。
江西穆早早的回到三楼的房间,他走到栏杆,看着一楼大堂已经基本铺好了地毯,并摆上了座位。他又看向南边那龙山会的房间,有两个人推门进去,似乎是孙信与秦莲香,应该是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他在想着之前龙山会说的酒话,有一些是莫名其妙的,但联想到劫案那件事,好像大概明白了。看来龙山会是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见劫案爆发,草草的解决之后,就赶紧明哲保身,内退一走了之。
所以才说能活到现在,靠的是敢作敢为,最后赶紧躲起来。也是个奸诈的人呀。这样的人也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当真是可笑。
他轻蔑的冷笑了几声,那段话又在脑海浮现,且愈加的深刻,“上帝造就一个人,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
4月25日,在彩炮声当中,寿礼拉开了序幕。村民们争相涌进大门里,来得早的还有座位,来得晚就只能到楼上甚至是门外站着。
寿诞之日,大门是要张灯结彩,挂祝寿对联,大厅高悬红绸寿幢。偌大的大庭院,红色的地毯铺就一地,最前面的八仙桌上摆上各色水果,是给贵客享用。
江西穆站在人群当中,旁边的人拥来挤去,脸上挂满了笑容。反观他自己,仅仅是一副蔑视的、冷冰冰的神情。
“就是这样才热闹嘛。”由于旁边的声音很吵,宋情词不得不大声说话。她很少见到几百人簇拥到一个大院子的场面。
看那厅堂,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大大的“寿”字,“寿”字前的香案,两根长长的大寿烛依然燃烧一半,据悉这是昨天就开始点燃,如果能在寿宴结束之后烧完,那就寓意这人必将长长久久。
“你知道吗?现在才到亲人拜寿这个环节。”宋情词指着南面那大房间,“早晨,要请亲人吃寿面的。我很早就看到他们在煮寿面了,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二楼南面那大房间,门口挂着红绸,龙令锦等亲戚先在门口跪拜老寿星,之后进到屋子里。直到好一会儿,才见到他们拿着碗出来,意犹未尽的说着什么。之后他们关上了门,沿着环形的走廊,下楼。
大约半小时后,龙山会的这些亲戚就开始给各位分碗,大家拿着碗到大锅头前排队,吃长寿面。
这样的场面,真心不亚于过年。大人小孩,热热闹闹的拍着队,有流露着急的眼神等着吃面的,有攀比之心比较谁的面条长的,欢声笑语洋溢在这古老的土楼里。
江西穆本不想去吃这碗长寿面,因为一想到今天的老寿星当年干的龌蹉事情,就觉得十分没有胃口。但耐不住宋情词的软磨硬泡,跟着村民一同排队。
面舀了一勺在碗中,江西穆吃了几口便觉得索然无味,宋情词还嫌不够,顺带把他碗中的面一同吃得精光,大呼感受到了长寿的味道。话说这长寿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吃完了长寿面,村民们将大锅推到后面。正式的戏剧演出就要开始了。由于请的可是市里面的汉剧团,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垫起了脚尖往里边瞧。
第一出戏剧便是高甲戏《五女拜寿》,取其拜寿二字,求一个好兆头。所有演员以及换好了戏服,其中领队的高唱一句:“老寿星,我们前来拜寿呀。”同腔同调,本嗓发声,那诙谐的音调典型的是高甲戏唱法。
然后在领队——此次扮演南极仙翁,拿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个桃子——缓缓的走上台阶,后面的演员也跟着一起走上了台阶。他们沿着环形的走廊,来到南边那大大的房间,分散两边,由“南极仙翁”来敲门,又唱道:“老寿星,我们前来拜寿呀。”
江西穆看着那大房间,眼眸依然冰冷。这老家伙坏事做尽,还有“南极仙翁”会给他祝寿。如果这样的神仙都不能明察秋毫,那还是早点换班吧。
龙山会在劫案的时候,不但没有担负他监狱长的责任,相反则是睁一眼闭一眼,
任其自然之后就内退享受清福。一想到这个事情,江西穆不禁握紧了拳头。昨晚上给他那一拳还真是轻了,他开始后悔了。
眼眸转而变得丝丝炙热,他再看看那南边的房间,不禁微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的烟。
在二楼上的那些戏曲演员也发现了端倪,频频左顾右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过了一会儿,村民们也发现了那丝丝飘来的黑烟,议论着这是怎么了呀。
“老爷子快开门呀——”戏曲演员们开始急了,拼命的拍着门,可无论怎么拍,这个门就是不开。在二楼就很明显看到他们在推门,但门是反锁着的,根本就推不开。
村民也开始慌了,都想去二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嗵嗵嗵的声响,满大院都听得十分分明。就好像是每个人的心脏,砰砰砰的擂起了鼓点。
敲门声越来越重,可是就是不见里面的人开门。反倒是那黑烟,冒得越来越多。
难道是里面着火了?
这还了得!
一些村民还有戏曲演员趴下身子,从门缝往里面看,看看那老寿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则拨打电话,叫119还有120.
“天呀?这都什么呀?”
“太可怕了?”
那些趴着从门缝看进去的人吓得一跳就是几米远,魂飞魄散。其他人也趴在门边,从门缝看进去,看了一会儿也惊讶万分的起来,“这是什么呀?那——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是包青天——”
“对对对,满脸黑色,肯定是包公——难道神仙降临了——”
下面的村民听得是一愣一愣,议论之声更加大了,神仙论的也有,唯物论的也有,就像一盘菜丢下锅,乌七八糟什么都有。
江西穆愣住了,二楼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说出如此不靠谱的话。包公?为何这些人都说看到了包公?屋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种种的疑惑揪着心,他真想去一探究竟。但奈何他在大庭之中,周围全是人,想挤都挤不过去,更别说还要上到二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门是木门,赶紧踹开呀!我爸还在里面呐!”龙令锦大声的喊道。
这一声喊叫犹如惊天霹雳,惊醒了所有人。大家这赶紧撞门,砰砰砰的发出几声巨响。
这个门还挺结实,半天都不破。反倒把外面的人急了,好几个踹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门给弄开。干脆就是几个人合力用肩膀撞,“嗵嗵嗵”的闷响一直持久。
下面的人着急的大声加油,“用力一点呀——换几个力气大点的人嘛。”真恨不得自己去撞。
大概十分钟后,门终于是“轰——”的一声往两边撞去。陡然之间,黑烟自内往外撞出来,滚滚而来翻向天际。伴随而来的,还有那通红的火焰,犹如毒舌的芯子舔舐着外面的空气。
(本章完)